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容妃失蹤(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8971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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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妃這是要把所有人都害死!

王良妃剛穿了一半的素麵棉褲,一下落到了地上,她要去拉,指尖顫抖卻是怎麼都使不上力:雖然她和容妃都是妃嬪,但她位次在前,這件事鬨出來,皇後不問責她如何服眾?更有甚者,若是要遮掩此等醜事,闔府的宮人若是都跟著……那又該如何?!

宮人的命,一向是不值錢的,本朝已算是宮妃極舒心的時候了,再往前算,從成祖時算起,妃嬪殉葬、魚呂之亂,宮裡妃嬪侍女閹人,這命就和不要錢一樣,總是一茬一茬的換,便是廢止了妃嬪殉葬,再往下又有壬寅宮變、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等,哪一個不是上百上百的死人、清退?

在宮中做妃嬪,安分守己也能吃飽穿暖,甚至還上學健身的,也就隻有本朝因皇帝無心後宮,皇後處事厚道公平,方才有這麼一段好時光罷了。可這也是主子們給的好臉!倘若是有人仗著這份體貼為非作歹,甚至還有私逃出宮的,誰知道帝後會如何處理?

要知道,宮中秘事,外臣一向無由得知,譬如皇帝,幼時其母被李選侍虐待至死,這是宮中人儘皆知的事情,可皇帝登基之後,鬨出了移宮案,大臣們還敢攔著皇帝發落李選侍,言道李選侍曾有份撫養皇帝,此舉‘有違孝道’!

這是當真不知道宮中的事情才敢說的話呀,王選侍當時還未入宮,入宮後聽人說起,雖然皇爺當時忍下了這口氣,可過了數年,當時出頭的大臣,個個都沒有好果子吃,而且移宮案中也是迷霧重重,李選侍從乾清宮移居仁壽殿後,未幾仁壽殿失火,雖然母女兩人勉強逃出生天,可如今也是深居簡出,少在人前露麵,皇後安排一切活動,都直接漏掉她和皇帝的庶祖母鄭氏太上皇貴妃……

這些事,外臣可是絲毫都不知曉的,可見天家在宮中是多麼的橫行無忌了。而且,得罪了皇爺,在宮中哪還有什麼好日子過?任容妃若是被找回來,那也隻有賜死的份了,而她呢?

她主掌了這處彆府,手裡所有鑰匙都是她的,任容妃出府的鑰匙還是她給的——剛搬遷過來,甚麼東西都不齊全,午飯、晚飯也還罷了,早飯實在供應不上,王良妃親自把西側門的鑰匙給了任容妃身邊的小中人一把,還撥給了二十兩銀子,方便他每日出門去買早飯,不管任容妃在何處吃,他們一院子的人至少能吃一口熱乎的……

這樣算下來,她就是流程中的‘直接責任人’啊!王良妃腿肚子直轉筋,手顫著半日才把棉褲提起係好,腦子裡亂糟糟的,半天想不出一個主意來,倒是總想著宮人密談時聽說的那些處決手段,什麼賞白綾、賞毒酒,還有仁壽殿的火災……宮裡要一個人,一群人消失實在是太簡單也太方便了,簡單到甚至激不起一絲波瀾……

……買活軍,是了,買活軍!買活軍的《備案追殺令》!

從前隻當新鮮看的報紙文章,現在卻仿佛成了一根救命稻草,王良妃腦子一下飛快地轉了起來,隻覺得血往上湧,人一下都有些站不住,靠在屏風上歇息了一會,才把褲子穿好了,出來把小福子叫進屋內,“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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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也是哭喪著臉,顯然意識到此事有多重大,顫著聲道,“是容妃屋裡的小宮人露兒,著急著過來想要咱們這開了煤庫去,不然他們那裡的鍋爐要斷火了,兩邊一對,覺察出來的。露兒說,今早起來鍋爐的火就很小了,屋內也沒那樣暖和,還好容妃娘娘已往咱們院子裡來問安了,否則娘娘若發火,可是要遭殃了。”

“奴婢一聽,就知道壞了,也不敢聲張,便找了個借口去容妃娘娘院子裡張望了——果然無人!小壽子也不見了,說是出去買早餐去了。他手裡可拿著娘娘給的鑰匙,再說買早餐哪還有這會兒沒回來的!”

小福子急得亂跳,“這又是才搬過來,兵荒馬亂的,許多人的包袱都來不及解呢,也說不清是不是少了一兩個包袱的,娘娘您看、您看——”

王良妃閉上眼使勁咽了一下,“門口的護衛們還不知道吧?”

“他們不知道——就那麼幾人,還老躲懶的,也就是咱們要出門的日子勤快些當值,平日裡大門深鎖,都在值房裡耍子,到了晚上就是喝酒,隻怕這會兒還沒起呢!”

