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5. 吏目也相親啊? 雲縣.儲鴻 吏目也難……(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6439 字 6個月前

“聽說了嗎, 博物館的選址終於定下來了——最後還是選在了榕城,羊城港也會建一個,但規格都不是頂格來的, 初步定為道級博物館——按這意思, 國家大博物館可能還要往北方建。”

“這是為何?是要建到六姐的老家山陽道去?六姐要定都山陽道了嗎?”

“倒不是這個意思!聽說是和氣候有關, 南麵的氣候太濕熱了, 文物不好保管,尤其是青銅器,鏽蝕得厲害,說還是北方好些……不過南方這裡也有些本地文物是要保存的……”

“老王呢?怎麼不見他?這回統計局開會他也沒來——”

“他啊, 調任去雞籠島大學了, 那邊要整合幾所專門學校,成立大學,老王負責數學院的籌備工作……”

“不是我刁難你們小組, 張老師, 咱們就事論事的說,蒸汽船這個項目, 你們小組的進度真是最慢的, 到目前為止毫無成果, 你要我怎麼繼續給你批經費?我的意思,接下來馬上就要開放民間義商助拳投資了, 要不你聯係一下, 哪怕外來拉點資金,我們給你配一點也好啊,張老師,張師兄,你彆為難我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事……”

打從辦公室一往外,沿途灌入耳朵的對話,雖然斷斷續續,但無不是充滿了信息量,買地這裡不養閒人,很少有遲到早退的情況,午休回家對吏目來說也難以想象——現在外頭的工作,一個工時大概是六個小時,這和學校的學習時間是錯開的,早上七點上工,下午一點散工吃飯,再趕著去學校讀下午的課程,時間上是來得及的,但吏目的工時卻是八個小時,早八晚五,他們想要繼續進修,往往隻能去讀夜校,如果是一個上進的吏目,也就是中午這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可以稍作休息了。

一天就這麼一小時,大家差不多都是閒空的,同事之間的社交也都擠在這個時段,此時三三兩兩,或是去食堂,或是去衙門外不知何時成形的一條小食街用飯,沿路邊走邊說,隨意都是外界難以聽聞,還沒登上報紙,或者沒有成文的政策八卦,令聽聞者往往興起一種微妙的優越感和興奮感,這也能有效地緩解工作帶來的勞乏。

譬如儲鴻的同事張祥,這會兒也不再抱怨自己的相親了,而是側耳細聽著同路人的對話,等那兩人折道去了食堂,方才低聲和儲鴻議論道,“連蒸汽船都要開投資了?衙門這麼缺錢了?”

“缺錢不缺錢的,不好說,”儲鴻倒不覺得買活軍會缺錢,就他們所知道的,外交辦公室這裡經手審核的幾筆貿易,衙門都是賺得盆滿缽滿的了:牛痘疫苗,對自家、敏地的百姓都是五文,就如同不要錢一樣的,可外銷卻是二兩銀子起,還有賣到五六兩銀子的‘特優苗’,實際上和普通苗區彆根本不大,隻是包裝精心一些而已,光這一項都是滾滾的財源。更不要說買地的紡織品、機器貿易了。

儲鴻是知道的,實際上很多時候對外貿易的定價,都不是看自家虧不虧本,而是卡在一個買方能接受,能用自己的大宗原料來回收貨幣的線上,這麼來開價的——也就是說,衙門考慮的不是自己能賺多少,想賺多少都是可以的,隻是不願竭澤而漁,要保留敏地的元氣,讓他們一輪一輪的供大宗原料,這麼的和買地把買賣長久地做下去!

張祥這個人,性子有些跳脫了,雖說他負責的南洋區域,很少有和土著的大宗貿易吧,但於對外貿易的賺錢程度毫無概念,可見平時有多不留心細節,儲鴻也不好說破,隻好從科研項目攻關那一側解釋道,“再有錢,劃分給一個項目的錢也是有限的,重點項目的競爭小組都很多,不可能無限供給一個小組,這個張老師是有些天真了——”

他壓低聲音道,“毫無進展,經費卻花光了,還來糾纏專員,專員按規定上報的話,他要寫自查報告,提供小組賬本的,如果有挪用經費,中飽私囊的行為,估計要被罰。”

張祥也是一下瞪大眼,“真的?他是科研人員啊——按說有免死金牌吧?!”

“得看經費數量了,要真是大額經費,上頭略加留心就能查個底掉。”關鍵是買地的錢是鈔票,要存在銀行才能方便存放,不像是金銀,挖個洞埋起來,幾十上百年之後還能使。鈔票一旦收藏起來,在南方就很容易朽爛了,而一旦開始用鈔票,和銀行打交道,那要查貪墨就方便得多了。儲鴻道,“也不是沒有研究員被送去挖礦的,雖說是高人一頭,但畢竟還得在規矩裡,和我們相比,也就是婚書略自由些了。”

一提到婚書,張祥就被觸動痛處了,撇了撇嘴,哀歎連聲道,“天可憐見,我是沒有這個讀理的頭腦,百無一用是文科,否則我也爭著做研究員去,錢也不少拿,處處被人高看一眼,一有什麼成就,動輒便是巨富,受的限製還少——最沒意思就是來當吏目了,行動都在套子裡,一點小事也不得自由!”

謝天謝地,話題總算從彆人的公務那裡轉開了,儲鴻也是鬆了口氣——彆人吃午飯聊工作還好,多是一些密級很低的東西,譬如說博物館、大學的籌建,說實話旁人的興趣並不大,但他們就是不同,外交辦公室的工作內容最基礎都是有一星密級的,吃飯的時候真不好談,嘴上隨意帶出來,旁邊都是好奇的耳朵——外交辦公室和總台辦公室,都是這個時代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了,誰不想聽聽遠方的消息?

談彆人的公務,也容易招惹是非,還是談個人問題最保險,儲鴻也是認可張祥的觀點,“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如今可謂是書生地位最高的時代了,自古以來,為官做宰都是第一等的出路,如今做官真不如做研究員!逍遙自在,令人羨慕至極,我們這些小吏,汲汲營營,倒真是庸俗拘束至極,任何事情都要瞻前顧後,受那政審分的約束,便是做了高官也不得快活——要肆意者彆做官,做生意,做科研都行,官吏反倒是次一等的出路了。”

“我就是不服氣這婚書——”張祥又把話題繞了回來,因為他是最受這一點困擾的,而且也認為這一點很沒有道理——買地的婚書製度,推出至今也有八年多近九年了,在雲縣這樣的統治核心區域,已經完全融入了百姓的生活,人們已經不去考慮婚書這個製度是否合理,應不應該去遵守了,而是針對婚書派生出的種種默認的社會風俗進行爭辯。

譬如說,官吏現在迅速達成一致的婚書模板,就讓許多吏目很不滿——按道理講,婚書這個東西應該完全是因人而異、自由博弈的,但奇怪的是,一旦被大眾接受之後,婚書的條款不但沒有百花齊放,反而迅速地在博弈中形成了幾種流派,而其中吏目們不管自身條件如何,擇偶標準如何,幾乎都選擇平等婚嫁、權利對等流,這種大趨勢甚至已經形成了一股洪流,裹挾著所有吏目卷入其中,甚至現在已經到了上交婚書審查時,如果背離了默認模板,要寫說明報告,也不排除被扣政審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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