喻沁心裡有一百萬個臟話想說。
但明麵上, 她還是不敢違抗翟景龍的命令,隻能走到時恩沫的旁邊。
“喂,那誰, 咱們倆換個位置……我不太舒服,想靠窗。”
經過了這一天下來, 喻沁也看得出,時恩沫的戰鬥力在這個隊伍裡明顯是數一數二的。
她雖然不喜歡時恩沫,卻也不敢說話太刻薄,得罪她。
時恩沫轉過頭:“哦。”
竟然還真站起來了。
喻沁一驚, 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本以為時恩沫那霸道的性格, 怎麼也不可能這麼輕鬆地換座位,都做好打算要多說幾句好話了。
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
結果下一秒, 還不等她坐上去,時恩沫又開口了。
她微笑著看著喻沁:“這裡位置這麼好, 那清理喪屍的工作,也交給你了。”
喻沁:“……”
她隻是個沒什麼戰鬥力的治療係異能者啊!
這下, 哪怕時恩沫讓出了座位,喻沁也不敢坐了。
好像上麵燙屁股似的。
一直偷偷關注這邊的翟景龍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隻想著和時恩沫拉近關係,忘了那個單獨的座位是個絕佳的“狙擊點”。
難怪她一開始要坐在那裡啊。
翟景龍麵色舒緩, 給時恩沫的行為都找了理由。似乎換了個心思後,討厭時恩沫的理由也都不存在了。
“算了, 我來。”
翟景龍霸氣十足地起身。
以翟景龍的隊內地位,這種事本來是輪不到他來做的。
但現在,他準備在所有人麵前露一手。
當然,小隊其他人早就見識過他的實力。翟景龍純粹是想展現給時恩沫看看。
一方麵是立威。另一方麵,也是一種雄性展示力量的天性。
——他要用強大的實力,吸引時恩沫!
翟景龍拉開一半車門, 半個身子探出去,振臂一揮——
一麵大約兩米左右的正方形電網便憑空出現,立在了車後。
幾個追著車跑的喪屍撲到了電網上,立刻渾身被電得顫動,渾身上下都在流竄著細小的電流。
車內的幾個人都很捧場地歡呼起來:“老大牛逼!”
“厲害啊!”
翟景龍臉上浮出隱約可見的笑容。
他不著痕跡地轉身,打算看一下時恩沫的反應。
結果——
時恩沫倒頭靠在窗戶上,已經不知何時坐下了,還睡得正香。
翟景龍:“……”
他這表演都是做給了瞎子看?
翟景龍自覺沒趣,打了一會兒就讓矮子接替了自己的位置。
窗邊。
看似已經睡著的時恩沫其實還醒著。
翟景龍出手的第一瞬間她就看了。
然而她的反應隻有一個。
……好弱。
無論是電網的大小、電流的強度,還是對於雷電的細節操控。
都可以說是十分簡單粗淺。
殺殺這些一級普通喪屍算是砍瓜切菜,但如果遇到二級、甚至是三級……
現在的翟景龍,壓根不會是對手。
而隊內的其他人,實力更是次於翟景龍。
比如現在正在打怪的矮子,他的異能是冰係,但打出去的冰棱簡直還不如昨晚的雨點有力。
殺一隻喪屍,可能要打個三四次才能成功。
所以沒一會兒,就氣喘籲籲臉色發白。
——異能耗儘了。
這樣的一群人,誰能想到卻在末世後期成為一方霸主,建立屬於自己的龐大勢力,擁有頂級的戰鬥力呢?
而現在,他們還隻是沒成長起來的……垃圾而已。
如果按照原本的劇情,或許翟景龍等人的運氣的確不錯。
能夠讓他們不斷升級、收攏物資、成功存活。
但現在。
時恩沫可以確保,他們的實力,永遠都會止步於此了。
她閉著眼睛,調動著自己周圍的風,不斷試探摸索著自己能力的極限。
風速達到一定的程度,甚至可以形成看不見的風刃。
而慢下來,又可以凝滯到一定的程度,讓人感覺呼吸困難、憋悶難忍。
她就這樣不斷地實驗,而車內的其他人完全一無所覺。
下午,車停在了警局旁邊。
這裡是翟景龍之前看好要搜刮的地方之一。他們運氣不錯,進來找了一圈後,還真找到了幾把槍。
但這幾把槍樣子都不同,掂在手裡沉甸甸的,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瘦猴和胖子一人吃力地舉起一把,完全摸不著頭腦要怎麼用。
畢竟,末世之前,他們一輩子也接觸不到這些東西。
翟景龍卻是懂的。
他以前就是槍械發燒友,對這些東西如數家珍,還真很懂行。
找到這麼一個好機會,翟景龍便有心要炫耀展示,便微微一笑。
“看好了,槍是這麼用的。”
梆梆兩聲,子彈打到了頭頂的燈泡,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還不等圍觀的人發出“哇”的聲音。
另一道聲音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門口,時恩沫正在走廊的窗邊架槍,不時發出梆梆的射擊聲。
就這麼短短幾秒鐘時間,她已經連續射出了五槍了。
槍聲不小,引得附近的飛鳥震動,也引來了屋內的其他人。
胖子很不高興:“你乾嘛呢?這麼浪費子彈?!”
