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體型比周圍人都要高大,趙姮想無視也難。眾人議論不絕,趙姮就盯著議論中心看,腿旁的手卻悄悄將潤唇膏旋下,然後蓋上蓋子。
可嘴唇實在太乾,她不自覺地抿住唇瓣,舌尖在裡頭舔過。
外人是看不見這隱藏的動作的。周揚跟老蔣幾人站在一起,視線微斜,注意到她抿唇的動作,他直覺她應該在舔嘴唇。
其實自認識她後,他見她的幾麵,都能看出她氣色不好。病來應該如山倒,她隻“倒”了那一晚。
周揚垂了垂眸。
邊上的人叫他:“周哥,溫經理不來嗎?”
周揚說起正事:“他回老家了,你們誰見到那老板了?”
大家七嘴八舌。
“等了半個小時也沒看見人。”
“昨天他來過一趟,說肯定不會落下我們的工錢。”
“說好今天再來這裡。”
周揚又問:“現在誰在裡麵跟警察談?”
“姓劉的那個項目經理。”
派出所裡麵各方都派出幾名代表在內交涉,眾人遲遲不見裝修公司老板出現,心都提得高高的。
周揚沒什麼好預感,溫經理那邊的稻草沒壓下來前,公司已經在欠薪。現在真正山窮水儘,那老板就算要還債,也不會先還他們這些小嘍嘍。
裝修公司的麻煩事太多。
所以周揚沒像其他人那樣著急,著急沒用,他隻要想辦法達成結果就行。
怎麼讓那老板率先把欠他的錢吐出來……
想著想著,他視線又斜過去。
“阿揚。”
“嗯?”周揚隨口一應。
“你怎麼不去打招呼?”老蔣奇怪,這兩人不是朋友麼?
“待會兒。”周揚道。
“哦。”
又過十幾分鐘,老板終於現身。
這是趙姮第一次看見對方。老板年過五十,體態略顯疲憊,麵對大家急切的追討和質問,他一張嘴完全不夠用。
趙姮站得很累,她強打起精神,沒有像眾人一樣圍攻上去。
業主群體中不乏能人,他們的單子有彆墅有酒店有民宿,涉及金額遠遠高於她的,“欺軟怕硬”是人性,她們這部分人是被敷衍無視的。
在老板連番做出一串空口保證後,趙姮終於站出來,“吳總你好,我姓趙。”
周揚立刻側頭。
趙姮道:“我們幾家的裝修款其實沒幾個數,就算全加起來,也跟那位開民宿的先生不好比,您也沒必要為我們這點小錢耽誤工夫,不如現在叫您家人朋友帶錢來,您抬抬手,把我們幾家的合約先解決了。派出所裡擠這麼多人也不好看,您說是不是?”
另幾個小業主紛紛應和,今天不見錢就不讓人走。更有暴脾氣的業主想直接動手。
趙姮又對老板道:“‘輕重緩急’在這個時候應該反著來,把好解決的先解決,我們人少一點,您也減輕點負擔。”
那老板剛才打得全是空頭支票,此刻見對方這樣逼迫,他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作疲憊無奈狀:“我等法院傳票吧,能解決誰想坐牢?”
幾人倏地被激怒,湧上前將趙姮擠得要摔倒。
趙姮踉蹌了一下,一隻大手忽然抵住她後背,她不用回頭,餘光也看到了側邊的高大陰影。
她想再上前,邊上的人將她按住:“這種時候你夾槍帶棒的講道理沒用,姓吳的根本不會理你。”
趙姮想了想,留在原地沒擠上去。周揚也沒再理她,他轉過身,低頭跟他的那些朋友說話。
趙姮過了會才回神,她剛才被人說“夾槍帶棒”。她朝周揚的背影瞟了眼。
商談結束,那老板寫下幾張保證書,可保證書算什麼?
整整一上午,業主們基本無功而返。明天就是除夕,這個年誰都不會過得痛快。
周揚這邊也要散場了,他回頭看趙姮,看了幾秒,他忽然叫一聲:“趙小姐。”
趙姮愣了下,她今天第一次正麵與他對視。
周揚道:“要我順路捎你嗎?”
“……謝謝,不用了。”趙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