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雙麵間諜三年之約害黃大人冬夜奔波……(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12 字 8個月前

雖說是有些奇怪,但東廠的確是供奉嶽爺爺的,精忠報國更是廠衛的座右銘。她這番話可謂是說得一絲錯處都沒有,哪怕是被東廠探子探聽了去,亦不會惹來禍患,黃大人點頭笑道,“妻賢夫禍少,這話說得,我哪敢讓失望?”

人便又岔開了去說些閒話,黃太太要打家業,留信用的老家人鋪子,又要盤算著行囊,還記掛著買活軍的材,如今是要留心了。還好奇地道,“帶來那些書,除了什麼語文算物之外,還有些什麼?我瞧著是有些話的,可是《三言拍》類?”

如今市麵上流傳最廣的話子,無非是《醒世恒言》、《警世通言》等,講的都是果報應等奇情故事,還參雜了不少淫豔場景,正經人家都不屑於細談的,論到雅馴的,是《三國》、《水滸》、《西遊》,還有一《金瓶詞話》,這是被禁的,但也有潔流傳,黃太太這些話一概不太感興趣,閒了更愛舞刀弄槍,此黃大人帶來的書冊她沒有翻閱內容,了個大概,此時屈著手指道,“蜀山劍俠傳十冊,還有一叫鬥破乾坤的,十冊,什麼書這麼洋洋大觀?我當時倒想來著,但忙亂中也不記得了。”

夫婦此時邊說邊寬衣上榻,黃大人笑道,“說到這鬥破乾坤,還有故事呢,此書我上京時也過,連王至孝都極喜歡。雖然故事淺白,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讓人不自覺著迷,了一頁就想第頁,十冊都未寫完!”

“獻給九千歲之後,九千歲閒來翻閱,竟也著迷。才了十冊,皇爺便來索要買活軍所有上京之物,九千歲不忍得,暗暗掩了後十冊,想著完了以後再使人送去,不料皇爺那日忽然興起,一整夜便完了十冊,九千歲這裡才收到消息,連送入書房都來不及。皇爺忍不住要頭的,很是著急,大發了一次火,令我星夜趕,到衢縣後第一件事,便是要買活軍獻上後續,哪怕是賣一千、一萬銀子都在所不惜呢。”

“還有此事?”黃太太又驚又笑,又心疼丈夫此奔波,不免在枕上笑了一番,方才和黃大人小彆勝新婚去了。翌日起來,又撐著身子收拾宅院,打點行囊,為不敢耽誤正事,不過五六日功夫便將宅院封好,留幾房家人護,自己帶了個丫鬟,一個隨身伺候的老養娘,又為黃大人帶了個小廝,以鎮守太監府的名義,在武林門外包了一艘四百料的客船,一行七人連行李,還算寬綽。

由於這究竟是和義軍交易,不便太過公然,便沒有動用黃船,而是又包了一艘船來運銀子兵丁,跟在客船之後,順著錢塘江往南而去——來可以直放衢江,偏偏聽說今年冬天,婺江水位很淺,過不了大船,纖夫又不夠用,很多船都塞在婺江動彈不得,便打算到海寧再換海船,雲縣上岸,再取道衢縣。

為要運銀子,這麼反而比在浙江道境內水路陸路地倒騰更快更省事。至於海寧的海碼頭是哪裡來的,這個就無須深究了,前陣子搗毀的私港來已再建了起來,而王公公這一次要用到他,也就等於是查家又多攀附上了一個靠山。

四百料的客船,便不像是烏篷船那麼逼仄了,一溜條,層的艙房,第一層是穿堂,連著七八個房間,放著些無關緊要的箱籠雜物,有一間客少時給船夫住,底艙便可放貨,放些工具,不必住人,第層便是以敞軒分隔開的客房,外間留有廊,保證了內眷的隱私,也較為機動,若是人多了,給敞軒紮上船篷,也可以住些人。黃家人少,黃大人夫妻倆住了一間,餘老媽媽帶著個丫鬟住了一間,還有一間敞軒也四麵放簾子紮牢,若是無風的時候,卷起一麵的簾子,吃飯讀書,都在裡頭。也省得旅途氣悶。