翟景龍也有點不悅,畢竟這些子彈算是珍貴的物資。他是看重時恩沫,但也不意味著她能隨便浪費東西!
時恩沫轉過頭,聳了聳肩:“剛好有喪屍進來。試試而已。”
大家這才發現,順著她槍口的方向看去,隻見警局門口,居然不知何時多了好幾隻喪屍。
此刻當然是都倒在了地上。
警局門口有個院子,再往裡才是大樓。從這裡到門口,怎麼也有小百米的距離。
時恩沫沒有任何輔助裝備,就直接直接射中了喪屍的腦袋?
不知怎麼地,大家都想起了剛剛翟景龍射燈泡的樣子……
話說,那燈泡距離人,也就不到一米吧?
好像,沒啥技術含量?
又好像,那才是在浪費子彈?
大家的眼神來翟景龍和時恩沫之間來回打轉,但誰也不敢把這事兒挑明了說……
時恩沫卻微微一笑,繼續開口:“對了,門口有幾隻我打了一槍沒死。又補了一次才死的。我覺得……大概是二級喪屍?”
所有人:“!!!”
翟景龍更是第一次沒來得及收住自己的情緒,驚訝出聲:“二級?你兩槍就打死的?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要知道,如果說一級喪屍是隨便殺殺的小怪,那麼二級喪屍大概就是質的飛躍。
它們也進化出了某種異能,擁有一定的戰鬥意識。
翟景龍的小隊之前也遇到過兩次二級喪屍,第一次他們經驗不足,眼看著打不過跑了。
第二次,是所有人傾儘全力,還靠著有喻沁能治療。
這麼邊打邊補血,這才耗死了對方。
結果時恩沫告訴他們,她自己隨隨便便拿著把剛到手的槍,就乾掉了一隻二級的?!
誰能信啊!
時恩沫懶洋洋地把槍扔到了翟景龍懷裡:“又不是什麼大事,不信就不信。這槍不錯。”
說完,便步伐輕鬆地走去下一個房間搜刮了。
仿佛打死二級喪屍壓根不是什麼大事。
這把找到的武器,也不是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其他人:“……”
怎麼說呢。
如果時恩沫非要大家去檢查屍體,證明“她打死了二級喪屍”。這事兒反而不怎麼讓人相信了。
可她這麼無所謂的樣子,卻顯得……好像真有可能?
尤其是聯想起今天在車上時恩沫的表現。
瘦猴忍不住心直口快地來了一句:“我看她真有可能殺死二級喪屍。老大,這次咱們這新人實力真的不錯,挺好啊!”
隊內實力上升,對於整個隊伍都有好處。
就連胖子都高興了點兒。
雖然他被時恩沫教訓過,可入隊之後,時恩沫完全把他當空氣。既沒有要翻舊賬的意思,也沒有要找茬。
說實話,這樣相安無事就挺好。
時恩沫厲害,他也能跟著安全一點。
大家都是很現實的人,沒有大的利益衝突,自然是隊友強一點更好。
但翟景龍的臉色卻不怎麼好。
他當然,就是那個有利益衝突的人。
時恩沫實力強是好事,可如果她的實力……比自己還要厲害呢?
到那個時候,這些隊員還會把他當成是隊長嗎?
翟景龍掃過麵前那一張張崇拜興奮的臉,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意識。
他走錯了一步。
他不應該試探時恩沫的實力,也不應該故意表現自己的能力。
原本作為隊長,他有天然的地位優勢。
可現在,大家會自然而然地把他們的實力進行對比、聯想。
然後得出結論——
他,在擁有異能的情況下,甚至也不如時恩沫。
從警局出來後,已經臨近夜晚。
小隊需要找個地方整頓休息,渡過一夜。
昨晚所有的帳篷都沒了,隻能找室內。最終,他們選定了一間早已人去樓空的平房。
裡麵雖然亂七八糟,明顯是有過爭鬥的痕跡,血也灑了一地。
但好歹有床有沙發,能湊合一晚上。
趁著其他人在簡單地打掃衛生,翟景龍忽然把時恩沫叫了出來。
說要“單獨聊聊”。
剛剛他已經想清楚了。事到如今,時恩沫已經成為了一個威脅。
他必須儘快收服她,確保自己的絕對權威地位。
因此,時恩沫一出來,看見的就是翟景龍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寵溺的笑容。
——異能爛,演技也夠爛的。
時恩沫麵無表情地評價。
“入隊也已經兩天了,怎麼樣,還適應嗎?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和我說。”
翟景龍先走了一波溫情路線。
這本來隻是走個開始的過場,但時恩沫卻搖了搖頭。
“不適應。主要是沒什麼好的武器。”
她的目光,不加掩飾地看著旁邊那幾把剛收來的槍和子彈。
翟景龍:“……”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行!
