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中, 被困的劉溪終於被救上來,他身上衣衫破爛,傷口亦是血肉模糊,看得眾人不由發出一聲輕嘶。
太慘了, 看得人都有些感同身受。
而且他看起來真的太可憐了, 臉上都是灰撲撲的泥印子,如果不是冬天, 這時候, 怕是全身都餿了。
不過,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 這孩子精神狀態還挺好, 身體也還有力氣。
被問到這些事, 劉溪靦腆地低下頭, 之前發生的一切,到現在他還沒緩過神來。
他已經快要徹底絕望了, 以為自己會活活餓死在這裡,可是,一眨眼,他被人救回來了。
那隻會飛的小老鼠, 更像是自己臆想出的動物。
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尋寶鼠多多肯定要氣得半死,罵他:你才是臆想, 你才不存在呢!
幸好它不知道。
不過,劉溪也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幻覺,他扒拉了一下頭發,下一刻,被母親帶著來到令月跟前:“來來來, 小溪你看,這是報警,救你一命的恩人!”
“你這孩子,傻站著乾嘛,感謝她啊!”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令月身上,鎂光燈照下的瞬間,她趕忙捂住臉:“我隻是順手幫忙,大部分都是靠劉溪自己,他堅持下來了,我才能發現,救了他。”
他媽媽又哭又笑地捂住臉,旁邊的丈夫摟著她:“不管怎麼說,您救了我們的孩子,我們夫妻倆怎麼能不感謝!這不是白眼狼嗎!”
他們之間拿出來豐厚的紙包,令月連忙推拒,她根本不缺錢,然而對方執意,令月直接道:“我不要,我也不缺錢,你們要是實在想給,就把錢捐出去,也算是積德行善。”
“對對對,我們回去就捐!”
妻子說著,忽然發覺自己兒子心不在焉,她叫了一聲,劉溪啊地扭頭:“媽。”
“你看啥呢?這可是你救命恩人!”
此時,劉溪腦子裡都是小飛鼠和信件,可令月既然敢做,就不會留下東西,除了零食,她都讓尋寶鼠多多帶了上來。
因此,她坦然地看著劉溪,後者抿了抿唇,忽然伸出手,指著她的口袋:“小飛鼠!”
“它是不是給我送信小飛鼠?”
令月一怔,立刻低下頭,隻見一顆圓溜溜的金色小腦袋,宛如布娃娃一般,十分可愛。
尋寶鼠多多此刻的內心:“⊙﹏⊙”
完蛋了,被發現了!
那麼多明晃晃的目光,即便是它,也忍不住僵硬了身體。
看見這一幕的其他人卻嚇了一跳。
令月聽見他們顫聲尖叫:“老鼠!”
“這、這怎麼有一個老鼠啊!”尋寶鼠多多再可愛,在某些人眼裡,始終都是老鼠。
一部分媒體人則敏感地意識到一些事情,劉溪為什麼忽然對這個小老鼠那麼看重?
還有它特殊的稱呼,讓人不得不起疑:“小飛鼠?什麼小飛鼠?”
“劉同學,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令月:“……”
千算萬算,怎麼都沒算到,竟然在這裡露了餡,不過令月並不慌,她還能補救。
令月笑著解釋道:“你怎麼知道它叫小飛鼠?這是我的小老鼠玩偶,可愛不可愛?”
她說著,將尋寶鼠多多整個掏出來。
與此同時,接到她話裡暗示的尋寶鼠多多立刻配合她,保持姿勢,如同玩偶一樣躺在令月手心,不得不說,它的外貌還是挺有欺騙性的,金燦燦毛絨絨,之前炸開的毛毛到現在都沒捋順,反而讓它看起來更可愛。
自從跟了令月,這家夥沒少吃好東西,把自己喂得圓圓的又胖乎乎,全天下隻此一家的蝴蝶結小尾巴更是可愛到爆炸。
令月輕輕戳了戳它的小肚子,才看向劉溪:“這是我的小飛鼠玩偶,你是不是在哪兒見到過?”
劉溪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令月見此,把小飛鼠重新放回口袋裡,有些歉然地看著他:“抱歉,我的小飛鼠對我很有紀念意義,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去商店找一找。”
劉溪的媽媽淚眼婆娑,抹著眼淚告訴兒子:“你喜歡這個玩偶啊?媽媽回家給你買,這是姐姐的。”
劉溪張了張嘴:不是,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然而,已經沒機會讓他說話。
躺在令月口袋裡的尋寶鼠多多終於鬆了口氣,虧得它之前給他送信,他竟然恩將仇報,如果真的承認了自己是小飛鼠,那可是會飛的老鼠呀,它一定會被送到實驗室,被人類五花大綁,剖開身體的!
尋寶鼠多多隻是想了想,就忍不住打起哆嗦,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邊,哭泣的母親看著兒子,若不是顧忌他身上的傷口,怕是就要哭著撲上來,不過饒是這,她也哭著看著他:“小溪,你怎麼就到這兒來了?你要急死爸爸媽媽啊!”
