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算了,還是明天再……他翻過身,看見一雙大大的雪青色眼睛。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數秒後,虞澤猛地向後退去,唐娜還沒來得及開口,黑發的青年就從眼前消失了,地上傳來咚的一聲。

……她有這麼可怕嗎?

虞澤從地上爬了起來,瞪著床上的她:“你怎麼在這裡?!”

她說:“我想和你一起睡覺。”

虞澤看著她坦率的表情,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知道啊。”她不以為意地說:“我們都親過了,下一步不是該睡覺了嗎?”

“誰告訴你的?!”虞澤不需要血壓器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血壓在飆升。

“電視劇上都這麼演的。”

虞澤咬牙說道:“……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覺。”

“為什麼?”她不依不饒地說:“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想和我睡覺嗎?”

虞澤:“……”

唐娜覺得他在昏暗光線中變化多端的臉色十分有趣,她自認十分溫柔地拍了拍旁邊空著的枕頭,催促道:“快上來呀,我們就躺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虞澤:“……”

他不相信書精的人品。

以前他覺得自己的人品還值得信任,現在他連自己的人品也不相信了。

兩個人品都信不過的人躺在一張床上會發生什麼,虞澤不敢想象,他後退一步,堅決地說:“回去。”

她的眼神立即變得委屈:“再過不久你就見不到我了,你都不想多和我呆一會嗎?”

虞澤被那句“再過不久你就見不到我”給動搖,猶豫片刻後,沉默地坐回床上。

“你坐著多累,躺下來啊。”一旁傳來書精的蠱惑。

於是他順勢躺了下來。

正對著書精濕潤明亮的雙眼時,虞澤在心裡默默想:他的人品果然信不過了。

唐娜扒拉出他的手臂,把頭枕了上去,心滿意足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虞澤。

虞澤:“……”

她的睫毛在眼前撲扇撲扇,就像緩緩翕動的蝴蝶翅膀,目不轉睛看著他的眼眸中似乎有春水蕩漾。

這是什麼地獄難度的人品考驗?

剛剛承認自己人品不過關的虞澤沒有想到,轉眼就遇到一道做禽獸還是做人的選擇題。

他想做個人。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會用理智來壓抑動物的衝動。

拜托了,讓他做個人吧。

虞澤無語凝噎。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口問道:“你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代表什麼嗎?”

“代表你喜歡我。”她露出得意笑容,雙手伸了過來,親昵地攬住他的身體。

……神啊,讓他做個人吧。

“你喜歡我嗎?”虞澤低聲說。

“不告訴你。”她伸出手指,像撓狗那樣撓著他的下巴。

虞澤滿臉黑線,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我認真問的。”

“我也在認真回答啊。”她露出鬼馬的笑容,拿出另一隻手來撓他的下巴。

“我不是狗。”虞澤板著臉說。

她飛快地接道:“你是我的小爬蟲。”

“……”

見他半晌都沒說話,她停下撓下巴的舉動:“你生……”

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吻上少女的粉嫩嘴唇。

做人做久了,也想做個禽獸。

一回生二回熟,做個禽獸……也沒什麼不好。

第二天晚上,虞澤和虞霈約好,在中心大廈一間環境高雅,隱私性好的法餐廳見麵。

到了約定時間,兩人準時抵達中心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在乘著電梯坐上頂樓的時候,唐娜問:“見麵後,如果他拿出五百萬讓我離開你怎麼辦?”

“……不可能。”虞澤說。

“怎麼不可能?電視劇裡都這麼演的!”

“你會為了五百萬離開我嗎?”

