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軍第一次虧了(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671 字 6個月前

“敏朝已經發下通訊文章, 公布了女特科的開放時間,明年四月就會進行第一次女特科考試,中試者被賦予女特進士的名號, 並不進入宮中服役, 而是和特進士一樣,主管工部‘奇技’科,禮部‘名教’科諸事, 也會負責對買事宜。聽說皇帝有意設立一個‘對買辦公室’,可能未必是這個名字,但是大體上是這個意思。”

“同樣的, 給敏朝衙門的回文我們也發出去了,得到了雲縣衙門的認可,這一次二妃離婚案的直接影響,算是逐漸告一段落, 從即日起, 使館的安保等級降低, 通宵執勤人數可以回落到往常的兩人, 大家認為有沒有問題?”

“我認為可以。”

“可以。”

“同時進行發煤工作時,也要注意規範輔助者的言論, 這些本地女娘現在都很支持二妃離婚, 其主要的目的並不是關心二妃的命運,事實上, 相當一部分人之所以賣力宣揚二妃離婚有理, 完全是因為害怕我們使團被二妃連累,所以,要做好解釋工作,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沒有這種危險, 可以停止相關的議論,還是回落到女子外出做工的道理上。”

謝向上笑了笑,“不能說咱們出煤,最後好處全給敏朝皇室得了去,是吧。雖然這有點困難——”

“確實困難,主要是女特科對百姓的影響是更大的,女特科一旦落實開放,這些京城女娘的願景,肯定會跟著改變,比起千裡南下,如果在本地也有出路的話,她們肯定也更傾向於留在本地。本地的競爭更小,還在老家,她們更有優勢,所以她們最近肯定願意談這些,這是百姓們自己的傾向,要說管束、製止的確困難。”

說話的張小鳳,可以說是使團中的‘京城婦女專家’,因為她就是負責掃盲班教育的,也時不時能進彆宮給妃嬪們上課,上到皇家女眷,下到貧民少女,都曾做過張小鳳的學生,當然也就是她的調研對象。

“我的意見是,要麼就不做約束,讓她們去說,要麼,讓那些有意女特科的人,回家去安心備考,我們從前陣子收了我們家的煤,因此得以安身立命,南下意願又較為強烈的孩子中,挑選一些好苗子,繼續做我們的幫手,這些人就不拘男女了,喊的口號也不必是女子做工——現在女特科都開了,女子做工的好處敏朝衙門自然會去宣揚的,我們可以繼續宣揚一些敏朝官府所缺乏的東西。”

“比如說?”與會的幾人都有點眼睛一亮的感覺。張小鳳的這個思路,確實能讓使團從現在的尷尬處境中解脫出來,至少是重新獲取一部分的主動權。

“比如說,我們南方豐富的做工機會,這是如今的京城很缺乏的。”張小鳳說,“還有我們便宜的教育,發達的福利,這都可以當作是一個宣傳的點,隻要舍得賣力氣,就能吃飽飯,這是買地的好處,圍繞它編一些歌謠,多少可以填充接下來一個多月的尷尬——煤至少要發到明年二月份吧,算算還有一個多月兩個月的,也就是大年下歇幾天,這不能白發了,什麼歌謠都不再唱,那也太明顯了,倒顯得我們小肚雞腸,見不得敏地的社會發展似的。”

但是,如果繼續宣揚女子做工,不就等於為敏朝做輿論宣傳工作了嗎?這也太讓敏朝君臣占便宜了,倒顯得使館有些傻似的,坐在長桌上首的謝七姐謝雙吉有些臉紅,她坐不住了,一下站起身。

“今天我在此要做個自我檢討。”

“這次事件中,使團乃至買地的尷尬地位,是因為我政治上隨意表態,辦事上程序不嚴謹,讓敏朝抓住了把柄,因勢利導,他們得利,我們這裡卻添了太多麻煩,太多工作量,這一切全因為我過於幼稚。我已經給雲縣寫了檢討書,此次事件不論是什麼處置,我都希望一切責任由我一人承擔。”

謝雙吉深深地鞠了一躬,維持了十數秒才站直了,“過去半個月內,使團內的兄弟姐妹因為我夜不能寐,連日奔走,原本大好的局麵突然風雲變幻,寫了太多報告,於我個人而言,我很慚愧,我向大家道歉!對不起!”

