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新中式、魚飯、炸雞、西瓜(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38 字 6個月前

“起酥油這麼快就已經具備大規模生產能力了?似乎是有些快啊!不過, 的確……買地早就會製備氫氣了,如此一來,氫化植物油實際上也隻是一個成本的問題, 就算不能鋪開販賣, 但供應一小部分餐館所用, 當是沒有什麼問題。估計, 這也是他們在實驗口感,買地是慣常如此的, 剛弄出來, 就是特供,昂貴無比, 逐漸再往下鋪開,就如同那木輪自行車, 現在已經是州縣略微殷實的人家都可以買得起的東西了。”

“如今奢侈的變成橡膠自行車了, 不過, 需要的分數已經很少, 不再限購, 現在用分數兌換的成了油晶布。或許到明年這時候,油晶布也沒那麼稀少了, 這種植物奶油,也成了兌換的新寵。”

兩兄弟低聲談笑,言語間全是一副對買地的生產能力了如指掌,視野高遠的樣子——這也的確是實情, 他們所見到,所收到的資訊,哪怕是在這個自助餐廳裡,那也是最多最全麵的, 畢竟,所占的位置不同,大家的身份不同,而且,不誇張地說,在如今天下所有外番首腦之中,敏朝皇帝和信王這兩個皇室成員,也是最為博學,對於新式學識最是了解的。

如果隱姓埋名去參加考試,皇帝起碼也是高級建築師,除此之外,至少還能考上化工廠的初級操作員,經過短暫的實習,中級工甚至是高級工都不在話下,而信王本人除了製作仙畫的長材之外,理工知識也極為豐富。比如錢芳英一無所知的植物油氫化工藝,他就能說得頭頭是道,甚至連理論生產工藝都如數家珍:要說起來,製備氫化植物油的確不算難,首先,電解水製備氫氣,其次通過反應介質,讓植物油和氫氣在150℃產生反應,最後再用活性炭或者白土過濾一遍,吸收掉雜質,就能製成如奶油一樣會凝結的氫化植物油了。彆說買地的工廠,就連皇帝自己都能搞出來,在實驗室,這些都不是什麼難得的設備——首先,先要有電,有了電那就好說了。

不過,能在實驗室製取,這和能大規模生產,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就連買地有時候也不是能夠輕易跨過這道障礙的,就像油晶布,很明顯這東西前途無量,如果能把價格往下打一打,彆的不說,所有外裙的麵料市場眼看著就要變天了,但這東西麵市數月,價格依然高昂,這就可以知道,買地目前為止沒有掌握量產的辦法。

至於這氫化植物油,它對市場的衝擊,倒沒有油晶布那麼大。畢竟人人都要穿衣,但以如今的民生來說,並不是每個人每日都要吃油的——連吃油都是如此,就更不必說更進一步的奶油蛋糕、奶油點心了。它的普及,無非就是在一些熱帶地區,有了售賣奶油點心的可能,或者令一些糕餅保質期略微延長幾日,讓炸物用油更耐久,更不容易發苦生煙……但與此同時,除開沿海這片富庶地方,內陸的州縣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足夠的食用油哩。

這種改變,對於整體民生來說,意義是頗為細微的,而且由於填補的是一塊空白,還不像是油晶布這樣,會直接對傳統絲織業造成衝擊。這麼說起來,南洋那簡直是無窮無儘的種植園中,出產的棕櫚油,它的產量提升,對民生的改變意義還更重大一些。

因此,信王和皇帝談論此事的口吻也很隨意,隻是感慨著買地的技術進步簡直令人目不暇接,這都已經十餘年了,最初的新鮮東西,比如高產稻、牛痘等等,如今已經成為了民間司空見慣的事物,甚至大家都很習慣於每年向買活軍買種子了,而到了現在,新產品非但沒有休止,反而還在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開花結果,猛然間冒了出來。哪怕是他們這樣消息靈通,對買地又極為關注的人,隔一段時間也還是會吃上好幾驚呢!

