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恩沫微笑著看著翟景龍。
在他的角度, 就是這個實驗室的小美人對自己笑得溫柔極了。
自從毀容之後，見慣了其他人的冷臉，翟景龍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溫暖”。
但。
下一秒。
這溫溫柔柔的小美人, 就揮揮手。
一隻仿佛能射破雲空的雷電, 朝著遠處的某隻三級喪屍狠狠劈下！
翟景龍：“臥槽！？你瘋了！？”
什麼毛病？！
他們兩個人在這裡待得好好的，根本沒人發現。
為什麼要突然引來三級喪屍啊！
他一臉震驚地看著麵前的美人, 甚至忘了感慨她這個雷電係異能威力之大，似乎比自己還要強……
不, 等等, 她也是雙係異能？
時恩沫繼續微笑, 手中彙聚著不知從哪來的點點水滴。
最終, 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球。
“不。我沒有。”
伴隨著她的聲音，水球已經飄向了翟景龍。任憑他如何反抗, 也緊緊地把他包裹在了裡麵。
水球軟而彈性十足, 翟景龍有千百種算計，卻怎麼也無法衝破這薄薄的一層罩子。
翟景龍驚慌失措之下, 眼角的餘光已經瞥見那隻被擊中的三級喪屍鎖定了他們。正朝著自己飛速趕來。
她要乾什麼？！
她是故意的！
刹那之間, 翟景龍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問題——
這美人，她的聲音……
是不是有點熟悉？
……不，是太熟悉了。
翟景龍張了張口, 下意識開口：“時恩沫？”
他心裡其實是期待著否定的答案的。
怎麼可能呢？
他都毀容瘸腿了, 時恩沫又怎麼可能從那隻火係三級喪屍裡全身而退？
又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副……
漂亮到不可思議的樣子！
時恩沫水潤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回答翟景龍的話。
但那隻被引來的三級喪屍已經扒在了窗外。
隔著一層玻璃，對著房間內的兩個人垂涎欲滴。那醜惡的麵孔, 瞬間讓翟景龍脊背發寒。
他在水球中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你快把我放開啊！？你要乾什麼？我是來救你的你搞清楚！”
時恩沫後退了兩步，走到了通往地下樓梯的旁邊。
聽見這話，她長長的睫毛閃了閃, 掀起眼皮看了過來。
“救我？”
時恩沫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
“當初在商場，難道不是你……親自看著我送死的嗎？”
——雖然那是她設計的測試。
可時恩沫當然不會說出來。
她甚至理所當然地質問翟景龍。
翟景龍頭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是她。
居然，真的是時恩沫！
那些分辨不清楚的輪回記憶又在他腦海之中閃過。
或許，其實那些記憶他從來沒有模糊過。
隻是他的偽善，讓他選擇了裝作“忘記”。
在那些痛苦的記憶，其中的某個畫麵裡，他是真的和時恩沫約定好了作戰計劃。卻又在關鍵時刻扔下她，自己跑了……
那時候他覺得理所當然。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現在……
眼看著那隻三級喪屍已經打破了三層防彈玻璃的一個小洞，正伸著手不斷地往裡探。嘴裡還發出了呼哧呼哧的興奮聲。
翟景龍幾欲崩潰。
他幾乎是在那個水球裡跪下了。
“我……我當時是害怕了……都是我的錯！時恩沫，沫沫，你想想，我們好歹當了一段時間的隊友！你就放我出來吧！你之前不是還說過你想當隊長嗎？行！我都聽你的，我以後就跟著你好不好？我那麼喜歡你，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翟景龍這副樣子……可真是讓人難以和之前的他聯係起來。
曾經胸懷霸業的雙係強者。
如今，卻像一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可惜。時恩沫從來不會同情敵人。
以德報怨那種事，是主角的特權。
而她，向來都是讓人覺得惡毒無情的反派。
“你可真蠢。”
她輕飄飄地，給絕望之中的翟景龍，壓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逗你玩玩，你怎麼還當真了？想跟著我……你，配嗎？”
她抬起手，裹挾著沙塵的風從破裂的窗戶之中席卷而來。
風聲呼嘯。破洞周圍逐漸出現了裂痕。
伴隨著玻璃破裂的聲音——
三級喪屍和無數的普通喪屍從窗戶，湧入了這間的實驗室。
而時恩沫，剛好走入地下的樓梯，隨手關上了機關。
水球應聲破裂。
