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帝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雲禧。
雲禧的目光坦蕩中帶著一絲狡黠,這說明,這隻是她出的一個主意,絕無惡意。
那麼, 黃巾軍之所以反叛是因為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而那句話則是當時煽動民心的……
嘉元帝明白了。
他搖了搖頭, “簡直是玩火自焚, 你覺得朕有那麼蠢嗎?”
雲禧道:“微臣不敢。”
她不敢說她出的是好主意, 隻能說是有效的主意。如果這一手玩得好就可轉嫁矛盾, 把一乾權貴富豪玩於股掌之上;如果玩不好, 必定是玩火自焚。
這取決於嘉元帝自己的判斷。
她隻是丟出一個打火機而已,要不要點火,那是他的事。
嘉元帝擺擺手, “你退下吧。”
雲禧鬆一口氣, 西城之事自然不敢再提, 乖乖往門口走了過去。
她才走幾步, 就聽嘉元帝說道:“你等等……”
雲禧激靈一下,不得不轉過身,準備聆聽聖訓。
嘉元帝問道:“你找朕做什麼?朕不想聽假話。”
雲禧猶豫片刻, 到底硬著頭皮把西城的事說了一遍。
“嗬~”嘉元帝冷笑一聲。
雲禧一哆嗦, 心道,這個舅舅太不厚道了,動不動就嚇唬人。
嘉元帝擺擺手, “你回吧,讓西城兵馬司等朕的旨意。”
雲禧大喜,長揖一禮,“謝皇上。”
嘉元帝冷哼一聲, “朕難道是隨意遷怒於人的昏君嗎?”
居然被看出來了。
雲禧道:“微臣知錯了。”她像個被抓包的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嘉元帝心裡微微一笑,“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去吧。”
雲禧如釋重負,迅速離開正殿,與等候在外麵的李嬤嬤彙合。
李嬤嬤見她腳步輕快,唇角帶笑,就知道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不由也鬆了口氣。
小太監感歎道:“雲大夫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呐。”
雲禧笑道:“不是我有本事,而是皇上仁慈。”儘管她所講有些天馬行空,但嘉元帝卻沒有大發雷霆,遇到一個明君是她的幸運。
三人溜溜達達往禦花園去了。
春天的禦花園極美,杏花謝了,桃花還在;迎春謝了,牡丹盛開;亭榭樓閣無一不精,假山溪流無一不雅。
儘管雲禧所見世麵比古人多得多,卻依然陶醉其中,流連忘返。
李嬤嬤見雲禧左顧右盼,似是對哪裡都感興趣,但看哪裡都蜻蜓點水,完全是一副見過看過的模樣,不由暗暗稱奇。
三人轉一小圈,就有小太監過來找了,雲禧便回去了。
此時建平長公主已經走了,鄭太後躺在貴妃榻上小憩,直到雲禧走到近前才睜眼看了看,隨即又閉上了。
她臉上略有疲憊之色,顯然心緒不佳。
雲禧讓鄭太後繼續躺著,她調息片刻便診了脈,“脈象正常,沒什麼問題,太後娘娘繼續堅持就好了。”
“嗯。”鄭太後沒有睜開眼。
雲禧起了身,小聲對李嬤嬤說道:“讓太後娘娘睡會兒,但不可時間過長。”
鄭太後道:“哀家不困,隻是心裡不大舒坦。”
當鄭太後說自己心裡不舒坦的時候,就是她主動想聊一聊的時候。
雲禧心道,她這是知道自己去乾清宮了吧。
她試探著說道:“太後娘娘如果想說一說……”
鄭太後坐了起來,目光銳利地看著雲禧,問道:“你去乾清宮做什麼了?”
雲禧道:“西城的事情進入了僵局,微臣替常可進常大人和小季大人向皇上討個主意。”她不愛對著鄭太後說微臣,但這個時候不得不提醒一下,她其實還是個五品官員。
“哦……”鄭太後皺起來的眉頭鬆開了,“那又為何屏退一乾太監?”
雲禧沒想到老太太的耳目如此靈光,連這種小事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她不知道如何解釋。
鄭太後解釋道:“皇上是哀家的兒子,哀家並不關心他的身邊事,但皇後剛剛來過了。”
原來如此。
雲禧心不虛,回答起來也坦蕩,說道:“太後娘娘,皇上問微臣一些私事,而且是需要保密的私事。”
保密就是對太後娘娘也不能說。
鄭太後的秀眉又蹙了起來。
雲禧道:“事關緊要,太後娘娘就是打死微臣,微臣都不會說的。”
她出的主意是會死人的,得罪的是整個大青的權貴,這要是說出來,有十個腦袋都不夠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