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仰頭, 俯衝而下的鷹隼十分帥氣,宛如一架降落的殲敵機。
她心神一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一團黃色如離弦之箭, 猛地衝出!
是金絲雀小姐!
它如一團燃燒的火向前飛去,衝向大黑所指的地方, 全身都在顫栗, 圓潤的眼珠衝進男人掩藏的灌木叢, 看見一支光禿禿的槍管。
令月神色凝重地看向大黑:“我們快追!”
金絲雀小姐順著漆黑的洞口望過去,它的心臟驟停, 槍口對準的方向, 正是自己的丈夫!
與此同時,欣喜若狂的鷹隼發出喊叫,它聽到歌聲, 知道自己的妻子回來了,回到他們生活的山脈, 它迫不及待地俯衝,呼喊妻子的名字。
“快拍快拍!”後麵的職業觀鳥人激動不已, 連聲催促同伴, 緊接著催動高速連拍功能。
前方灌木叢裡, 響起男人散漫的語調:“真是隻漂亮的大鳥兒。”
可惜今天注定要成為一具屍體。
計算到它已經進入自己射程範圍內, 男人按上扳機,專心致誌, 隻等下一刻,忽然響起“砰”地一聲。
一團嫩黃色的金絲雀如同小炮彈狠狠撞上槍管,偏移的距離造成男人操作失誤,扣動扳機的瞬間, 子彈射出,打偏在旁邊的岩石上。
金絲雀自己因為過度的衝擊力,摔在草叢裡。
男人陰鷙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呸!哪來的小玩意兒這麼不長眼?!”
“老子這就烤了你!”
“彆動它!”
令月看清灌木叢裡的場景後眉心擰緊,毫不猶豫地指揮大黑衝上去,趁男人不備,狗子砰地一下撲倒男人,幾十斤的成年犬力量驚人,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世界天旋地轉。
霎時間,他失去反抗的力氣,隻能不斷叫囂:“乾什麼?你們這是乾什麼?!”
“唳!!”
“你們是誰?!”
察覺動靜的鷹隼立刻飛過來,見到這些人類,它立即提起百萬分警惕,有力的爪子張開,超過一米的翅膀上,根根翎羽泛起光澤,每一根都如鋼鐵般冷硬。
威猛,霸氣,隻有自由的天空才能孕育出這樣的天空之主。
令月愣怔一瞬,飛快走到旁邊,撿起金絲雀小姐,後者一動不動,她看得心神緊繃:“青靈?”
金絲雀小姐已經撞暈,它下得力氣太重了,槍管移動,它也撞得頭暈目眩,隻有胸脯還在不停虛弱起伏。
“青靈你醒醒。”令月開始急救,在鳥兒的腹部和肋部輕柔按壓,很快沁出一頭熱汗。
“青靈?”
鷹隼飛奔而來,看見令月手裡一抹嫩黃頓時怔在原地,全身羽毛炸開:“我老婆怎麼了?”
大黑看到主人臉色逐漸和緩,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對著鷹隼道:“還沒看出來嗎?它暈倒了。”
“都是為了救你!”
令月根本來不及說話,由大黑說出全部始末:“金絲雀被抓住之後,我的主人救了它,它拜托我主人找你,我們從其他動物朋友那裡得到你的消息,就找了過來。”
“啊啊啊臭狗臭狗!”
大黑一爪子拍在男人頭上,汪汪大吼:“給汪老實點兒!”
“就他,剛才拿著槍對準你,要不是青靈出手,你們夫妻現在就是陰陽陌路!”
大黑超常發揮地說完,鷹隼已經撲過來,仇恨的目光盯緊男人,越是無聲無息越叫人懼怕。
方才猖狂的盜獵者仿佛意識到什麼,坐在地上不停後退:“彆過來!你彆過來!啊啊啊!”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麼害怕一隻畜生。
鷹隼唳鳴一聲,強勁的巨大羽翼張開,嚇得大黑心跳一滯,它已經俯衝過來,尖銳的鳥喙啄上男人眼睛。
寂靜之地,響起慘烈的嚎叫。
“是你這隻眼睛嗎?”
男人痛苦地捂住右眼,血水不斷從指縫流出,他痛苦得全身痙攣,不知道後悔不後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
忽然,鷹隼聽見一聲嚶嚀,金絲雀小姐醒來了。
它虛弱地躺在令月掌心,第一反應便是看向自己的丈夫,兩隻鳥兒四目相對的刹那,鷹隼瞬間紅了眼:“老婆。”
它衝過去張開翅膀,高興得晃來晃去,令月死死壓著唇角,差點兒被這滑稽一幕逗笑。
掌心的金絲雀更是閉上眼睛,大鳥先生以為它又暈了過去,頓時大喊大叫。
“閉、閉嘴!”金絲雀張開翅膀,艱難地翻了個身,腦瓜子嗡嗡響,它趴在令月掌心裡:“好吵,頭暈。”
輕飄飄一句話,鷹隼立即閉緊嘴巴,感激的目光落在令月身上,如果不是她,它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老婆。
令月垂眸,目光微動,她突然察覺掌心裡,某種溫熱又濕潤的液體悄無聲息地落下。
很顯然,比起情緒外放的鷹隼,它的情緒更內斂,見麵的激動不是沒有隻是被它死死壓抑住。
頭暈,不想讓大鳥先生看見自己臟臟的樣子。
它會不會很醜?