翟景龍發出淒厲的叫喊：“不——”
他拚了命地想要跑去追時恩沫。
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機關門的縫隙越來越小。
最終，在他麵前合上。
一道冰牆拔地而起，豎在了他的麵前。
翟景龍堪堪躲過。抬起頭，就看見了三級喪屍那可怖的臉。
——完了。
他最引以為傲的雙係異能，現在毫無用處。
他的頭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一會兒覺得自己可能又是墜入了輪回之中。說不定自己醒來之後，就還能再回到某個時間截點。
重活一次。
可某些時刻……
他又似乎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擁有冰、雷、水、風、土等異能的時恩沫。在翟景龍眼中，已經不是人類的存在。
而是他終其一生也無法達成的夢。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
這樣的她，擁有精神係異能，也再正常不過了。
那些帶著痛苦的輪回，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
到底是誰的手筆，還用說嗎？
翟景龍忽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喪屍的撕咬在耳邊響起，他的理智已經漸漸歸於沉寂。
在臨死之前。
他徹底瘋了。
……
隊長和矮子等人很快摸了過來。
三級喪屍的動靜實在太大，突然有一隻被引來，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
矮子是知道翟景龍的計劃的。
他知道對方要偷偷跑去偷資料，絕對不可能要引喪屍過去。
所以，絕對是出事了。
矮子忠心耿耿，腦子也轉得快。
當即就喊著：“那邊有絕密資料！病毒的資料都在那！我們必須得過去救人！”
——他一個人是救不活翟景龍的。
但整個隊伍，說不定能拖延生機。
這話喊得人心浮動。
陰鬱的隊長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腦門上，心裡也明白是被這兩個人給算計了。
可他必須得去。
這次來，是接了上級的任務。為了全人類的未來，為了儘快研究出有效的疫苗。
他必須把這些寶貴的資料帶回去。
這是職責，也是使命。
因此，他很快做出了決斷。
扔了幾個手榴彈暫時炸開那幾隻三級喪屍後，便全體趕了過來。
結果，他們就看見房間中的翟景龍身體都被吃得血流不止了。
卻還在狂笑。
瘋瘋癲癲地說些胡話。
“！！！”
所有人汗毛直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矮子直愣愣地看著翟景龍，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大居然就這樣……被傳染了。
翟景龍救過他的命。
這也是矮子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原因。
這份恩情逐漸成了他的執念，甚至是在末世裡活下去的盼頭。
可現在……翟景龍死了。這個執念，也消失了。
直到一隻追蹤箭矢飛了出來。
直接射進了翟景龍的頭。
他僵著臉，保持著扭曲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矮子轉頭，就看見了隊長麵無表情的臉。
“這人已經死了，給他個痛快……你們幾個，馬上搜尋這裡麵的所有電腦和文件！其他人跟我戰鬥！”
隊長迅速地做出了反應。
帶著人開始迎戰在這裡狂歡的那隻冰係三級喪屍。
與此同時，另外幾隻三級喪屍也追了過來。
……
地下。
時恩沫很快發現，這裡麵並沒有人，也沒有喪屍。
大概是在實驗室爆發病毒的時刻，有人用最後的理智離開了這個空間。
也或者，是刻意封存了這裡的一切。
不錯。早在民眾得知病毒之前，政府就已經收到了有關病毒的幾個海外病曆報告。
那時候，全球就開始意識到了其中的隱患。開始緊鑼密鼓地研究起來了。
時恩沫匆匆一翻，便能看到大量的實驗記錄。
這些，應當都是珍貴的素材和資料。
雖然還沒有明確的應對方案，但有這些資料在前，會給研製節省很大的時間，少走不少彎路。
時恩沫直接全部整理，塞進了好幾個硬盤裡。
其他的大型儀器，隻能下次等伏蒼來，再帶著他收一收了。
時恩沫沒有動太多東西，儘量保持這裡的完整性。
然後走上了出去的樓梯。
外麵，人和喪屍正戰得正酣。
三級喪屍的壓製力不是說說而已。更何況是一共五隻一起。
隊長本來還想讓人找找資料，其他人掩護。
後來發現……根本行不通。
他們連喘息的機會都是奢侈。
因此，混亂之中，竟然沒人發現突然從地下走出了個時恩沫。
甚至連她又關上了地下空間的門都不知道。
——總不能放這群喪屍進去，毀掉那些儀器和設備吧？
