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落山了,故事也告一段落,薩日朗啪地合上書本,蹬蹬跑進帳篷裡去,不再往下講了,“天色暗了,眼睛看不清了,明天早上再讀吧!”
“等等,小阿嘎。”賽因卻急不可耐地追問著,“這個故事還沒有講完那,為什麼拔都要問大家,那些發高燒吐血而死的年輕人,是不是吃了塔拉鼠?這個疑問沒有回答!”
“是啊!”
“對呀!塔拉鼠怎麼了?!”
塔拉鼠也叫塔拉巴嘎,漢人那裡用了韃靼話的音節,叫鼧鼥、旱獺,近來也有訛傳為土撥鼠的,這個東西,是韃靼人食譜上很重要的一味,同時也是皮毛的來源,吃塔拉鼠會發高燒?這就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關注了,就算是還沒留心到的科爾沁人,被賽因這麼一叫破,也立刻著急起來。“難道塔拉鼠不能吃嗎?!”
“這麼說,有時候鬨瘟疫的人家,是不是都在幾天前吃過塔拉鼠啊……”
也有人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當下就若有所思地嘀咕了起來,烏雲其其格驚叫一聲,把手裡的獺皮手筒子扔到了一邊,瓶子雖然沒有動彈,但也是渾身僵硬,心裡直犯嘀咕,滿珠習禮的臉色也不自然——韃靼貴族幾乎就沒有不用獺皮的,這叫他們怎麼不膈應呢?
薩日朗搖頭晃腦,三搭頭的小發髻一跳一跳的,非常的神氣,雖然她隻是牧民的孩子,但這副胸有成竹、學富五車的樣子,在氣勢上卻是絲毫不輸給這些貴族呢!
“手筒子沒事兒的,都死了多久了!要傳染早就傳染了!”
她隨意地撥弄著馬鞭稍兒,“客人們這麼害怕,那明早就給你們講《走近科學——瘟疫嘎巴拉故事,鼠頭蟒古思》吧!”
這名字可真有夠長的了!瘟疫、鼠頭,聽著都叫人想入非非,一幕幕恐怖的景象就浮現出來了,什麼鼠頭人身的蟒古思到處作亂……這樣的畫麵又恐怖又有點兒刺激,烏雲其其格激動得不得了,又是害怕,又忍不住現在就想聽,她帶著哭腔對瓶子說,“寶瓶,今晚我和你挨著睡!讓蘇茉兒守在最外頭。”
瓶子寬慰著妹妹,害怕她嚇出個好歹來,如果病了那可真添麻煩,她自己也久久地沉浸在故事的餘味中,回不過神來,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人們發現了餐桌上有涼拌苜蓿芽,還調了醋——立刻就感到極大的興奮了,即便沒有鮮肉,這樣的血腸青菜宴,也讓客人們讚不絕口,主動取出自己行囊中的美酒,要和主人分享。
“這是口裡的美酒,多喝些,多喝些!草原上很少有這樣的味道!”
按照他們的估計,這些窮牧民不可能喝過這麼好的酒,可是,主人們居然對這酒的味道不陌生。
“來收羊毛的商人也賣這個,價格不貴!就是份量不多,他們光拉著青菜來了!我們的錢買了青菜乾,買了醋,就沒有買酒!”
又是邊市的好東西……
“這個邊市——真就這麼好嗎!”
滿珠習禮都有點兒不服氣了,“難道世上的好東西,全都是從邊市裡來的?”
“彆的地方不知道,咱們北麵草原的好東西,還真都是從邊市來的。我們喀爾喀還是離得太遠,察哈爾那一塊——”
一提到邊市,主人便眉飛色舞,口若懸河起來了,更是主動用說故事的口吻提到了林丹汗,“大汗從察哈爾遷去土默特,讓漠西韃靼的牧民,真心地尊他做發號施令的大汗……不就是因為那裡有邊市,有他的小兄弟,虎福壽巴圖爾嗎?”
虎福壽巴圖爾?邊市和察罕浩特的遷移有關?
科爾沁的貴人們對視了幾眼,都豎起了耳朵,“您仔細講講,我們今天真是聽故事來的——隻要您還肯開尊口,我們這裡,美酒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