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尷尬地戴上取了一半的口罩。
唐娜驚喜地看著虞澤,難道這呆頭蟲終於開竅了?
呆頭蟲接收到她驚喜的目光,露出疑惑目光,原來他單純隻是在擔心她被感冒病毒感染。
……嗬嗬,呆頭蟲怎麼可能會開竅呢?是她想多了。
李靜大老遠地披著夜色來給她道歉,她怎麼能不領這個情呢?
作為一個心地善良的小天使,唐娜接受了李靜的解釋,不僅和她“和好如初”了,還親親熱熱地牽著她送到窯洞門口,依依不舍地告彆了一遍又一遍,大有不到天明不放手的架勢。
好不容易,李靜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離去,她當機立斷,飛一般地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後,綠色的小恐龍搖搖擺擺走到炕邊,艱難地爬了上去,滾進自己的被子。
看見李靜離開後,虞澤才去洗澡。
唐娜等他洗完澡,穿著睡衣熄燈上床後,瞄了眼頭頂依然在勤勤懇懇工作的攝像頭,從自己的被子裡滾到了虞澤的被子裡。
虞澤剛想把她趕回她的被子,唐娜小聲開口了:“蛋蛋,你是壞人嗎?”
虞澤看她一眼,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怎麼?”
唐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濕潤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顯得靈動非凡:“我還聽見有人罵你。”
“罵什麼?”
“罵你是敗類、人渣、大豬蹄子、除了臉一無是處的人造垃圾。”
虞澤:“……”罵人的是不是一個手握三叉戟的金發小惡魔?
唐娜的童聲柔軟又天真,問出許多人都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他們說你吸毒,吸毒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本集的爆點!唐娜十分篤定,這爆點十足的一幕一定會出現在《我是小祖宗》的下期預告和本集提要裡!
還會以動圖形式出現在各大營銷號的文章和微博裡!
作為真正爆點的預熱,這個問題在這裡提出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她可真是個機智全能的魔法師!
在她為自己的智慧傾倒時,虞澤開口:“吸毒是膽小鬼為了逃避現實而做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去做這樣的膽小鬼。”
唐娜定定地看著他在黑暗中充滿堅定的眼睛,小聲說:“我相信你。”
第二天早上,唐娜不知為何一直在炕上磨蹭,拖拖拉拉不肯起床。
院子裡響起章靈晉和林萌活力十足的大嗓門,已經洗漱穿衣完畢的虞澤走到炕邊,把藏在厚厚被子下的綠色小恐龍給拉了起來。
虞澤看到她睜著一雙明亮濕潤的大眼睛看著他,這才知道她早就醒了。
虞澤問:“你不想吃早餐了?”
唐娜往屋子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們起來了嗎?”
虞澤說:“隻剩你還在賴床了。”
唐娜掀開被子,嘀咕道:“我才沒有賴床。”
這是策略,愚蠢的小爬蟲是不會懂的!
唐娜走出窯洞時,章家和謝家兩父子正準備出門,看見唐娜和虞澤,停了一腳,招呼道:“快來,我們正要去領早餐!”
章靈晉隔得老遠就開始熱情地呐喊:“娜娜!”
今天唐娜戴著一條薑黃色的羊絨圍巾,奶白色的羊羔絨外套上,兩個從雪白毛線帽上垂下的大毛球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晃晃蕩蕩。
“年輕人帶娃就是不一樣。”謝東萬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節目剛開始時,謝昀梳著整齊光滑的油頭,打扮得像個成熟的小大人,四天過去,謝昀的頭發亂糟糟地炸開,上身穿著紅色羽絨服,下身穿著藍色羽絨褲,灰色毛衣和紅色保暖衣的混搭在羽絨服領口裡頑強地凸顯著存在感。
再看看章靈晉,比謝昀好一些,但也就隻是“好一些”了。
兩個爸爸,一個“實習爸爸”,帶著各自的小孩往院子外走去。
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沒十分鐘,唐娜就氣喘籲籲地伸出手要虞澤抱。
章春看著被虞澤抱起的唐娜,說:“娜娜身體太弱了,有帶去看看嗎?”
