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
同事繼續說道:而且“聽說, 那裡空氣特彆好,河裡的水清澈見底,而且物價也低, 隨隨便便就能玩兒好久。”
吳笑笑聽見這話,不禁皺緊眉頭:“柬埔寨,我聽說那地方治安很亂啊,會不會不安全?”
同事倒是勸她放寬心:“咱們全公司都去呢,而且老板說了,車接車送,再說了, 到時候我們大家都在一起, 有什麼好怕的?”
“肯定是你想多了, 老板要是什麼都沒安排好, 會隨口說這些嗎?而且,咱們公司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嗎?”
這麼一番連敲帶打, 吳笑笑終於不再多說, 抿了抿唇:“確實,而且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著什麼急呀。”
同事使勁兒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
此時, 令月眼神越來越冷,看得吳笑笑狠狠打了個哆嗦, 忍不住問她:“主播,我沒事吧?”
令月眼底掠過一抹流光,開口第一句,便將她鎮住了:“這個星期你們公司團建,你要出國旅遊, 是嗎?”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
作為當事人的吳笑笑更是驚愕地長大嘴巴,眼睛瞪得滴溜溜滾圓:“你、你怎麼知道的?”
她說出來便反應過來:“我知道了,肯定是主播你算到了。”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霎時間門,相信的不信的幾乎所有人,直勾勾地看向令月。
她聽到低低的驚歎:“竟然是真的,我去,我還是不敢相信。”
“嗬嗬嗬,誰要你相信了,你覺得除了抽獎,主播這種程度的算命,你能求得上?彆白日做夢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令月不耐聽討論,她看著吳笑笑,給她忠告:“不能參加團建。”
吳笑笑愕然:“不是,主播,團建活動怎麼了?難道我會出事嗎?”
令月微怔:“不止你,你們所有員工都要出事。”
她並不怎麼激動,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你今天吃飯了嗎?卻叫本就深信不疑的吳笑笑全身發冷:“所有員工?”
肯定是出大事了!
她咽下到嘴的尖叫:“我知道……我知道了。”
這時,有人看不過去,出聲譏諷道:“什麼算命,我看就是托,算什麼都含含糊糊,啥團建啊,雲裡霧裡的,你這話到底啥意思?”
“是啊,到處都有這樣的人。
竟然有不少人暗暗擁護對方,令月隻掃了眼這群跳梁小醜,淡漠的目光看得眾人呼吸一滯,不知怎麼形容,一刹那,仿佛被什麼東西盯上,攝人心魄。
令月繼續看向吳笑笑:“我建議你現在、立刻、馬上報警。”
吳笑笑不解:“到底怎麼了?不是我們公司出意外了嗎?”
令月搖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沒有說原因,你怎麼篤定是天災,不是人禍呢?”
“人禍?!”吳笑笑搖頭,不敢相信地說:“怎麼可能,我們公司對員工可好了,各種福利和優待,我已經在這兒乾幾個月了,錢和工資照發的。”
令月:“那你聽說過殺豬盤嗎?把豬養肥了再殺?”
她忽然閉上眼睛,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語氣陰冷:“你們公司的周總,之前更名過好幾個名字:張總、劉總、徐總,公司也是皮包公司,至於介紹你來的朋友,半年沒聯絡,你確定她還是你當初認識的朋友嗎?她介紹的人,可不止你一個。”
她每說一句話,吳笑笑臉色便白上一分,雙手握緊,眼眶通紅:“主播,你彆嚇我呀。”
令月搖頭,這就算是恐嚇嗎?她看見的那些畫麵,才是真正的恐怖。
如果沒有這次算命,慶典結束後,吳笑笑將會和同事一起,在到達邊境線之後,幾十號人,將會換乘大巴車來到柬埔寨。
起初,她們還沒覺察到,被柬埔寨和國內完全不同的異國風情所吸引,可是隨著時間門越來越長,大家都覺出不對勁兒來。
那些當地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粘板上的魚肉,垂涎、審視,他們不是無知無覺的豬。
吳笑笑察覺到不對,可惜為時已晚。
她印象裡一直和藹可親的周總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開始不停叫苦,之前帶著大家到處閒逛,居住在旅館裡,現在忽然宣布退租,公司全部人都擠在小破店裡。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大概是眾人的真實寫照,不是沒有人想離開,可是所謂的周總不斷帶人來,彪壯的大漢守在房間門出口,將她們全都堵在一起。
周總看著瑟瑟發抖的人群,歎了口氣,憂愁道:“大家畢竟共事一場,我也不想鬨得難看,大家乖乖配合,不然,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周總?”當初信誓旦旦的同事震驚地看著西裝革履的男人,還有些回不過神:“您到底在說什麼?”