“不會。”她斬釘截鐵地說:“考慮到你的賺錢能力,給我五個億,我可以考慮一下。”

虞澤冷下臉:“不準考慮。”

她翻了個白眼,故意做鬼臉氣他。

電梯門開了,她一秒變回溫柔甜美的小姐姐柏蒂娜。

在她麵前,已經演出不少戲劇的虞澤無顏自稱演員。

兩人走進光線黯淡的法餐廳後,很快就有服務員把他們引到靠窗的一桌。

虞霈坐在桌前,看見他們後,拄著手杖起身,對虞澤露出笑容:“哥……”他的目光落到唐娜身上,點了點頭,說:“你好。”

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忙跟著起身,那是一個看起來家教良好,會受家長喜歡但是沒什麼特點的年輕女人,大概二十四五歲,從衣著和氣質上一看就是富家千金。

她的眼睛看著虞澤,神色裡露出些許討好。

虞霈沒有帶張紫嫻來赴約算是唐娜的意料之中,她幸災樂禍地想,如果蛇蠍女人張紫嫻知道虞霈帶著其他女人來赴家宴,臉上的表情一定不知道有多精彩。

虞澤冷淡地點了點頭,反而是唐娜笑著捧場:“你們好。”

四人麵對麵坐下後,虞霈介紹了坐在他身邊的女人:“這是方以玲,方伯伯的女兒。”

大約是看出虞澤臉上的茫然,他補充了一句:“我們和方家是世交,小時候我們三個人還在一起玩過。”

彆說虞澤茫然了,看過虞澤記憶的唐娜也茫然,看來這個方以玲小時候還真是一點存在感沒有。

“大哥,你不打算介紹一下嗎?”虞霈笑著看了唐娜一眼。

“……柏蒂娜。”虞澤言簡意賅地說。

“柏蒂娜。”虞霈從舌尖輕輕吐出這三個字,仿佛隻是單純複述了一遍她的名字。

他笑著朝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柏蒂娜。”

虞霈的膚色比他的哥哥更加蒼白,他纖瘦的手指在黯淡燈光的照射下,發著玉石般瑩瑩的光澤。

唐娜剛剛伸手,一隻冷白色的手就把虞霈的手握住了。

兩隻骨節纖長的手在半空中握在一起,虞霈吃驚地看向對麵的虞澤。

虞澤說:“用不著這麼客套。”

虞霈愣了片刻後,笑道:“好,聽你的。”他看向唐娜,說:“那我就把她當家裡人來對待了。”

“嗯。”虞澤收回手。

虞霈抬起落空的那隻手,低聲叫來招待,從招待手裡接過手寫的菜單後,他把單子第一個遞給了斜對麵的唐娜。

“Lady first。我不知道你的口味,隨便點吧。”他笑的溫柔。

“謝謝。”唐娜像個大家閨秀,接過菜單時抿唇一笑。

虞澤看著對麵這個背地裡和張紫嫻攪和到一起陷害他,明麵上又笑得人畜無害的弟弟,覺得心情複雜。

傷心已經傷心過了,沒什麼好在意的,虞霈不喜歡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事到如今,虞澤心中隻剩下五味雜陳的感慨。

左邊是金發影後,對麵是黑發影帝,民間果然臥虎藏龍,真正的實力派演員們都在市井之間。

最沒有演技的他居然去做了演員,真是羞愧。

他正在為自己的狂妄羞愧時,唐娜接了菜單轉手就遞給他:“我想吃甜的。”

虞澤接過菜單翻了幾頁,按照對她口味的了解,對招待點了幾個菜名。

對麵的方以玲羨慕地看著金發少女。

她也希望被虞霈照顧……

唐娜點完後,虞澤正要把菜單遞給虞霈,虞霈抬起下巴,示意他把菜單拿給方以玲:“以玲先點。”

方以玲覺得讓她先點也算是照顧她了,但她還是更羨慕柏蒂娜和虞澤之間透露出的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

希望交往得久了,他們也能像虞澤和柏蒂娜之間默契十足吧。

虞霈盯著對麵的兩人,問:“……你們交往很久了?”

虞澤剛剛張開口,金發影後就攬過了唇槍舌戰的任務。

唐娜避重就輕地說:“我們認識很久了。”她笑著把話題拋了回去:“你們一定交往很久了吧?”