不過，這外麵的已經都毀了差不多了……
時恩沫的目光掠了一圈兒。
她看到了破布一樣頭部插著箭的翟景龍屍體。
但視線一秒鐘也沒有停留。
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指揮著其他人的隊長身上。
那個陰鬱的青年……
啊，原來是他。
是記憶裡，按照原本的劇情發展，在人群中對著翟景龍射出偷襲一箭的人。
也是讓“時恩沫”死亡的那一箭。
按照世界本來的發展。他的隊伍會被擴張中的翟景龍無情虐殺……
所以，才會複仇。
有趣。
那一箭，兜兜轉轉，還是成功射中了翟景龍啊。
時恩沫難得覺得，這個“劇情”也還有有意思的地方的。
她來了興致，便雙腳用力一蹬地麵。
整個人朝著戰場的中心衝了進去。
在其他人眼裡，就是打著打著……忽然有一道黑影飛出來了？
“臥槽！？什麼玩意？”
“又來了個高級喪屍嗎？媽的這玩意都打不完的嗎？！”
“不是……不是！是人！是我們的人！”
……
說是人，好像也不太恰當。
她會飛。
或者說，她能操縱著自己周圍的風，讓自己乘風而行。
從而占據高處和主動，壓著那幾隻三級喪屍打。
是的，完完全全的……壓著打。
一邊用如此精密準確的控製力讓自己飛起來。一邊不間斷地往那些喪屍身上招呼……
火焰、冰棱、水球、雷箭、龍卷風……
異能在她的麵前好像都不能算是異能了。
而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扔出去的東西。
“……臥槽。”
不知不覺，其他人的動作都停了。
一半是因為驚歎。
一半也是因為，這人和那些喪屍戰鬥起來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們根本無法參與。
甚至生怕自己冷不丁的攻擊，反而阻礙了大佬的節奏。誤傷了隊友。
“這是在拍科幻大片嗎……”
“醒醒。認不出來這是神仙嗎？”
這可不就是神仙嗎——？
所有人都抬著頭，看著空中的時恩沫。
她飛舞的長發，飄逸的身姿。她如雪的肌膚，美麗不似凡塵的麵容。
還有那令人永生難忘的戰鬥力。
這種美麗和力量的結合，仿佛刀削斧鑿一般透過所有人的雙眼，深深地刻印在了心裡。
無聲震撼。
時恩沫一串龍卷風呼了過去，暫時封住了另外三隻喪屍的注意力。
她趁機朝著剩下兩隻下了死手。
五隻三級喪屍的確不好對付。
他們會彼此配合，相互掩護。儼然已經是一個擁有了自己戰鬥係統的小隊。
這種情況下，她隻能各個擊破。
好在，時恩沫全力的一擊，尚且還沒有人能夠承受。
兩隻喪屍當即灰飛煙滅。
另外三隻喪屍勉強從龍卷風中脫身，便看見了同伴死亡的這一幕。頓時刺激了它們的神經。
嘶吼著，用比之前還要快的速度，從三個方向朝時恩沫衝了過來。
她不慌不忙，沒有躲避。
眼睜睜地看著三隻喪屍用雷霆萬鈞之力撕咬而來。
人群之中，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大喊：“快跑啊！”
時恩沫卻沒有跑。
她隻是在那腥臭的喪屍即將撞擊到自己的前一秒。
驟然放出了無數風刃。
有那麼一刻，那沾染著血的牙齒距離她，隻有一厘米。
但，四麵八方的風刃環繞著她，突然發力。霎時間就穿透了周圍的一切。
兩隻喪屍躲閃不及，當即被穿透了腦子。
一時間血肉飛濺。
……隻剩下一隻了。
人群中，連一向陰鬱的隊長都忍不住微微鬆了口氣。
剛剛的擔心終於放下了，勝利的曙光已經出現。
“好！”
“牛逼！神仙，繼續殺！”
“乾掉這幫喪屍！”
然而，人群之中的叫好聲卻漸漸淡了下來。
他們驚恐地看見，唯一的那一隻喪屍在極度的憤怒之中，忽然仰天長嘯。
與此同時，整個S市所有的喪屍都抬起了頭。
然後，仿佛聽到了什麼指示一般。
朝著這裡走來。
那隻喪屍猩紅的目光盯緊了時恩沫，雙手腐爛的皮膚之上，漆黑的火焰燒了起來。
——它居然，進化了。
進化成了四級喪屍！
在這之前，沒有人見過四級喪屍。
哪怕是三級喪屍，也足以讓異能者聞風喪膽。
而現在……
這隻喪屍哪怕是出現在這裡，都讓人從心底感覺到了寒意和壓迫。
人類天生的預警係統在提示他們：快逃。
……可是，神仙還在啊！
他們怎麼可能就這麼跑了！
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掩護她！先殺這些趕過來的普通喪屍！那個……大佬！我們準備撤！你快過來！”
他朝著空中的時恩沫喊道。
沒有人能認為時恩沫會贏。
現在離開，是最好的結果。
聽到命令蜂擁而至的新一批喪屍湧了過來。
或許是被剛剛的戰鬥所激勵，小隊竟然真的拚死殺出了一條血路。
趁著還能撐住，隊長再次回頭。
“快來啊！我們一起走！”
但時恩沫背對著他，隻是抬起了手。
一道道土鑄成的牆壁從地麵升起，逐漸隔絕了她和其他人。
也漸漸地掩埋了那道身影。
唯有一道清脆而平淡的聲音響起。
幾乎像是人的錯覺。
——“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