至於那運兵運貨的船,便顯然沒有這樣舒適了,艙室要窄小得多,但也更為安全,跟在客船後不遠處,起個護衛之意,若有物件要傳遞,邊可以放木盆往來運人。或是以繩索相連,讓兵丁來攀爬。此時若要遠路運貨,船運是唯一合算的選擇,比陸運能便宜九還多,此凡是靠水的城市,實在想不繁華都難,有一點是需要克服的,那便是暈船。

黃太太僥幸不暈船,她也有幾年沒出門了,頭一日早上興致勃勃四處打量,午起方才準備收心讀書,差人去一層請黃大人來她算,不料話說黃大人去了貨船上,又過了一會,見客船慢了來,貨船趕上來和它並行,拋出繩索,黃大人腳點軟索,貨船上飛躍過來,落在船舷上,穩穩當當,身形沒有絲毫搖晃。惹來舟子兵丁齊聲喝彩,黃太太站在樓甲板上眺望著,不由一笑,自語道,“賣弄,我也不是不能。”

黃大人自然是聽不到的,但見妻子一臉揶揄,也知道她的感想,夫妻人相視一笑,黃大人入艙之後,懷中取出一封密信,給黃太太道,“瞧。”

這密信是王大璫的口吻,其實黃大人前幾日也去過鎮守太監府道彆,但他今日還是令人轉交了一封信來,交易做出細致指示,還有許多期望勉勵之語,不必細說,是最後幾句話筆鋒一轉,稍稍訓斥了黃大人,令他‘勿要妄議皇帝,泄露禁中消息,君子慎獨,況乎其實尚有婦人在側,雖雲夫婦一體,但……’

這說的自然是那晚說到的鬥破乾坤後十冊故事,這便是廠衛慣常的震懾手段,以枕邊私語敲打屬,使其戰戰兢兢,不敢生出絲毫異心。黃太太雖然早有預料,但仍不禁心中生寒,夫妻視一眼,黃大人道,“放心,我有數。”

此時身在船艙上,反而比在家要好些,所帶的都是積年的老家人,不比在武林城內,哪怕明知是王大璫往府裡派的眼線,也必須予以留用。但一如黃太太所言,黃大人此時身入嫌疑之地,王大璫的敲打其實也是一種暗示,告知他朝廷其的監控,或許由無到有,或由原有的更加了幾個檔次,必須要謹言慎行。此一路上還是加了幾分小心,言語間絲毫不敢有絲毫觸犯忌諱的地方。

如此了十日有餘,倒是順風順水到了海寧,一路並無風波。到了海寧,略事休息,也不敢瀏覽風光,又往海港去,出城了十多裡,見到一處天然的港灣,零星停靠著幾艘船,借著舟橋和海灘連接。遠遠地還能到海麵上停泊著一艘大福船。黃大人笑道,“這船有年頭了,義父抓了查家好幾個官兒嚴刑拷打,又捏住了他開設私港的罪名,饒是查家滑不留手,托人情在京裡不斷上,也是無用的,此事早已通天,陛也知道是為了什麼——這以後咱來往運貨,多是都是用這艘福船了。”

閹黨辦事的效率,就在這裡了,否則朝廷此時如何能悄然變出一艘空福船來?哪怕是西林黨也辦不這件事,而閹黨最擅的便是敲詐勒索,以淫威迫人,哪怕連自己人都不肯放過,更遑論付查家的百般手段?黃太太微微點頭,道,“我瞧著這些水手都剃青頭呢?”

黃大人心中也有些納罕,仔細又不覺得這些水手是買活軍的寸發賊,正要尋人細問時,恰見遠處也有一行人馬逶迤地過來,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為首的是個花麵書生,應該是發過天花,滿臉的麻坑,正在碼頭前安頓那些小舟搬運行李,顯然也是要登上福船的。見到黃大人一行人,便到近前唱喏問安,黃大人過去和他攀談了一陣,來道,“是諸暨王氏,他幾家都要往買活軍治去——說是買活軍的牛痘已種出來了,現在正在四處引種,發過牛痘,便不會再發人痘,他這是舉族都要去種痘的!”

“他還說,諸暨一帶要往買活軍去的人不少哩,他是一道結伴來的,是他得快,後頭還有人——這一路可熱鬨了,能往來的人家不會少的,這其中,有不少都是在省活不去的小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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