“我們是前幾天才確定關係的。”方以玲羞澀地看了虞霈一眼,虞霈笑而不語。

“我們也認識很久了。”虞霈說。

打補丁也沒用,唐娜已經套話成功,為了吃這頓飯,虞霈還專門去找了個能帶來吃飯的女朋友。

唐娜看出了虞霈的迫切,但是他迫切什麼?虞澤找女朋友,他急個什麼勁?

“上次躲在浴室裡的,是你嗎?”虞霈笑著說。

他問這話又是做什麼呢?

是的話就算了,不是的話,他是想把虞澤架在火上烤嗎?

唐娜麵不改色,敵笑她也笑,她說:“你猜?”

虞霈嘴角笑意一僵,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這個“你猜”是什麼意思?

看她表情,他還真猜不出來這是肯定還是否定。

“你是哪個國家的人?”虞霈迅速收拾好狀態,說道:“我看你中文說得一點口音都沒有,應該在中國生活了很長時間吧?”

“沒有,我第一次來中國。朋友告訴我想要學會外語,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個外國男朋友。”唐娜挽住身旁的虞澤,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是虞澤教會了我中文。”

唐娜這話真假摻半,虞澤把她從魔法書中召喚出來的那一刻,他們就產生了聯係,不是唐娜自然而然就能聽懂中文和英文,是因為虞澤能聽懂中文和英文,所以她才能自帶兩種語言能力。

虞霈笑眯眯地說:“我大學是在國外讀的,說不定就在你的母國。”

唐娜也笑:“那不可能,我母國小到地圖上都差點沒有名字呢。”

“你的名字是柏蒂娜,姓氏是什麼呢?”

“叫姓就太生疏了。你是虞澤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叫我柏蒂娜就好了。”

虞霈皮笑肉不笑,嘴角的微笑有抽筋的趨勢。

誰是她的弟弟?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她滿十八歲了嗎?

虞霈說:“你看起來很年輕,就像十六歲的少女似的。”

唐娜從善如流:“謝謝,弟弟的嘴真甜。”

“……”

虞霈咬牙微笑。

方以玲看看虞霈,又看看金發少女,不知為何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坐在窗邊的她往外看了一眼,瞧見夜色裡的蒙蒙細雨,像是知道了什麼勁爆的小秘密似的,迫不及待地分享給其他三人:“下雨了呢,你們帶傘了嗎,我忘記帶傘出門了。”

虞澤看了眼窗外,一言不發,金發少女頭也不抬,對她說的話絲毫不感興趣,虞霈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說:“我會送你回家的。”

她這才發覺自己說了多傻的話。

車裡來車裡去,下雨還是下冰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沉默了一會,又鼓起勇氣說:“昨天夜裡上京下雪了你們知道嗎?隻有日出大道那裡下雪了呢,今天早上朋友圈裡都在說這件事,好奇怪……”

大概是話題太無聊,這次連虞霈都不搭理她了。

方以玲尷尬不已,金發少女在這時笑著附和:“是挺奇怪的。”

她感激地朝對方笑了笑。

這頓飯吃到最後,方以玲總覺得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是怪在什麼地方,她隻是竭力向虞澤和唐娜搭話,想要贏得兩人好感。

她和虞霈認識多年,也暗戀他多年,本以為這輩子沒有希望了,沒想到虞霈居然向她告白,還邀請她來參加家族聚會。

方以玲知道虞霈沒那麼喜歡自己,他向她告白說不定是虞書叔叔的授意,但是她不在意,能有一個日久生情的機會她已經很滿足了,這次家宴上,不善言辭的她不斷主動說話就是想曲線救國,獲得虞霈家人的肯定,從而獲得虞霈的肯定。

可惜還是失敗了。

晚飯後,虞澤和柏蒂娜坐車先走了,方以玲和虞霈坐進後座,健壯的司機坐進前排駕駛席啟動了汽車。

方以玲剛想說說今天的餐點,虞霈笑著開口:“抱歉,以玲。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加長的黑色賓利穩穩朝前駛去,開車的司機麵不改色,仿佛對後排發生的事一無所察。

“為什麼?”方以玲慌了,她愣愣地看著虞霈:“說我今晚說錯什麼話了嗎?”

