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小販已經後悔死了,垂頭喪氣,不敢吭聲。
令月看向幾隻小貓,臉色凝重:“它們身上都有貓瘟,應該是同一批染上的,調查取證的時候,家裡養寵物的警員都要小心。”
四隻小貓可憐兮兮地趴在籠子裡,低垂著腦袋,病懨懨縮成一團一團,像是彩色的小棉花球。
它們要被警察帶走啦,是不是就要解脫啦?
忽然,它們聽見一道輕柔的女聲:“待會兒幫這些小家夥兒調查完,可以讓我拿走嗎?我想幫幫它們。”
哪怕隻是微薄之力。
柔軟的指腹在頭上揉動,帶著人類身上的氣息,小花貓遲疑抬頭,喵喵叫了幾聲,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真的會有人類願意救它們嗎?
程子明點頭:“好嘞,沒問題。”
男高中生摸了摸腦袋,笑得像個小太陽:“姐姐,我也有錢。”
他摸出幾張鈔票,有零有整,最大的不超過五塊,令月愣怔地看著他,婉拒道:“我已經工作了,你還是個讀書的學生,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啦。”
她頓了頓:“而且現在都幾點了,你上學要遲到了?”
高中生咬緊嘴唇,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沒關係的,反正,我馬上也上不了了。”
令月聽得微怔,對方已經把錢塞到她手裡,匆匆跑開了。大長腿真的很有優越性,沒幾步就消失在街角。
至於退學,怎麼可能?
令月搖搖頭,根據校服判斷,男生應該是京市一中的高中生,這是京市最好的學校,擁有最好的教育資源,自然,對學生成績要求極高。
能考上這所高中,等同於一隻腳踏進了大學校門,無數人趨之若鶩。
他為什麼不上了?
令月仔細把錢收好,沒想過用對方的錢,都是零錢,不知道攢了多久,還帶著溫熱的體溫。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她猛地一怔,男高中生的麵容浮現在腦海,連帶著出現一段畫麵。
令月立刻意識到,自己是在推演對方的未來。
男生穿著校服,應該是剛下學,穿過昏暗破敗的小巷子,走進一所筒子樓,穿過閃爍的樓道,他回到家裡。
“媽。”他放下書包,臉色蒼白,滿身陰鬱,和之前笑容燦爛的男孩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中年婦女看著他,鄙薄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淩厲:“還知道回來?我供你讀書有什麼用?真是讀書讀傻了!”
男生囁嚅著嘴唇,清澈的目光看著她:“所以,你就幫我辦了退學手續?”
女人有自己的借口,垂下眼皮也不接話,自顧自說:“媽老了,你張叔叔說他那兒剛好缺個員工,你也十八歲了,該參加工作孝敬我了。”
男生想說什麼,被女人連珠炮似的咒罵堵在喉嚨口,凸起的喉結滾了滾,終究什麼都沒說。
日子過得很快,他適應了早出晚歸的生活,卻逐漸發現母親變得早出晚歸,常常很晚才回來。
直到某天,他半夜口渴,出門接水。
客廳裡,所謂的張叔叔正摟著母親,倆人看見他,頓時慌了一瞬,後者滿身酒氣:“回去!”
男生固執地站在原地,腳上仿佛生了釘子。
大概有幾分鐘,男人忽然一拳打在他眉骨上,男生腦子當即嗡嗡作響。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打自己,立刻奮起反擊,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正是氣血方剛精氣神足的好時候,對方根本製不住他,反而越打越起火,惱羞成怒地指使女人:“你過來,幫我按住他!”
女人立刻過來,原本掙紮的男生瞬間停下動作,空洞的眼神看著對方,任由棍棒落下,最後一棍夯在他的腦袋上。
鮮紅的血從七竅流出……
令月猛地回神,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全身上下泛起深深涼意,她攥緊手指,看向旁邊的程子明。
程子明一頭霧水:“怎麼了?”
