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陸大紅第一戰(下)許縣.眾人 加薪……(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935 字 5個月前

往年的春酒, 不過是大家一起說些祝禱之詞,祈願一年的買賣順利吉祥,各桌再行些葷素酒令也就罷了。雖也樂嗬, 但卻都比不上今這般令大開眼界,讚歎無窮, 一時眾鹽販都伸了脖子出來, 聽陸大紅朗聲道,“眾兄弟們處了這麼十幾,我也是知道兄弟們本心裡都是良善仁義之輩, 咱們跟著劉香主五湖海地跑著,多是為生活所迫,活世上, 無非為了這碎銀幾兩、柴米油鹽,不求個封妻蔭子、金堂玉馬, 也求個妻兒平安, 上下睦。若是彆處能有活路, 也不能把頭提在手上來跑這一行, 眾位兄弟, 我陸說可對?”

她這一番話說軟又透著妥帖, 仿佛都是說到了眾心裡, 實在是道儘了這幫漢子心中的委屈,這些中除了劉老大原本家事還算不錯之,哪個不是實在找不到活路了, 才輾轉托入會販鹽?所也不過是勉力支撐門戶而已, 若是世道好些,當真不必如此行險,好幾條漢子都紅了眼眶, 叫道,“陸大姐,你是個明眼,我們會裡的兄弟,許多都苦命!過今沒明!隻求今能吃飽,往後如何,當真不敢去想!”

陸大紅頷首道,“如今天下,苦命可不遍地都是?我們從不會說話的年紀,跟著父母一道南下逃荒,若不是六姐降生,此刻我怕不知在哪裡!命好的,當個使喚丫頭,命不好,便不知化成誰的盤中餐了——我親哥便是在逃荒路上,被一夥強擄去做了兩腳羊!”

當今這世上,家室若是完整,家中無病亡的,都是極有福氣的家了。長到二三十歲,無沒有親戚是死於非命的,聽陸大紅這樣說起,都是唏噓不已,有喊道,“來若遇到夥強,兄弟們拚著性命不要,也為陸大姐報仇!”

這畢竟已是十餘年前的事了,而且在彬山,這實在是很平常的家庭往事。謝雙瑤在給買活軍的女娘中描繪‘麵’可能有的危險時,其實也犯了第一世界的錯誤,她覺強/奸被迫生育是一件很慘的事,但在這個時代,底層女性要麵臨的危險實在太多,若讓她們在被強迫被搶劫之選,隻怕許多都會選被強迫,因為被強迫或許還不會就死,但被搶劫的損失或許就會直接導致某個家或者自己的死亡。

提到過世的親,陸大紅微微感傷片刻,此時又掩去唏噓,轉而道,“先謝過兄弟們了。如今咱們且說許縣的事,我知道兄弟們心裡對我們買活軍有埋怨,是這般的道理——年前幾個月,我們買活軍還沒來的時候,劉香主從臨城縣大量批發了精鹽來,三省的鹽梟都來許縣拿鹽,兄弟們隻用做些搬運的活計,就有大把的分紅入賬。如今買活軍來了之後,這批發的工作就買活軍接手了,兄弟們便又要奔波著去往各村,不但危險,收入年前幾個月比也是大有不如,自心中是難免犯些嘀咕的了。”

這話正中了吳老八心事,他萬沒想到陸大紅連這一茬都看透了,一時不怔,心道,“陸大姐……雖年紀,但見事太明白了,不愧是六姐心中的意兒。”

陸大紅這話自不是沒有道理,正因為太有道理了,眾反而不好回答,劉香主接口道,“陸大姐,兄弟們都是明是非、有分寸的,平時我們的本事也就隻夠吃一口辛苦飯的,往來各村的利,雖不樣豐厚,我們拿卻安心。年前幾個月,是賺了一大筆,但是因為買活軍貨好,不靠我們自己的本事——搬搬鹽哪裡賺了麼多呢?連往常給各處的打點都省下了,這全是因為買活軍的緣故,年前樣賺,銀子雖多,他們其實拿著也不安心。”

這話才是正論,城牆根的苦力也能搬鹽,一二十根籌子罷了,這些鹽販他們年前個至少都分了三五十兩的,如今被陸大紅劉老大一唱一地點破了,倒真不安起來,知道自己是占了買活軍的便宜。有些老實膽的已是兩股戰戰,生怕買活軍讓他們把這筆錢吐出來。