那就好,王良妃略放鬆了一點:這事兒暫隻在宮人中知曉是最好的。至少如此還可由她來控製此事的走向和上報的時間。

“宮妃私逃,這是要殺頭的醜事,若是傳揚出去,沒一個人能得好,你們可知道厲害?”

其實不必疾言厲色,翠兒、小福子都是機靈人,哪個不明白?翠兒也早嚇得滿臉是淚了,見王良妃有主意,都是不住點頭,沒口子稱是,“我們聽娘娘的,隻娘娘能顧惜我們便好。”

“好,我一定顧著大家夥兒,”王良妃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她心裡的主意慢慢成形了,“現在你們先收拾細軟,值錢的東西都包起來,翠兒在屋子裡張望著,簾子放下來,若是西院來人了,彆讓進屋,把她們打發走。小福子和我出門去!要快,買活軍就在巷子口,他們若走了可不好尋了!”

說著便示意翠兒找件棉鬥篷出來,“去取你的,最樸素的,彆叫外人瞧出咱們的身份!”

說實話,這也是如今棉衣流行了,否則要找些不露餡的衣服可真不容易,有份隨著良妃到此的大宮女,自然穿的都是主子賞的衣裳,綾羅綢緞在民間難得,在宮中可不值錢。翠兒慌得手腳發軟,取了兩件鬥篷來都不好,還是小福子機靈,飛奔回自己下處去,取了一件自個兒穿的薄棉鬥篷並風帽,道,“娘娘快,把頭發打散了梳個道士髻,藏在風帽裡,瞧著便是個小中人了!”

還是他能體察上意,翠兒忙抖著手給王良妃梳了頭,換了衣裳,王良妃蹬了一雙皮靴,和小福子兩人頂著透心的冷氣出屋,她剛才還猶豫於要不要出院子去看看買活軍發煤的步驟,這會兒限於情勢,出府反而根本不算是什麼事了。

眼看著小福子開內鎖取了門閂,她一步踏出去,掃視著遍布雪泥的狹窄巷道,雖然這風景毫無特彆,但心中異樣的感覺還是一閃而逝,小福子閃身出來,把鎖頭拿到外麵掛好鎖好,王良妃和他互相攙扶著,在濕滑的雪泥上艱難前行,每一步走出見到的仿佛都是一個新天地,陌生卻又那樣熟悉——

她入宮也不過三四年,家中原本小戶,這樣的街景,本來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可不知為何,四年後再出來此處,又感到一切都是這樣的陌生,長久的幽居,似乎讓她潛意識中已經認定了外頭全是潛在的危險,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危機四伏,每一聲市井的喊叫,都是那樣的不懷好意。

“女娘做工好不好?”

前幾日也聽到的大嗓門女娘,又在高聲亮嗓子了,王良妃跟在小福子身後走到巷頭,便見到大街這一段圍滿了人,還有不少穿著補丁衣裳的人家正在排隊,周圍圍著的則是看熱鬨的,都是笑著議論道,“衛妮兒這一冬天,嗓門是越來越大了!”

“木頭媳婦也是練出來了,瞧著落落大方的樣兒,真是這個——”王良妃瞥了一眼,比的是大拇指。“不愧是大漢將軍家,世襲百戶的虎媳婦!”

“今日謝七姐來,怎麼不得多賣幾分力氣?那我說,咱們也幫著喊一喊,沒準謝七姐聽了一高興,本來是五日一發煤,現在就是三日一發煤了……”

難怪皇爺要籌措著發煤,這才發了多久,民心就已經如此了麼?王良妃把風帽拉到眉毛上,左顧右盼隻是亂看,他們兩人穿著靚麗——雖然是棉鬥篷,還不是皮的,但沒有補丁,瞧著也厚實,這一看就不是來領煤的人家,因此眾人雖然也好奇地探看他們,卻都沒有出言攀談,反而讓了個道讓他們過去,隱約還能聽見指點,‘中人……來買早點的……剛搬走沒多久又搬來了……’

街麵裡人群中央,是個梳著大辮子,穿著厚棉襖、大罩衫,渾身鼓鼓囊囊,包著頭滿臉煤灰的年輕女娘,一張臉隻有牙齒是白的,可在這寒冬臘月中,她笑容爽朗如春風拂麵,瞧著就讓人心裡喜歡,這應該就是衛妮兒了,衛妮兒叉著腰正說話,身邊還站了三兩個女娘,一個大約就是木頭媳婦,正在記賬,另一個身材壯實高挑,也是滿臉黑灰,包著頭的棉襖姑娘,手裡輕飄飄的提著一杆大秤,正在秤煤,仿佛那幾十斤的重量也不算什麼,王良妃定睛看了幾眼,不是謝七姐又是誰?

沒想到她還真放下身段來發煤了!平時出入宮闈時,也是個最體麵的小姑娘,今日包了頭來乾粗活,也是這樣認認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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