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欄杆外,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驚疑不定地注視著最裡麵的這隻最珍貴的實驗品。
少年的反應是最快的。
他幾乎如殘影一般跑了過來,借著池子外的梯子,一下蹬了上去,單手一抬。
便鬆動了那頂上的玻璃罩子。
他把罩子隨意挪到一邊,露出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空窗。半探出身去,伸手一撈。
剛好抓住了即將滑落下去的人魚的長發。
黑色的長發被他拽在手裡,沒怎麼留力地使勁兒一提,一張慘白的小臉便露出了水麵。
這隻人魚無疑是長得極為好看的。
哪怕是在一向以美貌著稱的人魚裡,她也是所有人見過最好看的那一隻。
但此刻,她雙眼緊緊閉著,臉上呈現出不自然的白。嘴角流出了幾串水,整隻魚仿佛都因為剛才的缺氧昏迷了。
……這是他看管的東西。
絕對不能出問題。
少年急切地伸出了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後背。那隻拽住頭發的手,也改為了一個更溫柔的姿勢,托著她的後腦。
“醒醒!喂!”
他皺著眉叫她。
欄杆外,已經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焦急地拍打著門。
但他們沒有口令,進不來這間封閉的觀測室。
少年回過頭,比了個手勢。
也就是這回頭的一秒,他忽然汗毛直豎,常年以來的戰鬥經驗讓他迅速撇身,馬上跳下梯子。
但,已經晚了。
水池裡,時恩沫的動作更快。一雙柔滑的雙手攬住他的脖頸,以不似外表的力道,直接把他連頭帶人拖到了水下!
那一刻,他看見了人魚那宛如黑曜石的雙眼,如同深淵。
他劇烈的掙紮起來。但最重要的頭被死死地摁在水裡,想要反抗也是杯水車薪。
水波之下,他隻能看見黑色的長發飄來飄去。脖頸處的力量甚至比他還要可怕。
意識漸漸遠去了……
時恩沫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人,隨意把他扔在了池子裡。
她沒有下沉,而是借著這人的身體一踩,趁勢蹬出水麵,成功握住了外麵的梯子。
……隻是,她沒有腿。
時恩沫可以用魚尾在水裡自如地遊動,卻沒辦法馬上學會怎麼用尾巴直立行走。
她隻能頗為滑稽地從梯子滑下來,帶著一路濕氣滑到了地麵。
然後爬到了那台監測儀前。
隻是這一幕在隔著圍欄看的研究人員看來,就沒那麼滑稽了。這簡直快讓他們瘋了。
隔音玻璃聽不見外麵的聲音,卻可以看見好幾波人瘋狂的走來走去。頭頂的警示燈發出劇烈的紅光。
整個實驗室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時恩沫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多。
她快速操作麵板,把剛從少年身上拽下來的身份銘牌掃描,以他的身份進入信息庫。
把所有有關自己和人魚的數據全部刪除。
再把這設置為不可逆操作,確保刪除的數據永遠無法恢複。
當一切完成時,那間隔絕一切的金屬圍欄也終於打開了。
——有權限打開的人,終於來了。
門口的人十分高大,戴著金色眼鏡,透著幾分文質彬彬。
他不僅穿著白大褂,還戴著一雙白色手套,整個人都是乾淨的、整潔的。甚至到了一絲不苟的地步。
反倒是時恩沫,蜷在地上,魚尾在地上掃來掃去,留下一片水痕。
他身邊全是全副武裝的士兵,手裡端著槍,槍口對準了時恩沫。
他一偏頭,子彈便應聲射進了時恩沫的魚尾裡,氤出一片紅色。
她沒有躲,隻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最後看見的畫麵,便是這個眼睛男人一臉冷漠,走近她的樣子。
然後,他摘下了手套。
……
“陸醫生,這……”
眼看著他摘下手套,把地上那隻人魚沾濕的頭發輕柔地捋到一邊。有舉著槍的保鏢便忍不住有些躊躇。
“她受驚了。讓她好好休息。”
陸醫生抬起頭,看了一眼麵前的池子,語氣平平的開口。
“另外,把鎖鏈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