隻要時恩沫有所求,他就可以滿足她!
他雲淡風輕地把那把時恩沫用過的槍遞了過去:“本來就是給你的,隊裡沒人比你更合適了。還有不適應的嗎?彆的地方呢?”
時恩沫就掰著指頭開始數。
吃飯不夠美味,睡覺的地方太硬,車內太擠空氣不流通……
巴拉巴拉一大堆,說得翟景龍青筋直跳。
終於忍耐不住了:“你以為這是來春遊的?嗯?這裡是末世!”
他還以為靠利益可以收買時恩沫呢。
結果呢,這人就是個不滿足的白眼狼!貪心鬼!
時恩沫看他發火,這才停下。眼角卻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
“這就忍不住了,隊長?畫餅都不會,還怎麼收買人心呢?”
翟景龍愣了。
因為時恩沫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打算。
也因為她剛剛居然是故意在找茬,實際隻是看他會不會“畫餅收買人心”……
時恩沫抱著雙臂,挑眉:“有什麼事,你可以直說。”
在她麵前裝來裝去,實在沒意思。
那點心思,時恩沫一眼就能看穿。甚至於,連翟景龍的表演都不能成為她的樂趣。
翟景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行。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很看中你的實力。有你在的話,我相信我們可以打下一片天地,開創一個新時代……你,願意跟在我身邊,一起實現這個夢想嗎?”
嘖。
看看,剛剛還不會畫餅。現在這餅都到天上了。
時恩沫百無聊賴地點點頭:“行啊。不過我有個條件。”
翟景龍狂喜之下,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你說!”
時恩沫笑了起來。
她緊緊盯著翟景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
“一起組隊,可以。不過,我隻當老大。是你跟著我,不是我跟著你。同意這點,我們就是自己人了。”
猶如一盆冷水潑到了頭上,翟景龍瞬間清醒。
也瞬間回到了現實。
果然,如此強勁的高手全心全意地幫他,這種事隻會出現在夢裡。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時恩沫接著開口:“不著急,你可以考慮考慮。過幾天再給我答複。”
她看著翟景龍失魂落魄地離開,笑容不變。
翟景龍不可能答應的。
他這輩子最愛的東西,就是權勢和野心。為了這些,他可以放棄一切。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甘心屈居人之下?
就算是,那也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未來一定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要逆襲。
所以,時恩沫早知道自己提出了一個翟景龍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當然,她也從來沒有真的打算過和這種人組隊就是了。
進入翟景龍的隊伍,一是把這群人扼殺在搖籃裡。
讓他們永遠都達不到未來的地位。
二麼……
時恩沫想起那張地圖上,翟景龍標注的物資地點。
末世世界,先到先得。
誰說她就沒有野心,不想成為一方霸主?
既然如此,她就隻能先謝謝翟景龍的第一批“上供”了。
回到平房時,翟景龍的麵色已經恢複正常,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甚至還主動開口:“晚上兩個女生睡床,其他人打地鋪。”
聽起來簡直不要太紳士。
可惜這副樣子,連喻沁都不怎麼相信。一臉驚訝地看著翟景龍。
似乎在奇怪,他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時恩沫卻不管那麼多,有床不睡是傻瓜。
深夜。
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平房內傳來了淡淡的鼾聲。
臥室的雙人床前,一個黑影卻出現在了床頭。
他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兩個女人。
喻沁睡得很香,枕著胳膊,半蜷縮著身體。是一個在睡夢之中也在自我保護的姿勢。
時恩沫……
她平躺著,自然坦蕩。
仿佛在這種時刻,也依舊瀟灑而淡然。
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想要利用利益去誘惑,已經走不通了。
翟景龍抬起手,輕輕地覆上了時恩沫的頭頂。
所以……
也彆怪他會出此下策了。
翟景龍啟動異能,淡淡的霧氣在兩個人周圍散開。
他低聲喃喃自語起來。
翟景龍的精神異能其中一項,是讓人想起自己最恐怖的事物,墜入最可怕的深淵。
但另一項,他從沒和任何人提起過。
——催眠暗示。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公開,那麼身邊不會有任何人停留。
也不可能有人願意主動接受他的“懲罰”。
誰會承擔被人催眠、控製的風險呢?
哪怕是最沒有戰鬥力的人,也不可能願意放棄自己的人身自由。
因此,翟景龍就連每次在給隊員施加“懲罰”時,都不敢使用這種催眠暗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