“我以為大哥會喜歡你的……抱歉。”虞霈說:“家人對我很重要,我不願和他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原來她是被虞澤討厭了嗎……

方以玲傷心又失望,上一秒還因為能和虞霈交往而升上天堂,這一秒就又跌回冷冷的現實。

看著虞霈自責的表情,她故作輕鬆地說:“沒關係……我能理解,沒關係啦,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你不用自責……”

“謝謝你,你真溫柔。”虞霈輕聲說。

方以玲躲開他的視線,用看向窗外來調節尷尬。

等她轉過頭後,虞霈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在分手之前,他叫住虞澤,拄著手杖朝他走了過去。

“哥,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奇怪?”他笑著說:“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

“聽爸說,你這次春節會回家吃飯?我就在家裡等你啊。”

“嗯。”

柏蒂娜似乎想開口和他說話,被虞澤麵無表情地拉走了。

虞澤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樂意看他,他對他就像對路上隨處可見的一個陌生人。

就在上次見麵的時候還不是這樣,那時候,他還願意彎下腰為他穿鞋套。

那隻大閘蟹果然和虞澤有關。

大閘蟹不可能從盤子上消失,蟹妖可以,他打電話問了希爾頓後廚,燭光晚餐裡根本就沒有大閘蟹。

虞澤既然已經知道他和張紫嫻聯手,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臟水有他一半功勞。

所以他對他視而不見。

“那是張紫嫻嗎?”

方以玲忽然吃驚地開口。

虞霈下意識抬眼向窗外看去。

賓利已經駛出地下車庫出口,他和倚在出口指示牌上的張紫嫻四目相對,她站在淅淅瀝瀝的冷雨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對視的時間隻有短短一瞬。

下一秒,賓利就已經駛上了大道。

“是她嗎?那是張紫嫻吧?”方以玲驚訝地說:“她在等人嗎?為什麼不進去等?”

虞霈收回視線,對轉頭看著他的方以玲笑道:“天太黑了,我沒看清。”

在狹窄的空間裡,方以玲被這個微笑晃了心神,她慌亂地避開他的注視,下垂的目光落到他一絲不苟的西服上,順勢稱讚道:“這身西服很配你。”

虞霈笑了笑,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方以玲看見他的袖口內側隱隱約約露出一條紫色紋路。

“你還有事嗎?要是忙的話,可以不用送我的。”方以玲主動說。

“沒關係。”他抬頭,對她笑道:“下著雨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家。”

又有好幾輛豪車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其中不乏按下車窗“好心”邀請她搭車的成功人士,張紫嫻一律微笑著用自己在等人的借口婉拒了。

雨水打濕了身上的衣服,沉甸甸冷冰冰地貼在她的身上。

她從兜裡掏出火機和煙,她把煙叼在嘴裡,拿著火機哢嚓哢嚓地打了幾下也打不出火來。

潔白的香煙在雨中迅速變濕,她視若不見。

她固執地打著不知出了什麼故障的火機,想要點燃火焰去燃燒已經濕潤的香煙。

一簇火苗在她眼前躥了出來。

她手中的打火機依然安靜冰冷。

她抬起頭,看著站在蒙蒙冷雨中的虞霈。

虞霈手中的打火機很快就被冷雨澆滅了火焰,緊接著,哢嚓一聲,熄滅的火焰又燃了起來。

紅色的小火苗在冷雨和夜風中搖搖欲墜。

“不要嗎?”虞霈的聲音比冷雨更冷。

張紫嫻揚唇笑了:“不要了。”

她鬆開手指,打濕的香煙落進地上的水坑,她笑著說:“我本來也隻是想聞聞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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