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7.鹹嗆蟹好吃(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6622 字 5個月前

自從買地崛起以來, 凡是辦大會,必然會引起人員聚集,從運動大會就可見一斑了, 雖說第一次舉辦運動大會時,還鬨出了有刺客意圖替天行道,謀害六姐的鬨劇,還讓六姐人前顯聖, 展露了一番仙力神通, 叫當時與會的百姓開了眼界, 對六姐越發是敬如真神。不過, 這沒有耽擱運動大會從此成為定例, 各道內部是一年一次, 聚集在首府挑選健兒, 就這樣已經能讓周邊州縣的百姓過來湊熱鬨了,四年一次的運動大會更是如此, 數十萬百姓通過各種渠道湧入雲縣,百業因此都極為興旺,同時也給當地的秩序帶來極大的考驗,已經是買地這裡的定例了。

這麼多人員聚集,原本的更士人手一定是不敷使用的, 人多了,地方還是那麼大, 意外也會隨之增加, 什麼鬥毆、凶殺、耍錢、風月, 甚至乃至火災的風險,都是指數級的上升,這樣各地更士署, 哪怕自己的人手也緊巴巴的,也要擠出一些優秀更士前去支援首府——考慮到工作的難度和強度,這種出外差的經曆是可以寫進履曆裡的,提升時上頭都會考慮,便是對升職興趣不大,這也是人人爭搶的美差,畢竟更士也是人,也想開眼界湊熱鬨,而且,危險津貼也是頗為豐厚的,這段時間雖然囿於物資供應的局限,不太能吃好喝好,但至少也能混幾身新製服,什麼馬口鐵的水壺之類,若是遇到雨天,指不定還能配發橡膠雨靴什麼的,這可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運動大會,其實就像是大廟會一樣,隻是閒來娛情的事情,除了第一次運動大會,六姐發表了講話之外,其餘幾次一般都是列席看個開幕表演,論規格,完全無法和定都大典相比——君不見敏朝的國君都親自動身來祝賀了麼?就這他還不是第一個到的,南洋占城的國王克朗如來,占據了海運之利,直接乘的就是買地的海船,晚發早到,已經在羊城港住下了!

除此之外,滿者伯夷、驃國、八百媳婦國,呂宋島上決定依附買地的各部落土司可汗,安南阮、黎兩主、真臘、暹羅,這些中南半島的國主使者,乃至於歐羅巴洋番使臣,都已經先後出發,北方的高麗聽說敏朝國君行動之後,也派出了兩班中地位最顯赫者,再加上羅刹國沙皇王子……這些外番貴族,有些是特意前來,有些是早就因為他事到此,躬逢其盛自然要觀禮了,除了東瀛似乎還在裝聾作啞,沒有絲毫動靜之外,已知天下的諸多勢力,知道的都有人在此,這定都大典的盛大,也就可見一斑了!

按照買地的外交禮儀,這麼多使臣居住在羊城港,都要給予相應的安保和接待規格,所以,早在定都大典開始前半年,其實更士署、陸軍,就陸續有人丁被借調過去,就這還沒算被視為是內番的許多勢力頭目了,比如西南川蜀的秦貞素夫人婆媳,韃靼、女金、衛拉特等諸部派來的使臣,蝦夷地、袋鼠地(擬部)等勢力更不必提,針對這些內番重臣,除了安保、接待之外,還要乘著這寶貴的機會組織他們上課學習管理知識,因此大學城的諸多師生也忙得腳打後腦勺,連大博物館,還沒有完全建好呢,光是已經布置好的展區,聽說都迎來了一撥又一撥的要客,負責安保的更士們也是跟著操碎了心,畢竟這些觀眾對於參觀禮儀一無所知,身份卻又都尊貴重要,想要在不破壞氣氛的前提下糾正他們的行為,也夠讓人喝一壺的了!

雖說有這麼多難處,也挺累人的,但這可是定都大典啊,牛均田歲數不大,不可能不想湊這個熱鬨,不得不說,主任的這個大餅子,是畫到他心坎裡去了,他本也還沒長到爭功諉過、偷奸耍滑隻想著混日子的年紀,對於這種新案子,想的不是怎麼敷衍,而是頗有些興趣,又得了主任批的200文餐飲條子,壓根都沒想著往自己兜裡撈錢,而是紮紮實實安排了兩百文的席麵,請他線人莊掌櫃吃飯,因笑道,“莊哥,平時請你隻能吃一碗粉,今日下狠心了,也算是儘力鋪陳了一席,你瞧瞧要不再添幾個菜?”