“我們查監控,看著你從學校出來,你為什麼不回家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話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也吸引了眾人注意力。是啊,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突然偏移路線,出現在這裡。
要知道,這裡和劉溪家裡小區的方向完全背道而馳,並且因為背靠荒地,人煙稀少。
這也是為什麼劉溪叫了幾天,隻有令月一個人來,而且,這還是他央求小鼠阿灰的結果。
劉溪聽見媽媽哭著詢問,臉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我、我……”
他這副樣子,讓本就擔憂的母親更加著急:“小溪,你說啊,爸爸媽媽都在,這麼多警察叔叔,還有記者,他們都站在咱們這一邊,隻要你做什麼犯法的事兒,沒偷沒搶,大家都會幫你。”
聽到沒偷沒搶四個字後,劉溪白著臉後退半步,如果不是父親及時扶住他,他怕是要直接摔倒在地。
突然接到兒子,男人臉色瞬間一變,因為他感覺到兒子的體重,實在是太輕了,輕飄飄的仿佛隻有一把骨頭,不由想起妻子之前的抱怨。
因為他是一名經常出差的工程師,家裡經常隻有母子倆,感情不免有些生疏,可是,他就這一個兒子,血濃於水的感情又怎麼可能不會關注孩子。
他經常和妻子打電話,劉溪失蹤前很長一段時間,妻子都在跟他抱怨,孩子越來越大,什麼話也不跟她說了。
人也越來越沉默,成績沒有下滑,就是花費越來越多,一個月兩千塊竟然都打不住。
他安慰妻子:“你不是說,那些都是資料費嗎?而且你看咱們兒子的成績難道現在不好嗎?我每個月兩萬多,你一萬多工資,咱們還供得起。”
妻子也就不再多言。
可是現在,他陡然想起一種念頭,緊緊盯著兒子:“到底發生了啥事兒?你跟我們說,你知不知道,因為這次失蹤,我跟你媽有多著急?她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如果你找不到,她跟我說,她也不活了!”
“你想讓我們怎麼辦?”
“媽!爸!”
劉溪一下子哭了出來,緊緊拽住媽媽的袖口:“我、我不是故意到這兒的,有人、有人追我……”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後續,真像網友們猜測的那樣,還有隱藏案件。
刹那間,那些記者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圍了上來,哢嚓哢嚓的鎂光燈閃個不停,讓人不厭其煩。
在劉溪斷斷續續的講述中,他們終於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來,劉溪因為成績好,家境優越,被一群校外的小混混給盯上了。
一開始,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乖乖交了保護費,沒想到,反而因此助長了那些小混混的胃口。
從開始的十塊,到二十,五十,一百,從一個月到十天一次,到一星期一次,一次就是好幾百,這一星期,劉溪為了攢錢給媽媽過生日,不想再給了。
於是,放學後他直接衝出校門,沒想到,那些小混混竟然一路在後麵追,他嚇得不行,才發現自己越跑越偏,最後竟然跑到了荒地附近。
慌不擇路之下,他掉進了沒有蓋子的下水道,那些混混也發現了,他們連檢查都沒檢查,還以為他摔死了,嚇得掉頭就跑。
劉溪拿出書包裡的錢,磕磕絆絆地說:“媽,我、我不是故意的。”
母親感覺到孩子顫抖的身體,一股怒氣頓時抒發不得,她的孩子到現在還在害怕。
她一方麵怨恨自己,為什麼不關注孩子,工作就那麼忙嗎,連接孩子放學都做不到,不然,她早就發現了自己孩子被人欺負。一方麵憤怒於那些小混混,不,那是劫匪!
她怒不可遏地仿佛一頭噴火的暴龍:“警察同誌,你們也聽見了吧?我要報案!我要報案告那些混混,不,那些劫匪!我兒子今年才十三歲,未成年,他們就敢搶劫,以後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誰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警方對此十分重視。
搶劫未成年人,並且不止一次,而且聽劉溪的講述,那群混混一直蹲點在學校附近,嚴重威脅到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隻要確定他們是成年人,法律上,起底就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這群記者拍完事情始末,紛紛散開。
接下來,劉溪父母準備帶著他去立案,之後起醫院檢查身體,雖然現在看著沒問題,可是,做父母的又怎麼能放得下心呢。
倒是離開前,劉溪看了看令月:“那隻小飛鼠……”
他靠近令月,小聲地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小飛鼠是真的,對不對?它好酷!”
“而且姐姐——”
他眨著黑幽幽的眼睛:“我今天已經沒有力氣呼救了,是不是鼠鼠把你叫來的?”
“謝謝你,謝謝小飛鼠和下水道的小老鼠。”
令月抿了抿唇,始終沒說話。
可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男孩兒暢快地笑了起來,和父母離開,之後,原來的地方隻剩下令月,哦,不對,還有尋寶鼠多多和社恐小阿灰。
她離開前,敞開大口的窨井終於有了蓋子,以後它再也不會吞人了。
阿灰特彆激動。
作為一隻社恐小老鼠,天天看到陽光什麼的,真是太嚇人了,它就喜歡黑黑的,把自己縮在下水管道的小窩裡,一隻鼠鼠快快樂樂,享受孤獨。
分開時,令月送了它一把寵物糧,阿灰頓時驚為天人,它激動得手舞足蹈,卻因為社恐的天性,支支吾吾地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尋寶鼠多多出麵,攬著小弟單獨談話。
令月在車裡等了一會兒,尋寶鼠多多才大搖大擺地回來,它踩著準備好的濕紙巾,擦了擦臉臉、爪爪和jiojio。
它可是隻非常愛乾淨的小老鼠呢。
令月掃了眼:“怎麼樣了?”
尋寶鼠正在扔垃圾,趴在準備好的小籃子裡,聽見令月的詢問,它比了個OK的手勢,得意洋洋地說:“我是誰呀,肯定成功啦!”
它說話是,兩隻jiojio都翹了起來,一搖一晃。
令月登時笑了起來。
不過,對於阿灰來說,這事還有後續呢。
那是在很久以後,它突然發現,自己家門口突然多出來幾塊麵包,食物更是時不時出現,被人從上麵扔下來。
剛開始它很警惕,後來試了試,才發現都是可以吃的香噴噴的食物,再後來,它老得成了鼠阿伯,一隻鼠住在下水道,因為潮濕,還染上了風寒,時不時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