陸大紅卻是道,“雖不能長久做下去,但買活軍入城以前賺到了就是你們的,劉香主不必擔心,兄弟們都深明大義,不是些利欲熏心、倒行逆施之輩,六姐對你們也是很信用的,絕不會讓兄弟們吃虧。如今兄弟們重操舊業,在江湖上動,除了本身販鹽應的利錢,我們開支的工錢之,隻要是出門,買活軍每額都有津貼,雖幾個月的快錢無法比,但積月累也很是豐厚,倘若在行程中有了傷亡,買活軍也一定厚加撫恤,不會讓兄弟們傷心。”

自從買活軍入城到現在,吳老八聽到最中聽的話也莫過於此了!他心中連來的陰雲仿佛都逐漸消散,第一次察覺到了自己正沐浴在春暉之中,渾身筋骨跟著活泛鬆軟起來,再看陸大紅時,哪還有絲毫排斥憂慮?更不記虛無縹緲的江湖規矩,規矩個屁!六姐仙降世,六姐的規矩就是最大的規矩!

買活軍如此客氣,劉香主自要遜謝一番——其實也隻是個過場,多少全個顏麵,眾對他還算心服,即便覺他口中的‘我們這些江湖漢子何德何能,能被六姐驅馳就已是福分……’這樣的話十分刺耳,但也耐心聽著,自不會出麵反駁。陸大姐卻道,“劉香主不要客氣,我們買活軍說話做事都很實在,沒有繁文縟節,這筆錢是非給不可的。因為出門販鹽當危險,而收入卻對固定,這筆錢從前在許縣還算是體麵,以後便不是了,買活軍來了以後,處都有活乾,掃盲班畢業後,一至少也是二十五文,我們出門販鹽的收入一定要比這個更,而且要多,否則兄弟們還不如留在本地做活。現在把賬算清楚,來就不會有兄弟托詞辭工,反而鬨大家難堪。”

買活軍其餘都是一邊聽一邊點頭,顯很認可陸大姐的道理。吳老八也覺陸大姐實在是要!這番話說,頂呱呱、沉甸甸,往後眾兄弟要有誰還敢暗中排揎買活軍的好兄弟好姐妹們,就休怪他吳老八不給麵子了。

他還算是較沉住氣,餘下的年輕一聽這話,立刻哄叫好,都道買活軍義,滿口也是六姐慈悲,六姐仙降世,一反之前的消沉敷衍,一個個摩拳擦掌,巴不立刻出發。劉香主也叫道,“好!六姐實在想仔細,往後我們弟兄們的命就是六姐的了!在下這個香主,雖不敢六姐比,但也絕不能落後了,會中本有一筆‘公使錢’,是備著兄弟們婚喪嫁娶,會裡慰問犒勞的,我個再捐一千兩銀子,以後兄弟們萬一有個什麼不測,都從其中出錢撫恤!除此以,絕不挪作他用!這筆錢此後就買活軍在我們會中的弟兄姐妹掌管,請陸大姐勿要推辭,否則就是看不起我劉某!”

他滿臉慨,一副仗義疏財的英雄模樣,眾也跟著大聲喝彩,對買活軍、陸大姐劉香主大表忠心,這頓春宴的氣氛至此終於完全掃除陰霾,步入.潮,眾紛紛舉杯賀,又喝了幾杯,陸大紅又請眾儘量吃喝,彆辜負了這上好的山貨,眾也都覺她說有理,忙又舉筷夾了肉片、河魚、豆腐往鍋中去燙,又舀了滾熱的鮮湯來喝。

雞湯也還罷了,山珍海味湯一入口,隻覺鮮令非擠眉弄眼不可,一口湯要在口中含了半才舍咽下去,鹹味之一股無以名狀的熱燙鮮味撞進心頭,眾連酒都不喝了,都爭著喝湯,一麵喝,一麵聽陸大紅道,“這錢上的事,隻是六姐操的一份心而已,六姐所慮的還有一個,便是我們三縣的女娘都極少,會中兄弟許多都是未成親的,當可明白我的意思,有了錢,女娘卻少,不能成家立業,也是難熬。我在這裡給諸位透個底,臨城、彬山、雲縣,這三縣口,男子占了八成,女子隻有兩成——這還是算上了我們彬山的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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