虞澤看著唐娜:“……沒有。”
章春說:“抽個時間帶娜娜去看看吧,我知道一個很優秀的兒科醫生,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
聽見醫院兩個字唐娜就渾身不舒服,她趕緊插話:“娜娜長大了就好了。”
章春笑道:“娜娜聽話,要去看醫生,把身體調理好了才能長得又高又漂亮。”
唐娜撇了撇嘴,沒有繼續爭執。
她不看醫生也會長得又高又漂亮的好嗎!
三家人終於爬上山頂後,正在早餐台前等林培打包早餐的林萌一眼就看見幾人,她馬上跳著朝眾人揮起手來:“娜娜!靈晉!小昀!”
幾人走到早餐台前,謝東萬打趣道:“林培今天居然這麼早就起來了,這是太陽要從西邊出來的預兆?”
林培說:“早起有什麼難的?我也是想做就能做到的男人。”
林萌在旁邊補充道:“但是一般不想做。”
謝東萬噗嗤一聲笑了:“那我們可要珍惜這一幕,下一次出現說不定就要等明年了。”
在其他人閒聊的時候,虞澤把唐娜放了下來,去早餐台領取自己的早餐,李靜正站在餐台前笑著等他,似乎是感冒好轉,她已經取下了口罩。
自從看見千紙鶴上的詛咒後,虞澤對李靜難有好臉色,冷臉已經是他克製過後的結果。
今天早上的早餐有六種,虞澤能選擇其中三種,他在餐台上快速掃了一眼,說:“鹹花卷、雞蛋、牛奶。”
流質食物容易被做手腳,固體的就不必擔心被克扣重量,李靜還不至於猖狂至此。
至於牛奶,兩人份的量都是唐娜一個人喝,少一點也無所謂。
李靜往他的飯盒裡放下兩個鹹花卷,笑著問一直盯著她的虞澤:“你很餓嗎?”
虞澤不想搭理她,沒有回答。
多說多錯,書精為他做了那麼多,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她功虧一簣。
見他不回答,李靜故意說:“你好像對我有什麼意見?如果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可以提出來,如果我真的錯了,我會改正的。”
虞澤終於抬起頭來。。
冷靜,他對自己說,學學那個金發的影後。
他冷冷地看著李靜,說:“你誤會了,我就長這樣的臉。”
李靜笑了笑:“那……”
她還沒說完,院子外忽然響起唐娜傷心欲絕的哭聲。
虞澤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往外跑去!
唐娜哭著站在村長大院外的亂草叢中,看見虞澤率先從大院中衝出後,對他伸出雙手。
珍珠般的淚水從她白淨的圓圓臉龐上成串落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和臉都紅了。
虞澤心裡一緊,大步走到她麵前蹲下,唐娜立即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眼淚接二連三地落到他的脖子裡,一個連和彆人握了手都會想要洗手的人,對她的眼淚卻神奇地沒有反感的感覺。
這一點或許還要感謝書精。
在迫不得已給書精搓了噴火龍內褲後,虞澤覺得自己的潔癖已經改善了許多。
落在後麵的大人和小孩接二連三地從院子裡走出,小胖子首當其衝,大步朝兩人跑來:“娜娜!誰欺負你了!”
謝東萬跟在章靈晉後麵,也走得很急,因為腿長的優勢,他很快趕超了小胖子,第一個來到兩人麵前。
唐娜非同尋常的哭泣讓謝東萬一反常態地露出嚴肅表情,他在唐娜麵前蹲下,嚴肅地問:“娜娜怎麼了?”