令月聲音艱澀,擰著眉頭道:“沒什麼。”
男生就在京市一中,她完全可以找到對方,而且距離他出事還有一段時間,令月摸了摸臉,才發覺指尖涼得驚人。
令月換了身衣服又全身消毒,才去寵物谘詢店工作,畢竟接觸過帶貓瘟的小動物,就算消殺之後,她也一直刻意保持距離。
她和劉留聯係,就算入局晚,但是憑借三隻年輕力壯的公虎,他也被順利邀請進入地下交易會。
之後,請柬就被轉交給令月,當時她正在畫符,一道對她完成任務至關重要的符籙。
幾天後,一場盛大的馬戲團表演在京市開始,為期三天。因為宣傳力度極大,引發大量關注,無數人準備打卡。
馬戲團或許會成為新的網紅打卡地。
此時,馬戲團內。
幾隻動物在籠子裡,看著構建好的豪華場地,棕熊熊西拍了拍手:“真不錯。”
“這些鐵家夥一看我就掰不斷,真是下了血本了。”
猴子滿滿拍了拍它的肩膀:“沒關係,還有我呢!”
它搖了搖長長的尾巴,倒是旁邊的山羊歎了口氣,有些不自信地說:“我們真的可以嗎?”
“當然!”雌獅莉莉加入其中:“等後天,馬戲團表演第三天,那時候他們一定會懈怠,因為我偷聽到一個消息。”
“什麼呀?”
“莉莉你快說吧,彆吊胃口啦。”
“第三天馬戲表演結束後,馬戲團就要解散了。”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周圍動物的驚歎:“什麼?解散?那我們是不是也要離開,我們要自由——”
雌獅莉莉舔了舔爪墊,獅女王毫不留情地開啟嘲諷:“自由個鬼!你們做夢還沒睡醒呢?”
“我們會離開,因為我們會被重新賣給另一個馬戲團,有些可能會被端上人類的餐桌,我覺得,草食動物可能會有更大概率。”
山羊嚇得咩咩大叫:“救命啊,莉莉你是在嚇我吧?我承認我剛才說錯話了,但是——”
雌獅莉莉彎起唇角:“我從不說謊。”
無聲無息的慌亂在動物間悄然蔓延,莉莉繼續道:“但是這樣一來,那些員工們一定會懈怠,畢竟,他們馬上就要被解聘了。”
“而且,會有更多的人來看我們的表演,畢竟那可是最後一天,所以,夥計們,辛苦一下吧,等第三天。”
很巧,令月也是第三天準備行動。
因為她手上的請柬日期便是第三天,地點在馬戲團附近的商廈負一樓,晚上十點開始。
那時候,正是馬戲表演結束,看客散場的時候,借著人流遮掩,各路買家或是賣家進入地下交易會。
令月早就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刑偵大隊。
第三天,她打開手機視頻,臉色蒼白的桑桑躺在床上,就在前天,她剛經曆了一場治療,用了一天時間休息,剛好,和令月約定在馬戲團表演的第三天。
“姐姐,馬戲表演開始了嗎?”桑桑緊張地看著她。
令月搖頭:“彆緊張,還沒開始呢。”
她說著,將鏡頭調轉方向,色彩豔麗的馬戲團演出會場瞬間出現在桑桑眼裡,到處都是遊客。
馬戲團表演第三天的客流量,比之前兩天多了近三成!
檢票完畢,令月坐在距離台前比較近的位置上。它的麵前是一個非常大的籠子,隨著輕快的音樂響起,邁著優雅步伐的雌獅女王出場了。
它環顧四周,看向四周烏泱泱的人群,兩邊唇角輕輕牽起,令月聽見耳機裡桑桑的聲音:“哇哇哇,是大獅子,它笑啦!”
令月點頭,不止如此,她還聽見了其他聲音。
令月目光落向一側,正對上棕熊熊西的目光,它身後是喋喋不休的山羊:“老天保佑,這次我們一定要成功!我可不想成為餐桌上的羊肉湯!”
令月擰緊眉頭,她仔細看著棕熊,越看越眼熟,熊西!
它被賣到馬戲團了?!
這時,耳機裡傳出桑桑的聲音:“姐姐快看,大獅子在跳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