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要是因為隱瞞案情,導致人犯被重判……那反正也判不到訟師頭上,孫玉梅立刻就開朗得多了,反正她也不想當刑事訟師,現擺著婚姻訟師案源更多,那是財源滾滾的通天大道,隻是純粹好奇而已,反倒是沈期頤,對此事的興趣還更多些,和王劍如議論道,“不過,這要是真按我們課上的來,訟師和委托人的關係,在法律意義上還比家人更親密了——舊案、小案都是要對外保密,而且雖然不允許阻礙更士辦案,但若手裡有本案的不利證據,更士那邊沒有的話,也不強求一定要告知……這要是之後把親親相隱的條文從律法裡刪除了,這些條件,親人是不是都要強製舉報,否則至少也要扣分的?”
“其實本來訟師和委托人在案件上的關係,就是最牢固的,訟師總不會希望自己的委托人被重判吧,家人可就未必了。”
王劍如嗤笑道,“這不就和大夫一樣嗎——大夫是絕不會害病人的,可家人會不會,那就真不好說了。”
這話一出,又惹得兩個女訟師一陣唏噓,大家邊走邊談,感覺對於買地這種完全新鮮的法律係統,都充滿了好奇,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卻是很期盼著看見這體係發展之後,初步成熟的模樣——大抵是會比敏地的好,這又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否真的能做到公平合理呢?大家還真都不敢打包票。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在暮色之中來到山下,彙入了車流之中,便騎上自行車,沿著道邊劃出的自行車道,躲避著時不時躥過來幾步的馬車,東鑽西鑽,小心翼翼地進了城——進城那裡又是大排長龍,主要是雲縣這個方向是有城牆的,老城牆還沒全部拆掉,大家都隻能從門洞經過,道路驟然收窄,速度肯定更慢。
“以後還要去西山,決不能這時候進來了,這車比下午出發時多了幾倍!”
孫玉梅進得城來,仿佛脫了一層皮,情緒很激動,一抹臉又張羅著吃飯,王劍如卻要先去銀行兌現支票,兩個女訟師一拍腦袋:“也是,都忘了這回事了!”
她們得的,自然是範老爺簽出來的背書支票,現在買地這裡,幾十塊一百來塊的小錢,大家是現鈔付的,但成千上萬的買賣,包括交易所那種十萬、百萬級彆的大宗交易,肯定還是走錢莊支票的多。孫玉梅等人畢竟是沒有接觸過實務,真沒想到刑事案件裡,委托人給的支票是要儘快兌現了,才算是落袋為安,尤其是範家,現在還牽扯到印刷案裡,誰知道第二日起來他們家賬戶會不會被封掉?到時候,何時能拿到報酬就很不好說了。
範老爺子出手大方,給三人都是開了六位數的大額支票,王劍如的支票開頭甚至不是一——見見犯人,做做文書,耍耍嘴皮子,換算下來,這就是幾百兩銀子的收入,可以想見做民商糾紛的訟師,那收入該有多豐厚了。且還不能說範老爺子是亂花錢,就這專業意見能帶來的好處,為他規避掉的損失,那都不是幾千兩銀子的事情了,隻怕十萬都是打不住!給三個訟師幾百兩銀子,能算是多嗎?
隻能說,法律專門學校的學生,隻要是有能力的,畢業就等於是賺錢,尤其是做訟師,這輩子都不用為錢操心了。幾個訟師雖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並以此來自我鼓勵,但還是第一次嘗到甜頭,故而心情都是高漲,忙不迭要趕在錢莊關門之前,去把錢轉進自己的賬戶裡,像是王劍如,那還要立刻把錢取出一些來傍身,不然她身上連十元錢都沒有,想請師姐們吃頓飯都開不了口。
於是也不提分開,三人一起蹬著自行車去錢街,在錢街路口,毫無意外又被堵住了——這會兒學生放學,工人下課,很多人一天能到錢莊來辦事也就這個時候,因此前頭排隊的人很多,又有不少人要來錢街吃飯,錢街上的商戶還有人鎖門要回家,這麼多人亂糟糟地擠在一條街上,可不就是寸步難行?隻能隨著人流一點點的蹭啊挪罷了。
“這道路也太狹窄了!錢街這裡,過兩輛車就要堵一排自行車!”
孫玉梅等得焦躁,便和王劍如抱怨道,“西門那裡也是,原以為道路夠寬敞了,至少是敏地州縣的兩倍,可如今看來,完全不夠用的!也不知道衙門什麼時候才能定下心來拓寬道路!”
要拓道路,這可是大事,因為牽扯到道路兩邊的民房,很多民房都是這些年建起來的水泥房,要扒房子誰能願意?一樣被擁堵在此處的人群,對孫玉梅的說法都是深以為然,卻也知道其中的難處,也跟著議論起來——這時候民情就是如此,陌生人互相搭話也是家常便飯,雖說百姓彼此已經完全不如敏地老家那樣互相熟悉了,但風氣卻還是被帶了過來。
“這事就沒法辦,也不是錢的事,尤其是西門那裡,旁邊是土坡,怎麼擴嘛!門都不敢拆的,說是結構不能動,怕拆掉了下雨天土坡那裡滑石頭下來!”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雲縣這裡三麵是山,地方真的不夠!”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以後啊,大交易所和中央班底都要遷走了!就是因為雲縣地盤太小,施展不開,包括中央大學也是如此,博物館什麼的,都要遷到新都城去——”
人群中不知是誰,也興致勃勃地爆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聳動消息,“不是榕城,就是羊城港,都要大拆大建,那車道都是按著八輛馬車來定的——反正,不管在哪裡,這麼一兩年間,咱們買地啊,很快就要正式定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