周總歎了口氣,看著他們這些人:“真是對不起大家,咱們公司最近發展不太好,我也是出國才知道,現在,我們連回去的錢都沒了。”
“你們看到我身邊那些人了嗎?再過幾天,咱們怕是就要露宿街頭,我聽說異國他鄉的規矩,要是淪落到露宿街頭,人家就能隨便處置我們!”
“嘶!”
聽見這話的其他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手腳一陣發涼,絲絲縷縷的涼意如同毒蛇突然竄上脊背,讓人狠狠打了個哆嗦。
半晌,才有人出聲:“所、所以呢?”
“我們回不去了嗎?老板,你不能這麼對我們啊!”
同事們人心惶惶,吳笑笑更是覺察到一些東西,勉強鎮定下來,看向老板:“周總,我們怎麼才能回去?您給個辦法吧。”
“搞錢!”
周總果斷吐出兩個字,聽得其他人懵懵懂懂,他又道:“再給我兩天時間門,大家等一等,我馬上就能到手一筆資金,到時候,我們大家就都能回國了。”
所有人將信將疑地等著。
接下來的時間門,才真叫度日如年,之前旅遊的期待全都變成了忐忑不安,然而,吳笑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碰見那樣一幕。
她不肯坐以待斃,想到自己攜帶著現金,那是為了給媽媽買禮物的錢,吳笑笑借著身材嬌小,準備偷偷爬窗逃出去。
可在最後一道關卡時,她突然聽見一道嬌媚女聲,走廊儘頭虛掩的房子裡,之前還緊張不已的老板正摟著一個女生,上下其手。
吳笑笑望過去,女人露出賠笑的臉,赫然是之前介紹她過來的好朋友,她不是應該在國內,怎麼會在柬埔寨?!
吳笑笑登時如遭雷擊,下一刻,女人偏頭,察覺到她的窺視。
刹那間門,吳笑笑心跳提到最高速,胸腔仿佛被大力撞破,她死死掐著掌心,祈禱她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期待她不要告訴他。
然而,路過的神明遺棄了她。
她怎麼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把她騙進騙子公司的人身上,那位好朋友當即發出一聲尖叫,指著門外:“有人!外麵有人!”
周總慌忙起身,打手們一擁而上,吳笑笑隻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未經風吹雨打的上班族,哪是人高馬大的打手們的對手。
她被硬生生按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貼著腦袋,最後看到的畫麵,是一雙黑色皮鞋。
老板冰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四麵八方,紛紛有無形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
“我說是誰呢,小吳,你是咱們公司的小吳是吧?大晚上你不休息,跑出來乾嘛呢?”
“你都看見了吧?還有珊珊,看見她是不是很意外?”
吳笑笑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可她同樣也冷靜下來,從一團亂麻裡揪出線頭,越來越多的惶恐在心頭泛濫。
“笑笑,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你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嬌媚的女聲響起,吳笑笑差點兒沒忍住吐出來。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聽見老板嗬嗬地笑聲,空氣裡的灰塵簌簌落下:“寶貝兒你道什麼歉,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吳笑笑悚然一驚。
所謂的周總聳了聳肩,徹底攤牌:“之前不是說我有辦法掙錢嗎,實話告訴你,就是能夠掙錢,你們這些人,一個也彆想回國!”
“我已經跟這裡的老大約定好,一個人五萬,公司之前對你們簡直就是拿祖宗似的供著,也到了你們為公司奉獻的時候了,你說,這是不是很公平?”
一刹那,吳笑笑全身冰涼,仿佛被人扔進冰窟裡。她又被人封了嘴巴,扔進昏暗的房間門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又被轉移出來,再見到光芒,竟然是在手術台上。
白熾燈照得她瞬間門流出眼淚,各種儀器的滴答聲傳進耳膜。在安靜的宛如死寂般的室內,如暮鼓晨鐘,重重砸在心上。
他們這是在乾什麼?