令月眼神示意鷹隼,大鳥瞬間心領神會,哪有剛才暴戾凶惡的樣子。
它笨拙地跑過來,輕輕張開翅膀,就像它們分離前那樣,溫暖乾燥的翎羽將它小小的愛人包裹,兩顆心無限貼近。
這是屬於它們獨處的時間,令月和大黑悄悄退下,架著半昏迷的盜獵者。
“怎麼回事兒?”職業觀鳥人跑過來,他們剛才聽見槍響便立刻趕過來,看見令月身旁半死不活的盜獵者後,瞬間滿臉驚恐,看向令月的眼神也變了:“你——”
大黑偷偷踹了腳盜獵者,壞蛋!它警惕地護在主人跟前,令月直接道:“他是盜獵者。”
聽見這話的其他人扯著嗓子喊:“盜獵者!”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要說他們最痛恨哪種人,無疑就是這種,想起剛才拍到的畫麵,欣喜瞬間轉化為後怕,後背沁出一層冷汗。
為首的中年男人腦筋轉得很快,緊張地問:“他躲在這裡,是不是為了那隻阿爾泰隼?”
令月點頭:“你們剛才聽見的槍聲,就是他射出來的,但是因為意外,他射偏了。”
剛才的驚險一幕,令月至今心有餘悸。
這群職業觀鳥人已經開始罵人:“TMD就是這家夥,連畜生都不如!”
“混蛋,又是這些人,真是該死該死!”
如果不是看盜獵者已經重傷,大家恨不得踢死他!
曾經因為這些偷獵者,他們親眼目睹了慘劇發生,那也是一次拍攝,他們發現了罕見的東方白鸛。
幾位職業觀鳥人立刻召集同伴,準備抓拍鳥兒。
他們欣喜地支起“大炮”,超長焦鏡頭攝入水中嬉戲的東方白鸛,波光粼粼的湖麵,東方白鸛舒展著優雅的身姿,背後是一輪紅日,夕陽西下。
職業觀鳥人已經咧開嘴巴,高興得不能自已,他趴在大炮跟前:“瞧瞧這小家夥兒,真美。”
水麵蕩起漂亮的漣漪,鏡頭中,東方白鸛悠遊自在,他按下連續拍攝功能,“哢哢哢”地快門聲飛快響起。
然而就這一刹那——
槍擊聲陡然響起!
那隻美麗的生靈驚聲尖叫,翅膀扇動,鮮紅的血如珠子飛濺湖麵,漂亮的白羽灑落一片,連拍的鏡頭拍下它從生至死的所有畫麵。
東方白鸛纖細的脖頸低垂著,緩慢地沉入湖底,隻餘下大片的血水混合金色水麵。
死一般的凝固。
所有人都愣怔在哪兒,旁邊的蘆葦蕩裡,超長焦鏡頭移動,一個男人握著槍半蹲在搖曳的葦草中,嘴角是一抹得意地笑。
那是所有觀鳥愛好者終生不忘的噩夢。
“我恨不得弄死他!”男人說著紅了眼眶,旁邊的同伴架住他:“彆彆彆,千萬不能打人!”
他們說著看向令月:“你這樣怎麼辦?他的眼——”
即使恨不得把人千刀萬剮,他們還要保持理智,因為對方到底沒有實質性的傷害鳥兒,他們擔心令月會受到什麼處罰。
明明不該是這樣!
那些人咬牙切齒,令月搖頭:“我應該沒事。”
她的目光緩緩收回:“我沒打他也沒襲擊他,他身上的傷全是自作自受。他被憤怒中的阿爾泰隼啄瞎了眼,關我什麼事呢?”
這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凝滯的氣氛瞬間輕鬆起來:“對對對,那可是國二,這是他自己招惹了人家,鳥兒又不懂法律。”
“唉,他真倒黴呀。”中年男人聲音沉痛,搖著頭似是惋惜,隻有高高翹起的嘴角昭示他真正的情緒。
活該!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令月笑了下:“接下來可能要麻煩你們一下。”
“什麼忙?隻有我們能幫得上,肯定幫你!”說話那人拍著胸脯,一臉認真。
他們對令月很有好感,儘管令月沒怎麼說清楚,可他們都知道,一定是小姑娘做了什麼,她是鷹隼的救命恩人!
令月說出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我已經報警了,這人不僅涉嫌非法獵殺野生動物,我還發現他手裡有一支槍,是美式氣)槍“禿鷹”,我想讓你們幫我把他運出來!”
聽見這話的觀鳥愛好者大驚失色,反應過來後樂了,這家夥可是違禁品,好啊,終於讓他們逮著了,這次可是人贓並獲!
“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
“要不我們送貨上門,直接去警察局?我知道這片兒最近的警局在哪裡。”
聽見這話,大家夥都跟著笑了起來,調侃道:“誒呦,老李你這可真夠損的。”
令月一怔,旋即勾起唇角。
接下來隻剩金絲雀和它的伴侶鷹隼,這家夥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令月不能帶回家,但也不能繼續讓它呆在彎月山。
今天這事就是警醒,有好人自然也有壞人,令月不敢去賭,她相信,金絲雀也不敢,隻能讓它重新找個山頭了。
她搖搖頭,歎了口氣。
處理過程中有人問她金絲雀去哪兒了,令月隨便找了個借口,不用想也知道,人家小彆勝新婚,正在甜甜蜜蜜地過二鳥世界,她去乾嘛?
當發光發熱的大燈泡?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