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祭司=吏目=祭司?(2 / 2)

買活 禦井烹香 6213 字 5個月前

在彩雲道的傳教,衙門是否給予保護,影響根本不大,無非錦上添花而已。但衙門依靠知識教的地方,那就太多了,知識教開路,把漢語的口子給打開了,高產糧種傳播了過去,對女軍主的崇拜種下了根子,對糧種的依賴培養了出來,衙門才有插手夷寨運轉的基礎,吏目們才能放心大膽地前往夷寨,去做後續的工作。

到了夷寨,該怎麼和當地人交流?那就要學著說夷人的土話了,這土話向誰學習?基本隻有兩個選擇,土司府裡養的通譯,或者是知識教信徒。這不論怎麼看都是選後者,前者和買地怎麼可能是一條心?誰也不放心和他們學土話,那等於是把自己的唇舌交給敵人,是授人以柄般的愚蠢行為。

沒了知識教,買活軍衙門萬無可能在彩雲道這麼快就打開局麵,於楚雄這樣,夷人為主,隻有少量漢人的生地,在幾年間也至少把衙門給紮根下來,找了一點存在感——這裡八成要歸功於知識教的拓荒。

甚至可以說,把楚雄改土歸流,而沒有爆發一次衝突,流一滴血,知識教是有首功的,敏軍則為次功。楚雄這裡,漢人逐漸增多,和昆明距離又近,昆明衙門多次打擊楚雄、武定等地的土司家族,扶植親善漢人的世係上位,甚至乾脆如白杆兵一樣,任命漢人來做土司,雖然往往隻是擔任一代,但這種終生任職的土官製度,使得當地夷人之間,派係林立,互有恩怨不能團結,無法形成對昆明的軍事威脅。

買活軍手持敏朝皇帝一紙敕令,令沐王府俯首稱臣,彩雲道漢衙門歸於買地之後,楚雄土司也沒有乘勢鬨事,反而被楚雄這裡的買地長官‘杯酒釋兵權’,仙畫一看,仙酒一喝,再把眼鏡帶一帶,聽長官介紹一下‘體檢’、‘長生’,這些平均壽命不超過五十歲的土司,轉念一想,還不如搬到羊城港去做富家翁,帶了家中近親,把自己的寨子一賣,一走了之,這樣楚雄這裡就隻有漢人衙門,土司府人去樓空,算是被買活軍衙門把地盤給占住了。

這些土司,上路的時候,能把直係親屬帶全,那都不錯了,龐大的家族自然少不得有留下來的親眷,這些親眷也受到買地的栽培,府城這裡,常年開設的掃盲班,主要就是針對這些已經會說漢話的常住人口,還有一些知識教在夷寨中發現的讀書苗子,都是有了漢話基礎,過來學買地學問的,隻要把掃盲班的畢業證書拿到,他們就可以參加吏目考試——和多年前臨城縣招考吏目意思差不多,門檻是很低的。隻要肯學習、有天份、會來事,想吃上食堂飯並不困難。

楚雄這裡,兩年間也招收了二十來個通曉兩族語言,機靈肯乾的夷族吏目,這是一撥人,還有一撥就是如陶珠兒一般,兩年間陸續被派來支援的外地吏目,再加上接收時就在軍中,接收後就地轉業,形成衙門班子的骨乾派,三撥人加在一起,三百人不到,組成了楚雄府下屬八個縣城所有衙門班子。

按道理講,三撥人本該各成派係,不說勾心鬥角吧,彼此往來也要小心謹慎,不能交心。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儘管出身、樣貌、習俗都是截然不同,但吏目們彼此卻很和睦,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抱團——把隔閡打通的,依然是知識教,陶珠兒本來還擔心,自己對知識教的好感會成為仕途上進步的阻礙,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完全多慮,起碼在楚雄,衙門能繞開知識教的時候根本不多,夷族吏目全都是知識教的虔誠信徒,這甚至成為了衙門招收本地吏目的一個標準:一個夷族,如果不信知識教,是哪裡學來的知識,通過吏目考試的?如果是來源於土司府的栽培,那麼,他必然是土司府的重要人物,這樣的人,在很多時候都是買地衙門的假想敵,致力於拔除土司府影響的衙門,能放心的任用土司府的嫡係麼?

不是知識教的虔信者,沒有祭司的介紹信,衙門都不敢招收,這是夷人的情況。衙門這裡,不分骨乾、外援,都要在知識教的組織下來學習夷族土話,沒有知識教,無法去尋找老師,夷、漢言語嚴重不通,現狀就是,楚雄這樣的地方,除了土司府,村寨裡根本沒人會說漢話的情況很常見,少了知識教的祭司,衙門上哪去找精通兩族語言的老師?固然夷寨中有很多人都完成了基本的漢語詞彙學習,但這不意味著他們的水平足夠做語言教育。

就算是敏朝衙門的通譯,很多也是濫竽充數,水平無法和祭司相比,立場更是值得懷疑,知識教的祭司可以說是整個南洋,或者說整個天下最會做異族語言互通教育的群體了,想要繞開他們,進行大規模語言培訓,那完全是事倍功半,不知要繞出多少遠路了。

以衙門和知識教密切的關係,以及衙門非常有限的資源,極為繁重的任務,困難的目標來說,回避知識教就等於是自掘墳墓,在昆明還能看出一點分野,到楚雄府之後,上上下下好像都選擇性地遺忘了‘六姐不喜迷信’的說法,和知識教已經達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程度。

甚至有好幾次,吏目之間私下開玩笑,都說他們其實才是知識教在本地最模範的信徒:對知識教徒來說,學習就是苦行,就是獻祭,那要這麼說的話,不是在學語言,就是在練習行軍技能,溫習山野求生知識的吏目,豈不是每天都在苦行和獻祭了?知識教又沒有官方的皈依儀式,也沒什麼清規戒律,把大家的情況一套,他們難道不是知識教在彩雲道最虔誠的信仰者嗎?

“隻要把教義一學,那我們也可以做祭司了吧!我看我們平時隻要是去教書的時候,和祭司的行為舉止,不也沒有什麼大的差異嗎!”

雖說派係之分不顯,這些外援的吏目,因為都還在學語言,彼此間走得還是近一些的,這一天下了語言課之後,陶珠兒要好的吏目肖美寶,便是半開玩笑地拉扯陶珠兒道,“我們今天先不去吃食堂了——我們衙門的食堂真是丟了買地食堂的臉,還不如街邊攤販好吃,一會兒我請你去吃玉米包粑粑,這會兒你陪我去知識教祭壇走一遭!”

“我們把知識教的講道聽一聽,也學一些在心底,下回要是定向越野,迷失方向,要去夷寨求助的話,我們就裝成知識教的祭司,膽氣豈不是更壯了一些?也不怕夷寨的人,看我們是女娘身份,生出什麼不軌的想法來了。”

說著,便把半推半就的陶珠兒,死活拉著,嚷著“走、走、走”,笑嘻嘻地跟著知識教在城內常駐的祭司,叫道,“張老師,你等一等我們”,公然和張祭司一起,去參加知識教的半月祭儀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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