她忽然發覺肚皮一涼,尖銳的刀割開皮肉,劇痛使她瞬間門想起小時候在街上看到的宰殺場麵,可現在她被人捆在手術台上,猶如一頭牲畜般,開膛破肚。
“唔唔唔!”
排山倒海般的劇痛讓她瘋狂掙紮,沒有丁點兒麻醉劑,讓她疼得幾近麻木,那些戴著口罩和藍色帽子的醫生,隻露出一雙雙毫無人性的眼睛。
見到她快要扯斷繩子,麻繩幾乎勒斷她的手腕,醫生竟然發出幾聲冷笑:“看她掙紮的樣子,真是醜死了。”
“這還不是上麵造孽,不讓用麻醉,非要生剖,說是這樣取出來的器官品質更好更鮮活。”
“誒,她怎麼還睜著眼啊?還沒死嗎?”
“命真硬啊。”
吳笑笑眼前一片發白,死前的刹那,人生的經曆如同走馬燈閃過,她想到了自己的媽媽,她還沒來得及孝順她,把她接到城裡,讓她住上大房子……
媽媽會擔心的。
媽媽,對不起,我回不來了。
她閉上眼睛,眼角流下濕潤的痕跡。
同一時間門,這一批出國旅遊的工作人員都沒回來,吳笑笑的母親找不到女兒,幾乎跑遍了國內外,她拜神求佛,祈求神明保佑自己的女兒,然而,直到她去世,也沒再見女兒一麵。
這樁失蹤案,也成了眾人眼裡的懸案。
直到很久之後,騙人的老板利用同一種騙人的騙術又陸陸續續騙來了幾批人,最後一次,他被警察臥底逮捕,身後的一連串關係網也被拉出來。
原來,他一直和境外勢力有合作,在國內騙來年輕人,專門售賣到國外,剖出人體器官,再由對方的關係網,售賣到各種國家。
每一顆心臟,每一雙眼睛,通過地下黑市,分散到世界各地。
這些年輕的花一般的生命,卻也就此葬送在異國他鄉。
*
“主播?主播你好歹說句話吧。”
令月收斂神色,再看向活生生的吳笑笑,心裡一陣感慨:“你還想讓我說什麼?”
她柔聲說道:“我說的已經夠多了,團建不能去,你們的公司,也是非法組織。”
吳笑笑猛地一怔,對上令月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她私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的,可是令月的話,由不得她不相信。
吳笑笑慌忙點頭:“好的主播,謝謝你,我回去之後一定馬上辭職!”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響起:“什麼謝謝,小姑娘你是不是魔怔了,她應該寵物直播間門的主播你也敢信?你不怕她騙你嗎?”
喊話那人躲在人群裡,同時,也有不少人紛紛應援:“嗬嗬,這種事情要講究真憑實據的,空口白牙說出來,這樣也太……太那啥了吧?”
“我也覺得……”
事情甚至驚動了虎鯨平台的管理層,巧合的是,負責處理這件事的正是岑鳴,聽到令月抽獎算命,他第一反應是羨慕,在親眼見到令月的能力之後,他早就成了一名隱藏的粉絲。
能被主播算命,他聽著都快羨慕哭了。
後麵聽到下屬告訴自己,有人懷疑令月算命的真假,他恨不得直接罵過去,你們不知道不清楚,就彆胡編亂造啊!
主播有真本事,我親身證明過的!
岑鳴懷著激動的心,走到令月跟前,質問的其他人看他這副態度,不免想要打退堂鼓,可另外一些人,便不肯善罷甘休了。
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微微低頭,手機上正在發消息,上麵是各種大額轉賬,毫無疑問,他被人收買了。
不是彆人,正是之前被令月指出售賣毒貓糧的“愛寵”,他們隻是反應慢,不是死人,網上沸沸揚揚的討論和大幅度降低的購買率,讓高層驚怒交加。
得知是令月揭露之後,便盯上了她,隻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算命,她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天仙轉世嗎?
對於“愛寵”公司來說,就是送上門的天然把柄,一定要把她的名聲搞臭!
所以,才會有現在這一幕。
令月略微一掃,不少人站出來,質問她?