兩百文的席麵,在紹興能吃什麼?兩個人的話,可以安排得頗為體麵了,先來一個罐頭黃桃、荔枝的冷盤碟拚,水晶肴肉、魚鱗凍碼在一起,玲瓏剔透配一碟子鎮江陳醋,西紅柿拌白糖一小碗,梨絲、蘿卜絲、一種小蘋果叫諸暨花紅,拿糖醃漬一下,切成短絲,淋一點果醋、糖漿,拌在一起,四色的冷碟份量都不大,再要四碗熱菜,這就不得了了,兩百文足可以吃蟹!

活河蟹這時候不當季,要吃海邊來的鹹嗆蟹,海蟹是不分季節都十分肥嫩的,從甬城的海港上岸之後,直接把活蟹放入調了花椒白酒的鹽水裡,把蟹嗆死,隨後立刻送往市場,像是紹興這裡,水泥路通車之後,嗆海蟹就可以吃得上了,一般再遠個兩三日,那麼隻好運蟹糊,更像是調味醬也更鹹,防範變質。不過,再往內陸走,一般百姓也就沒有食用海鮮的習慣了。

鹹嗆蟹送到紹興來,路程不遠可以不調得很鹹,配合薑絲醋味道非常鮮美,莊掌櫃一見就雙眼放光食指大動,笑著連說牛均田有心,“我老家舟山的,來紹興討生活數十年,就想著這一口!”

對於另外三盤大黃魚鯗、活剝河蝦仁、燒鴨,他沒有這樣喜歡,當仁不讓先拿了一個蟹蓋來吃,牛均田在蝦夷地住久了,對這些海鮮倒不看在眼裡,他在蝦夷地吃過土著送來賣的大螃蟹,蟹腳幾乎有手臂長!也不知道他們是哪裡弄來的,當時貪圖新鮮,花了一筆錢買下來,可大概是冬天吃海鮮這樣寒性的東西,吃完就拉了肚子,上吐下瀉的,之後對於螃蟹就沒那樣喜歡了。

因此,他隻看著莊掌櫃的大快朵頤,自己拿了一杯黃酒慢慢地呷——按道理,他不該飲酒的,就是買地這裡有頭臉的人,出門吃飯也都不飲酒,但紹興這裡本地人太多了,老風俗畢竟還有餘痕,本地有點身份的人吃飯,不說多,一杯加飯酒慢慢地呷著,這是要有的,尤其是吃海鮮一定要配酒,他這是和線人吃飯,為了打成一片也不得不入鄉隨俗了。

這樣四冷四熱的小宴,還要再加上稍後收尾的一碗河鮮米粉,在私人餐敘中可以說非常體麵了,如果菜量大一點,兩百文是打不住的,小餐館做生意靈活,按餐標、人數安排得非常妥帖,算下來一共一百九十文,還餘了十文給他們加酒——不加酒那就換成餐後的新鮮果子。

至於米飯,那肯定是免費的,自從下南洋的人越來越多,南洋米越來越便宜,白米飯在江南都很不當一回事了!再不是從前那樣的珍饈。不過,莊掌櫃也不吃米飯,他光吃菜喝酒就足夠飽了,他說自己好日子過多了,有消渴症的症候,醫生叮囑要多吃菜少吃飯。畢竟他從前就是開當鋪的,從來過的都是好日子,買地崛起之後,物價越來越便宜,這不是一小心就吃出個富貴病來了?

也就是因為他是當鋪老板,又在新園裡坊做,才會被牛均田的前任陳帆結交為線人——當更士的線人,所得的報酬是很少的,加的分數也不多,稀罕這些的要麼就是街上常見的孤兒小跑腿、小報童,要麼就是和更士結交對工作有利的人。莊掌櫃當屬後者,這當鋪畢竟和錢有關,經常還要和窮途末路的人打交道,他們也怕出事,多個更士朋友,鋪子裡若出事,有個人能上心,能幫著說句話,這就差很多了。

而他這個行當,其實很多時候就是非法行業的晴雨表,裡坊的賭風如何,風月業是否又死灰複燃了,誰是私窠子,三不五時就把恩客送的首飾過來典當了去換新衣裳,誰家突然有了要用錢的大事……當鋪掌櫃的都是一清二楚,也會裁量著什麼貨能收什麼貨不能收,該向更士透露幾分,才能維持著街坊的風氣在一個相對安全的限度,又有生意做,又不至於惹來上頭的關注,大家都絕了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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