他還記得出門時娜娜天真可愛的笑顏,一個小時不到,娜娜卻哭得傷心欲絕,連氣都喘不過來,那雙天真清澈的雪青色大眼睛盛滿波光粼粼的淚水,被這樣一雙眼睛望一眼,即使再硬的心腸,也會因為她眼中的淚光而心軟。
在謝東萬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追問下,痛哭不止的娜娜終於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草叢。
謝東萬第一個站了起來:“那裡有什麼嗎?”
他剛剛朝唐娜手指的方向跨出一步,章靈晉就飛快地躥了出去。
小胖子身手靈活地來到唐娜手指的地方,不知看見了什麼,忽然瞪大眼,驚聲叫了起來:“娜娜的千紙鶴!”
謝東萬走了過去:“千紙鶴怎麼了?”
千紙鶴在草叢中散落一地。
它們和肮臟的黃泥混在一起,藏在草叢中,不仔細看就難以發現,草葉子上麵還落著一張已經拆開的千紙鶴,那是一張寫滿了字的淺藍色糖紙。。
謝東萬撿起藍色糖紙,他的心跳在看清上麵內容的時候猛地一滯。
他沉下臉,迅速撿起地上的幾個千紙鶴,拆開後都是如此——寫滿了對虞澤和唐娜的詛咒。
跟著節目組從院子裡走出的李靜走了過來:“娜娜怎麼了?”
小胖子章靈晉怒吼:“你還好意思說?你為什麼要扔掉娜娜送給你的千紙鶴?!”
李靜一愣,說:“我沒有扔掉啊……”
章靈晉更加憤怒,他撿起地上的一個淺綠色千紙鶴高高舉起,高聲質問李靜:“你還敢說謊!那你說這是什麼?!”
李靜看見千紙鶴,臉色一變,一直不緊不慢的腳步忽然加速,幾步就來到了章靈晉麵前。
看見地上散落的紙鶴,李靜的臉都白了:“不是我扔的!”
“不是你扔的?”謝東萬朝她舉起手中寫滿詛咒的糖紙,麵色鐵青地說:“那這個,你又要怎麼解釋?這上麵的詛咒,也不是你寫的嗎?”
林培皺眉走了過來:“什麼詛咒?”
他伸手接過謝東萬手中的糖紙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章春從謝東萬手裡要來一個紙鶴拆開,看了片刻後,抬頭看向麵色發白的李靜:“這上麵的字和任務牌上的字跡一樣。”
章春慢慢地說:“我記得,任務牌是由你寫的。”
周圍的工作人員們麵麵相覷,不知道是否該繼續拍攝下去。
跟拍的攝影師都拍到了紙鶴上的內容,但是——這種畫麵,能播出去嗎?
如果紙鶴上的詛咒真是李靜寫的——主持人詛咒節目嘉賓,這事可不是一般的拍攝事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作為製作人的陳韜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他從工作人員中走出,來到拍攝中心,他先是安撫了在虞澤懷中嗚咽不斷的唐娜幾句,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個鵝黃色的紙鶴拆開。
糖紙上熟悉的字跡讓他沉下臉色。
李靜看到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急得快瘋了,她連忙大聲辯解:“不是我!我沒有寫這種東西!我也沒有扔掉她的千紙鶴!”
她是很想扔!
但在扔掉第一個寫滿詛咒的千紙鶴後,她就察覺到了不妥,之後唐娜送的千紙鶴,都被她原樣不動地用一個盒子專門裝了起來!
她隻寫了那麼一隻紙鶴,為什麼眼前這些紙鶴上卻都有她的筆跡?!
想起裝紙鶴的盒子,李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立即對眾人說道:“我可以證明自己我沒扔!我馬上拿出來給你們看!”
李靜慌忙往村長家跑。
院子裡怎麼會有千紙鶴?
千紙鶴上怎麼會有她的筆跡?
