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謝向上作繭自縛許縣.黃大人 軍……(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281 字 6個月前

兩軍交戰, 尚且不斬來使,按說黃大人怎也算衢縣那邊的頭麵人物,就不說好吃好喝地款待著, 也不該叫一個半軟禁狀態的使者自己去做活。他的份根底剛才已交代白了,浙江道鎮守太監王知禮的門路, 隻要對此時的官製稍有了解, 便該知道王知禮的權勢多滔天,買活軍倘若想衢縣貿易,那就非得結交王知禮不可。

至少, 至少也不把黃大人得罪得太死——倘若追陸平,彼此結下了這份交情,待黃大人返王大璫邊美言幾句, 在彼此都有補益的好事,至少在朝議論該剿還該撫時, 便多了一個自己人買活軍說話不?

謝向上不個完全沒有政治素養的兵士, 他這話不過黃大人開了個玩笑——他對黃大人多少有些善意的戲弄的, 數得來的便幾個, 黃大人買了口味太鹹的鹵粉, 而自己吃著那鬆軟酥香的烤餅, 飯時也有意奪走了菜湯去拌飯吃, 這些黃大人可都記在心,這話也不過要讓黃大人微微發窘,不得不承認上的確沒有銀兩, 要他們商量著賒欠幾而已。黃大人夠會意, 但心卻又不同的想法,欣然道,“若要做活, 那也沒得辦法,便隻有做活來抵了?——可有什適合我做的活?”

他這樣說,謝向上倒窘在那了,輪到張局長、許科長幸災樂禍地笑起來,許科長對謝向上道,“向上,你抓瞎了吧?早說了,徒逞口舌之快,沒什好處。他若去做活,你不還要跟在一旁看著他,還怎偷閒看書?”

他們這些軍士,隨口都‘口舌之快’這些文雅的典故用詞,但另一方麵卻又很不文雅,黃大人已發覺買活軍這,隻有,沒有字,而且也不用彆號、尊號,大家彼此稱呼隻有幾種,不叫職務就叫姓,外頭那複雜講究的禮儀截然不同。

謝向上也有些後悔,張著嘴撓了撓後腦勺,但沒有辦法,話既然說口了,也隻好一路上給黃大人介紹他們這的工作崗位。“我們這的軍崗、吏崗你自然不做了,都要通過考試的,便民崗,通過考試之後一也有25文,沒有通過的,便隻得20文。”

“貴客你住的那好房子,一便要15文,餐,你吃的那鹵粉2文、餛飩2文,午兩菜一湯,算我你勻,那也要5文,晚餐再5文,這14文了,你若找不到一30文的崗位,便還倒欠我們。”

他滿臉的晦氣,試圖說服黃大人乾脆破罐子破摔,等衢縣這來使者他捎銀子,不過幾兩銀子,便可在許縣住好幾個月了。但不料黃大人卻很有自食其力的精,不拘做多做少,總要試著去做一做,“有什一30文的崗位呢?”

30文的崗位,多數都要通過考試,20文的多粗活,一個便現在大量在招工修路、建房,由黃大人沒修過路也沒建過房,隻有力氣還可以,便隻去做些搬運的粗活,二個則在新開張的攤販處打個下手,那些開張多年的腳店都有自己的學徒夥計,目前倒暫都還不缺人手。

黃大人說自己會寫字,幫忙記賬,謝向上笑道,“呀,但城的識字班沒停過,如今這些店的夥計自己都記賬了,便不像以前那般,缺個識字寫字的人,而且貴客你也隻做幾,他們不收這樣的工的。”

如此說來,黃大人連去城門口當門丁都不得的,因門丁要登記入城人口,有時還要驗看份,而且要會說本地的土話,他渾的武藝,竟仿佛沒了用處一般,一時不由大蕭然,還經由張局長說情,讓他在城門口幫著做些維護秩序的工作,衝抵食宿。謝向上因此不得不跟黃大人站城門,風吹曬的,令他大覺晦氣,埋怨黃大人道,“哪還有貴客這般不會享福的。”

黃大人咬了口芝麻燒餅,倒頗淡然,問道,“我們午吃什?”——他早嚴抗議謝向上了自己方便,老給他買些滯銷點心的行,飲食都要謝向上看齊。

謝向上隻好一邊抱怨,一邊籌劃著午如何節省時間,又吃到相應美味的午飯。現在他黃大人的程同步的,半上課,黃大人上初級班時,他在隔壁給級班的學生上課,不上課的半便都來城門處。畢竟朝廷的鷹犬特務,沒個人盯著也不像話,雖然鷹犬本人沒有生事的意思,盯著他的謝向上也十分的懈怠就了。

買活軍的掃盲班看來個月一期,農忙時,鄉不開的,先在城開班,之後便擇選了那些本地本就有學問,又親近買活軍的年輕讀書人到鄉村去開班,城的學生輪換,因此級班的課程若乾時間重複循環的,這樣才讓所有級班的學生都受到教育。

若要了解一座城,最好的辦法莫過守城門,從來往人丁的絮語,可以輕而易舉地了解到這些居民的生活瑣事,對城商貿的繁華心也有把握,黃大人在城門口站了兩天,算開了一輩子沒開過的眼,閩北之地一座小小山城,竟車水馬龍,商貿繁盛到了極致,一車車鹽從城內被運了來,一運就半,還有臭氣哄哄的豬苗、牛犢、驢駒,在浙江道也少見的鐵製農具,甚至貴重的鐵鍋,都從許縣往外運送,運進來的貨物則更大宗,竹子、木頭,棉花——浙江道的棉花多的,衢縣那的棉花隻怕全都往這運,還有各式各樣的礦,石灰、鐵、銅、錫……買活軍對外賣的都值錢而又難得的東西,很賣得上價格,往買的貨則普遍很廉價,他們當然養得起女童了,他們哪會缺錢呢!

還有許縣的居民,雖說黃大人從前未曾見過他們,但想來衢縣那的百姓也差不多的,瘦小——昏聵,臉上總有一種麻木的表情,仿佛縮在厚厚的、肮臟的殼,說著拗口的土話,外鄉人他們之間有一層厚厚的隔膜,他們隻通過本地的吏目去間接地統治這些人,很可一個縣令到了本地,做了五年的官,始終對本地的民情一無所知,甚至不曾一個百姓談過話。他們雖然都長著差不多的麵孔,但卻在在地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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