就說今日吧,除開這個植物奶油小蛋糕之外,皇帝就被這琉璃磚照壁所體現的美學給深深吸引了,認為這種色彩濃淡漸變的效果,吸取了水墨丹青的精華,而且在建築風格上,是一個創舉——琉璃磚,這是華夏自古以來的好東西,包括如今鋪地的金磚、青磚也是如此,它能和買地這裡新式的水泥,形成一種美學風格上的調和,可說是買地新式水泥建築興起後的第一次,這證明鋼筋水泥這種新式建築材料,也可以融合進傳統的建築審美中,形成一統,這在建築這個行當實在是一件大事。

當然了,這國賓館六層高樓的技術含量,對皇帝來說也是足夠讓他癡迷的了,他不但仔仔細細地把內置的裝修研究了個遍,還迫不及待地去瞻仰了大圖書館,在建中的大博物館,當然也少不了羊城港的新城區,如他預料的一樣,這一次出使之旅,可謂是一解千年之恨,多少遺憾都得到了彌補。

他和弟弟一起,啟航在南海兜了一圈(當然且還預約了明輪船),二人微服私訪,如平常人一般,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吃什麼吃什麼,除了身邊那七八個侍衛甩不脫之外,自由自在的感覺近乎從未有過——就像他不是皇帝一樣!

在他私心裡,所感受到的還有另一種詫異——當然,平素裡他也有痛吟‘長恨此身非我有’的時候,但在動身來買之前,偶爾皇帝也會在想,雖然他痛恨著這個名分對自己的束縛,但真到了失去的那一天,會否又茫然無措,完全無法習慣這自稚齡不知事時起,便被套在頭頂上的框子,離去後的生活呢?

雖然他覺得應當不會,畢竟他早已出宮居住,所感受到的也唯有解脫,可心中卻又覺得或許也未必如此簡單,直到來了羊城港,和信王一起走街串巷,這才驚異地發覺,自己居然真是隻感到了自由,而沒有絲毫的失落,飲食起居上,和普通百姓比並未多了一絲特權,可他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比獨處於龍舟之中,百無聊賴地看著兩岸的景色緩緩移動,在錦衣玉食中所感受到的陳腐、不耐與無奈要好得多了!

買地這裡……萬事萬物的確都是生機勃勃的,這是敏朝無論如何也無法學到的氣質,作為逐漸實至名歸的最高統治者,雖然從未真正參與,但對於敏朝的風貌,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也最明白其中的差距。就像是牛車永遠無法和水泥路上的蒸汽拖拉機相比,買地的發展速度是指數型增加,而敏朝的線性速度,又怎能與之相比?直到身處其中,親眼目睹,他也算是把自己的推測落實下來,像是對列祖列宗,對於那無形間強加於自己的責任有了一個交代——他是真的儘力了,時不予我,奈之何如?

自然了,在那些死硬派的視野中,皇帝就算是把自己的一顆心給剖出來,他們也會恨鐵不成鋼地斥之為‘樂不思蜀’,把他當成扶不起的阿鬥,皇帝也肯定,天下人大約有九成九,都會認為自己坐上這把交椅,表現得會比他優異得多。甚至就是身邊的弟弟……嗯,信王倒不至於,他是知道做皇帝是什麼滋味的,對於眼下的日子喜愛非常,他們兩兄弟的心,在這件事上倒是在一塊了。

但除了弟弟之外,恐怕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耽於玩樂的昏庸之君,斷送了大好江山基業,沒能把買活軍扼殺在繈褓之中,以至於如今有了這番局麵,卻還不以為恥地跑來祝賀買活軍的定都大典——‘亡國之君啊’!大多數人,都會如此痛心疾首地發出嚎叫吧。

皇帝對此,是早有預料的,而且絲毫都不在乎,因為他知道這樣的人也不會太多,發出的聲音也不會太大。有資格這麼指責他的人,早就都被解決得差不多了:宗親,不多說了,哪有藩王無劣跡的?隻要有劣跡,那就看有沒有人羅織罪名、搜集證據了。隻要證據確鑿,根據備案法令,買活軍就是要收拾他們的。他和謝六姐默契配合,揮起屠刀把大江以南的藩王基本連根拔起,殺了個乾乾淨淨。如今還存活的宗親,早就嚇破了膽,規行矩步、謹言慎行,生怕自己要敢罵皇帝一句,轉頭就被買活軍收拾了,就算還在大江以北又如何?隻要知道有人會來收拾即可,江北還離京城近些,方便精銳營出動。至於是不是買活軍——還不是憑一張嘴來說!

聽說現在,藩王府所在的州縣,許多百姓都已經回流了,因為藩王不但不占耕地了,而且遇到災害什麼的,還屢屢賑災助民,邀買人心什麼的。更有很多藩王主動拆毀藩王府中的豪奢建築,唯恐落下話柄,這就是江南宗親們死得其所,死得有意義有價值的地方了。皇帝當然也因此得了清靜,很少聽到來自宗親藩王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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