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滿載而歸回家路.陸大紅 路上的麻煩(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618 字 6個月前

越和買活軍的人接觸,就越是打從心底地想要和他們親近,買活軍的兩個乾員在豐饒縣呆了一個多月,楚香主的態度也從恭順變越親熱了,他不但動全家人來上識字班,打算自己的兩個孩子送到許縣去上——也就免不要在許縣買一個院子,而且更進一步,他打算親自押船,周旋著一路上的風險。因為雖豐饒縣拿定了主意,對買活軍的到來裝聾作啞,但水路上船隊要應付的不止是豐饒縣的力量。

不錯,買活軍在豐饒縣內橫行無忌,搜羅女童,開壇作法(掃盲班),這樣大的動靜縣自不可能一無所知,但不管怎麼說,買活軍是福建道的叛軍,怎麼也輪不到江西道來管,要不阻礙催科,王縣令對他們就沒有特彆的意見,他也不會往上急報叛軍吞並許縣的消息,會在奏折中影影綽綽地描繪一筆,做個埋伏,這樣出事了以後可以作為他已經儘責上報的證據。至於其餘的東西,買活軍的雪花鹽和雪花糖他也是喜歡的,甚至有幾家一向奉承好的商鋪掌櫃想要低價購買,運到彆處去銷售,手拿了他的門貼來,王縣令對這種玷汙清譽的大膽舉動,也保持了耐人尋味的沉默。

一縣之長是如,其餘的縣吏也差不多,買活軍侵吞許縣的消息已傳到了豐饒縣,有這樣凶名赫赫的叛軍做後盾,地人並不敢欺負這些外來人口,過來敲詐勒索找事兒,除了兩個忠厚的老吏關心了一下女童的去向之外,大多人對這件事漠不關心,要是略微經過一些事情的老成人,結合如今的世道,便不難出這樣的結論——這些女童本來也會在將來的幾年中,沉默地消逝在田間地頭,化為骸骨,甚至骸骨無存,他們的消逝也全不會影響到吏目們的生活,楚香主稍微奉上一些好處,他們便滿心想著自己做的那些生意去了。

近兩個月的經營後,陸大紅留下了一個搭起班子的市場,帶著上百女童,要去許縣做生意的商販、經船許縣去的鹽販們,有願意拖家帶口去許縣找工安家的本地人,登上十幾艘烏篷船組成的船隊,浩浩蕩蕩地駛離了碼頭,這一天整個豐饒縣所未有地熱鬨,滿縣的小販都動了起來,去碼頭上賣人畜的口糧,賣乾淨的飲水,甚至有賣本地熟土的——這可都是要離鄉背井去討生活的可憐人,帶一包家鄉土,到了許縣若是水土不服,便熟土衝水喝了,是有奇效的。

船到了水上,程不會和像來路一樣難走,但要擔心的是新問題。船隊規模龐大,運載了貨物,就怕惹來水匪的覬覦,而因為猴子和幾名許縣的鹽販被留在豐饒縣維持聯係的緣故,陸大紅短波對講機留在了豐饒縣,她手上除了買活軍給所有情報員配的一鳥銃之外,便沒有更多的‘仙器’了——她也很懷疑鳥銃在水戰中能起什麼作用。

好在有一點——這是白蓮教的船行,旗幟上點了五個白點,這是白蓮的隱晦標誌,水匪中若有白蓮教的弟兄,多少會留點情麵——不是說不來搶了,而是大家能商量出個贖身的數額來,不至於被推入水中,做了‘黃魚麵’。而且船多人多,鹽販手都有鐵器,楚香主特意備了一具□□,敢戰的人多了,水匪們也會顧忌點子辣手,未必就敢真來攻打。

了,江湖兄弟們打交道,總是先禮後兵,遇到岸邊水草豐茂之地,若是見到蘆葦拂動,楚香主便使人敲鑼,這都是白蓮教的暗號,意是:船上都是人口,貨物攜帶不多,請諸位放兄弟一馬,行個方便。

如果水匪要打船隊的主意,出現之也是有許多征兆的,比如在岸邊跟蹤,以各種信號煙火通知老巢等等,陸大紅在楚香主和劉老大的傳授中儘力記錄這些知識——不論如何,船總是走很慢,他們不可能靠速度甩開匪徒,能這樣一路交際過去。

因為船隊的緣故,岸邊也是很熱鬨的,許多人家見到船影,便擔了自家打的魚、菱角和鮮藕來賣,他們依水而生,這些東西來便宜,但很缺鹽米。內河航船便是如,一路上都不無聊,到了傍晚,有人家自己駕船到左近,誇口自家的好酒菜,招呼水手去和他家的表子吃酒。

從豐饒縣去許縣,並沒有直接聯通的水道,江西道和浙江道、福建道山脈連,水不對流。信江、衢江之間有一段官道要走,在信江上的五天航程僥幸未出大事,最多是一兩個孩子暈船哭泣而已,因為船上載的多是孩童,水匪們的興趣也的確不大,這五天航程路過了一個縣城,設了個卡,都在楚香主麵子覆蓋範圍之中,他們平安地上了岸,走了二十修葺不錯的官道,又登上了衢江這接應的船,往許縣的碼頭開過去。

在這個年代,要是大隊人馬移動,便一定要派出精能乾的打哨,便是因了,楚香主的人馬都很能乾,早備好了充足的船,而且因為多少了些簡化字的緣故,如今辦事便更加方便了。每一船的孩童人數都被記錄下來,到了碼頭上,眾人都排在自己的隊伍,幾個最機靈最快的鹽販,讀名冊上的拚音,孩子們點名答到上船,一百多名一個都沒有丟。

陸大紅至才放下心來,這一段官道不難走,最怕就是孩子走丟了,任何一種活動,要人數上了百,便很容易生匪夷所的種種不測,這是不不防的。

官道上數百人成團行走,雖惹行人驚異打量,鬨出了好大的動靜,但因為打哨的有了打點,官麵上沒有什麼為難,到了衢江這,楚香主的麵子不是非常管用,但劉老大又有了些許人脈,去船邊打鑼的也換成了他們的人。陸大紅坐在船艙,在自己膝蓋上寫工作日記,忽聽到遠方鑼響有異,過了一會,劉老大便有些憂慮地鑽到船艙來。

“陸大姐,是官麵上的人。”他說,“稅卡上新來了個稅長,未打點過,不是朋友,也不肯交朋友——他一定要停船來查,事恐怕有些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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