“哎,這——知錯能改嘛,本身對方也算是有備而來——”

“好了好了,七姐起來吧,何必這麼嚴肅呢。”

到底是軍主的親妹妹,要說使團眾人對此沒有意見,這是假話,大冬天裡組織發煤這不是什麼輕省活計,大家做得用心,除了扶老憐幼,這人類本能的同情心之外,還因為這是統戰工作,關係到買活軍力推的民間新風氣,通過發煤組織起城中的進步女娘,進行一場出色的輿論戰,不但能把慈善煤的效益最大化,寫在報告裡這也是他們的工作成績——買活軍對於使團人員,是采取定期調職的政策,輪崗回去之後,是升是降,還是平調,不就都得看輪值期間做出的成績嗎?

本來一樁很亮眼的好事兒,就因為謝七姐越權行事,反倒讓買活軍被敏朝狠狠地利用了一把,好事變壞事了,這叫人心裡怎麼沒情緒?此事的真相,瞞得過朝中群臣,瞞不過買活軍使團——不但揭貼是廠衛去箔子胡同印的,而且就連所謂的內.幕,也就是王良妃買通隆長寺閹人的說法,也是廠衛一手炮製,操辦此事的就是輔佐買活軍發煤的大漢將軍們,他們都是錦衣衛係統裡的,帶來的幫手的女娘,許多也都是自己相熟的親友中比較進步的存在,消息豈不是隨意就傳遞出去了?

再經由這些女娘,向她們街坊中巴結著盼煤的百姓一傳遞,民心可不就挑撥起來了?使團雖然永遠也不會和張子讚把酒交心,但有一個認識卻是共通的,那就是百姓根本就不具備對政治的關心和認識,更沒有這麼強的組織性,背後如果沒有主心骨,根本不可能營造出走街串巷的聲勢——

就算在買地,一般的百姓也壓根不關心《周報》前幾版呢,買報隻為了看社會新聞和話本、笑話的讀者才最常見,更彆說京城這些文盲百姓了,同情王妃?笑話,倘若王妃被推出菜市口斬頭,他們拿饅頭去蘸血治病還差不多。

真正組織百姓,營造輿論壓力的是廠衛,買活軍背了這個黑鍋,卻又根本無法澄清,因為他們的確給王良妃做了備案,而且是違規做的備案,事後,敏朝儀賓司行文過來,隻問了兩件事:第一,人不去買地,也可以在使團備案嗎?使團是買活軍衙門的分支?若如此,我敏地使團可否在買地斷買地百姓的案?

第二,事未生,也可來使團備案嗎?若如此,我這裡千百樁事體都可來備案,就等你使團一個準話了。

這兩個問題,當然,也可以不講理的回答,我能接備案那是因為我有實力,你有實力你也能辦到——那這就是耍流氓了,這個流氓,六姐可以耍得,使團這狐假虎威的代理人是耍不得的,他們來此必須在規則範圍內行事,謝六姐根本就沒有耍流氓的意思時,怎麼能容得了她的家奴自作主張,破壞了她事先想好的節奏?

若是不耍流氓的話,那這兩個問題都很難回答,謝七姐在京城使館外,接了王良妃的預告型備案——尤其是預告型備案這一點,使得使團極其被動,在情理之間,陷入了兩難,又要麵對敏朝的憤怒和質詢,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又不能否認備案的存在:做了就要認,人無信不立,呂不韋一字千金,商鞅徙木立信,戰國策千金市馬骨,講的都是這個道理,謝七姐既然在當時,本著支持《婦女召集令》這個政策的思路,擔保了王良妃的人身安全,那麼使館就必須把這個立場堅持到底!

甚至於,在這個困局中,就連最常見和稀泥的辦法——嚴處謝七姐,都並不適用,畢竟她身份特殊,她是謝六姐的妹妹!就算謝七姐願意受罰都不行,罰謝七姐,下的是六姐的臉麵,她即便被罰,也當是有理有據,而不是為了平息敏朝的憤怒而額外重罰!

如此為難的情況,在使團上京以來,是非常罕見的,使團隻能提高安保等級,同時寫下大量情況說明的文書,彙總成調查報告,向雲縣發出,同時還不能耽擱發煤——善事一做,就要有始有終,否則會招致受恩者更深的怨恨,這是一。

二來,倘若他們不發煤了,百姓更加恐慌動蕩,倘若真釀成民變,廠衛這裡臉一翻,巴不得鎮壓一批,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死了一些親近買活軍的百姓而已,一舉兩得的好事,但對買活軍來說,他們就是損失了十分珍貴的,‘親近買活軍的百姓’,這都是異日他們統治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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