令月淺淺一笑:“你們想怎麼辦?”
“證據!我們剛才就說了,除非你拿出什麼證據,我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隻是看不慣你這麼哄騙一個小姑娘。”
被“哄騙”本人吳笑笑張口結舌,想要解釋,什麼哄騙,主播明明是在給她提出建議,規避風險,人家一個子兒都沒要!
然而,這些人的質問聲直接將她的聲音壓了下去。
令月現在的處境,和被架在火上烤,也沒什麼兩樣了。
她之前一直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不慌不忙地抬眸,淡漠的目光掃過底下眾人:“證據?很簡單啊。”
“吳笑笑,報警吧。”
此話一出,場麵瞬間門寂靜下來,誰也沒料到她會這麼狠,出手便是大招,不少人更是心慌意亂。
下一刻,令月的話讓他們緊繃的心神陡然一鬆。
令月:“我不是說了嗎,那個皮包公司涉嫌違法犯罪,報警,交給警方處理不就是最好的辦法嗎?”
令月說話前,已經通過消息告知京市警方,這可是跨國的大案,幾十條人命危在旦夕,而且,令月不會天真的覺得,這一套熟悉的流程,對方是第一次使用。
想到在此之前,很有可能已經有人遇害,她便忍不住皺緊眉頭。
這邊,收到消息的林少澤瞬間門發動組員,程子明有些疑惑,剛問出來,便接到一部手機。
林少澤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你看看。”
消息裡,令月的敘述條理分明,邏輯清晰,並且,連公司的規模,名字和法定代理人都寫得清清楚楚,仿佛親眼目睹過。
底下標注著舉報理由:跨國販賣器官,讓程子明狠狠吸了一口涼氣:“臥槽,還有這樣的事情!”
雖然地點不是在京市,可是,受害人現在在京市,他們也可以在內部和北市警察進行對接。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先確定事情真實與否。
即便報案人是令月,他們合作多次的對象,該走的流程也一定要走,否則,他們也不配穿上這身衣服。
於是,虎鯨平台的周年慶上,便出現了這樣一幕。
穿著製服的警察當場出現,令月不疾不徐地走過去:“是我報案。”
吳笑笑慌忙跑過去:“還有我,主播說我是他們盯上的獵物,警察同誌,把我一起帶走吧。”
程子明:“……”
實話實說,她就算不說這話,他也得把人帶走。
臨走之前,令月看向白澤:“你也過來吧。”
她之前剛想特殊安全局剛報備過,正好今天有空,一並解決白澤的身份證。
是的,到現在,他還是個黑戶。
其他兩人陡然看見生麵孔,皆是一怔,幾秒鐘時間門,白澤已經走了過來,他看起來高高大大,實際上卻很……溫馴?乖巧?
程子明不禁捶捶腦袋,這都什麼形容啊。
他俏咪咪看向隊長,林少澤表情都沒變:“我們走吧。”
令月點頭,期間門,連看都沒看那些叫囂的人,比空氣還有明顯的無視,大氣的表現,直接將對方比成了舞台上都小醜。
站在令月這方,鄙夷那些人挑撥離間門的粉絲更加不屑。
令月出門前,還能聽見裡麵的嘲笑聲,唇角微微翹起,就算是蒼蠅,一直在耳朵邊打轉,也很讓人心煩的。
之後的一切,對於吳笑笑來說,簡直像是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不真實。
她做完筆錄,直接在警察這裡得到消息,自己以為的公司,根本就是空殼公司。甚至,連她知道的名字都是半真半假,而掌權人根本不姓周,姓許,公司注冊時間門長達三年,不老也完全稱不上新。
還有這些天的工資,公司顯示,隻有兩個員工,他們那麼多人,全部都算外包,收到的工資,也是偷稅漏稅的產物。
她整個人風中淩亂。
令月倒是不急不緩,有了警方調查出來的事情,她才講之前預測到的事情說出來。
之前因為大庭廣眾下,為了不妨礙警方辦案,令月一直隱瞞著,到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令月原原本本地敘述一遍。
境外人口販賣組織,柬埔寨的黑惡勢力,吳笑笑聽得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她雙手抱臂,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主播,她這星期跟著公司去國外,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甚至語言都不通的地方,會是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