她想不通,頭腦亂成一片漿糊。
李靜蹲在樓梯下的一個小木櫃前,飛快地打開櫃門拿出她用於存放千紙鶴的紙盒。
一定還在,一定還在……
打開盒蓋,空蕩蕩的紙箱映入她的眼簾,她不可置信地瞪著空無一物的箱底,刺骨的冷氣順著脊椎而下,迅速擴散至全身。。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她把全部紙鶴都收集了起來放在一起!盒子裡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李靜想要尖叫,但是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讓她嘴唇開開合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了,攝像頭——
李靜狂喜的表情在看到空無一物的吊頂時凝固了。
當初就是為了特意躲開攝像機,她才會把東西藏在這裡。
誰能知道,當初的謹慎,會成為今天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身後傳來腳步聲,李靜僵直著看去,陳韜為首的人們從門外魚貫而入。
陳韜的目光落到她手上,她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空空如也的盒子。
陳韜問:“找到了嗎?”
李靜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祈求的目光從一張張臉上滑過,發現平日裡和自己交好的那些人都神色複雜地避開了她的視線,而那些平日裡就和虞澤唐娜兩人走得近的人,則麵露厭惡地看著她。
她完了。
滅頂的恐懼籠罩了她。
在看到隨後走進大廳的虞澤和唐娜時,李靜扔下盒子衝了上去:“娜娜!娜娜!你相信姐姐,你相信姐姐沒有做那些事對嗎?!”
她被謝東萬擋在了外麵,不被允許靠近唐娜,唐娜抽泣著轉身抱緊虞澤的脖子,不論她說什麼也不願看她。
謝東萬怒喝:“如果外麵的紙鶴不是你扔的,那你的紙鶴呢?娜娜那麼喜歡你,你竟然狠得下心詛咒她早死!你還是人嗎?!你簡直狼心狗肺!”
李靜猛地激動起來,她大聲說:“是啊!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沒有理由做這些事啊!娜娜和我的關係你們有目共睹,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放棄對她橫眉怒目的謝東萬,李靜抓住陳韜的手臂,聲淚俱下地說:“陳PD,我沒有做,你相信我……”
章春看了眼和唐娜比著哭泣的李靜,開口說道:“要查清是不是陷害很簡單,把紙鶴拿去做筆跡鑒定就可以了。”
陳韜看向李靜:“你敢做嗎?”
李靜馬上說:“敢!”
陳韜叫來一個工作人員,讓他去收集一張李靜的筆跡,和紙鶴一起立即送去鑒定中心鑒定。
陳韜轉頭對眾人說:“在鑒定中心出結果之前,這件事暫且放下,節目拍攝還剩下短短兩天,我希望大家能為了工作把私人感情先放一放……”
陳韜話音未落,謝東萬就忍不住為虞澤出頭了:“放一放?怎麼放一放?這東西如果是她寫的,你覺得我們還能放心讓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留在孩子們身邊嗎?!”
林培平靜地開口:“我同意這一點。”
陳韜求助地看向章春,對方開口:“我認識鑒定機構的人,我說一聲的話,來回隻需一天時間就可得出結果。”
陳韜不抱希望地看向虞澤,他醒目地站在人群中,單手抱著哭得累了,隻剩下小貓般嗚咽的可憐女童。
看見他的目光,虞澤冷峻的麵容無動於衷,他的眼神那麼冰冷,動作卻很溫柔,左手在哭泣的女童背上輕拍,無聲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看見虞澤的表情,陳韜就知道,他也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換位思考,陳韜能夠理解虞澤此時的心情。
他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在鑒定結果出來之前,我會讓調派彆的人來主持節目。”
李靜難以置信地抓緊了他的手臂:“陳PD!”
“節目裡會說是你感冒了,暫時離開一會。”陳韜說:“等鑒定結果出來,隻要上麵的筆跡不是你,你就能夠重新回來節目。”
李靜滿腹不甘,卻也知道這已經是目前能夠取得的最好結果。
她啞聲說:“好,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