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璫也早發覺了，買活軍裡貨雖然多，但卻都是賣糧不賣種，他昨日也嘗了裡糧，雖然高產，但滋味卻是不如平時吃萬年米、珍珠米，況且說了不自留種，此他興趣不大。至雞是否隻吃特製飼料或是謝六姐點化過仙水，也是一件很難料——或許是如此，世上確許多是說不明白、朦朦朧朧，王大璫買不成蛋也不太失落，倒是此對懷裡剩下那個炸雞腿更重了：若是隻沾了仙氣才養得活，那麼雞應當對身體也些說不好處，是以即味道濃厚了一些，吃它也還是很道理，不算是嘴饞。
好物麼多，生意是大可做得，但做買賣要雙方都情願，昨夜黃大已和王大璫談好了——除了正當貨殖交易之外，買活軍還一個要求，是他們希望自由地和周邊區域做生意，尤其是做一些口買賣，說白了，是希望從衢江往回運時候，不要再發生黃大攔路查船。
關件，對王大璫來說簡直就不值一提，而且他為身關係，對些活不下去孩子天然是一份同情，雖然王大璫絕不會從自己荷包裡掏私蓄來周濟些可憐孩子，但倘若隻是支持買活軍收買些活不下去口來做工，不必他額外付什麼，那順水推舟，以此為籌碼和買活軍討價還價，王大璫料定了不會任何後果。
是大家都隻好情——如果買活軍願意收容那些沒飯吃成年流民，那就更好了，那些流民留在地方上也是壞，朝野上下，光是支撐遼東防線就已經疲憊不堪了，他們還要不斷地在各處作亂，不肯老老實實地在本地餓死，閹黨們也覺得他們怪惹煩，在西林黨眾臣眼中，些中毫無大義，不肯向他們繳納佃租，還打擾了他們做生意流民就更可惡了。
既然買活軍開價並不高，而且和他們做生意也不用擔著資敵名義——如果是以前，賣給反賊鐵礦自然是資糧敵，但買活軍治下自己就煤礦和鐵礦，而且還會製上等蜂窩煤，些蜂窩煤少量地流傳了武林，王大璫欣賞不已，去年冬天以兩百文一斤價格已都用了一冬天了。那麼賣給他們煤鐵也就算不上什麼大了，做生意更談不上任何忌諱。
而且一點，黃大沒說明白，大家卻是都照，那就是從中得利潤可以極大地緩解內庫錢荒，王大璫和黃大越商議越覺得此實在是可以一辦，他未在衢縣驛站停留太久，隻住了兩日，儘力地把衢縣經過仙點化，還被黃大帶縣城美食都嘗了個遍，底偷偷騎了一次自行車，隨後趕緊將輪胎都擦得雪亮，挪了一匹騾子來，把自行車架在上頭，一行離了衢縣，取水路上了武林。
從衢縣回武林，那是水陸兼程，饒是一行不缺馬騾換乘，也耗費了二十餘日，回武林之後，王大不過整修了兩日，忙忙地收拾了十餘個箱子，並指了自己隨常帶在身邊，並常派回宮中請安，和九千歲也沾親帶故，自己最信用不過一個義子，帶著黃大登船揚帆，往京城去了。
從買活軍綁架黃大算起，再黃大動身去京城，幾個月時間就麼過去了，其中大量時間都花在路上，此時盛夏已過，漸入晚秋，運河水位微降，前行主要靠纖夫拉運，速度更慢，若不是掛了王大璫旗子，在些地段還要拋錨等纖夫挪手來，不敢和漕船爭道，從武林京城，一路走了近兩個月，還算是快。
黃大每港口給王大璫信，走驛站收發，還比船行得稍微快些，樣他還算時常收南邊消息，若無此利，他京城時隻帶著兩個月前過時消息，對南邊變化根本一無所知。此時他格外想念曾識過一次‘短波對講機’，不過他也知道，東西買活軍是肯定不會送給皇帝。
了京城，先還不九千歲麵，而是要四處走情，為王大璫送禮，將他在宮中老脈都照顧了，九千歲幾個乾兒子也逐一孝敬過——王大璫在任上，收彆交來‘打點稅’，此時也要把一大半作為打點稅交給些。
給九千歲那份，自然是少不了，不過浙江道變故顯然重要性不高，買活軍雖然占據了兩個縣，但現在還沒占據州府，也沒冒犯藩王，所以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沒引起太多注意，每逢深秋，遼東一線是吃緊，要錢要物，九千歲忙著籌措些，焦頭爛額，脾氣也不好。眾紛紛指點黃大，勿要此時登觸黴頭。
如此耐地等了半個多月，黃大方才得麵九千歲機會，此時他初級班教程都快自學完了，正準備往中級班教程衝刺，還要撥時間教王至孝——是王公公那個中義子，他們其實本姓都不姓王，都是跟著當時上穀縣那個老中官姓。
雖然都是義子，但彼此身份，以及與王公公關係都是完全不同，王至孝將來要替王公公摔盆帶孝，而黃大時候去上一柱香就行了，大家中都知道其中區彆。而既然王大璫想辦皇莊，要和買活軍打交道，王至孝自然也要先把買活軍一些忌諱學在頭裡，此他辦之餘學習態度也很積極，兩一路走來，已跟著黃大學會了拚音和算學。
好在由些教材緣故，樣磨等待不曾像以前那樣愁悶。黃大和王至孝關係也非常不錯，兩個沒利益衝突聰明總是很合得來，一日二正在做速算24點取樂時，九千歲處來通告，忙以包厚賄使者，一道收拾了十餘個大箱子，將自行車拿紅布包起，喚兩個手腳輕勤快苦力扛了，往九千歲在城中一處宅而去。
東西帶得多，是自己來請安，不必在房苦等，而是被帶了內院一處軒亭歇息，苦候了兩個時辰餘，天色入夜已久，方才被帶了一處院落之中。九千歲正坐在一張方桌後頭，手裡以一塊麂皮緩緩擦拭著水晶眼鏡，二入內，方才笑道，“來了？倒叫你們好等。”
他說語氣頗為和藹，瞧著並無半點凶煞之氣，但偏偏是此，名震朝野，對付西林黨手段酷辣無比，京畿一帶，其名可止小兒夜啼。王至孝和黃謹絲毫不敢怠慢，都是大禮參拜下去，口中給千歲爺爺請安。九千歲微微一笑，將手抬了抬，道，“起來罷，賜座——王至孝，你來說說，你乾爹在之江惹了什麼亂子？上個月之江道來折子倒四五成都在說什麼買活軍。”
九千歲從小並不識字，入宮後雖然進學，但隻說粗通文墨，但此記性極強，雖然王至孝一年不過拜數次，但對他仿佛卻依舊很是熟悉。王至孝和黃謹戰戰兢兢在腳踏上半跪半坐著，都是恭謹至極，不敢一絲輕佻，王至孝先從陸平取圖說起，再說黃謹追查陸平，詐入福建道，在買活軍手中帶回了陸平，此王大璫早已飛馬密奏，九千歲已然知悉大概，卻依舊聽得仔細，頷首笑道，“好，好，差你乾爹辦得很好，可那買活軍是怎麼回呢？如何攀扯上了他們？兩件攪和在一起，倒是些麻煩。”
指是朝中彈劾王大璫擅離職守、插手軍奏章，此時二早幾天也已儘知，王至孝忙要說，九千歲卻對黃謹道，“黃謹，是你惹來，由你來說罷。你乾爹還說給我帶了些好東西來，敢在信裡誇口，必定是不俗，乘著會子些功夫，都給我，免得收入庫房，再想起來也不知是何時了。”
仿佛半開玩笑一般地道，“若是東西不好，王知禮可沒什麼好果子吃，他那個鎮守太監，隻怕也就當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