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嗎?”趙姮問。
“沒多久。”周揚說。
趙姮聞到一股很明顯的香煙味, 她又低頭, 輕輕掃過樹底下的兩根煙蒂。
剛才電話最後,她問他哪裡見, 他說他在禦景洋房附近。
趙姮笑了笑, 說:“抱歉, 我剛才接了一通電話,所以耽誤久了。”
“沒事。”周揚不知道她跟誰聊的電話,他也不問。晚上街邊很冷, 周揚道:“走吧。”
“嗯。”趙姮又瞥了眼煙蒂,猶豫了一下, 到底沒有當著他的麵撿起來扔垃圾箱。
兩人都在附近取了一輛公共自行車, 雪後馬路有些打滑,他們推著車並肩慢行, 沒有馬上騎。
趙姮中午回到公寓已經洗過一個澡,現在出門, 也換了一身衣服。
從前過年她都會去商場選購新衣,今年她省下了這筆消費,看邊上的人,他的衣服倒是挺新。
看來他確實在享受過年。
“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嗯?”趙姮抬頭看他。
周揚說:“昨晚一直呆在室外, 你發燒不是才剛好?吹了風不要緊?”
趙姮道:“一點事都沒有, 我倒覺得現在比之前要精神的多。”
她說的是實話,洗完澡後她倒頭就睡, 也許是因為騎了一小時自行車, 外加爬了一千多級台階, 運動量過大,她睡眠質量格外好。
再說她昨晚也不冷……
趙姮挽了一下頭發,視線微移。
周揚看她素顏的氣色,“唔”了聲,說:“那就好。”又垂眸瞧她腿,“你腿沒感覺?”
趙姮張了張嘴,接著笑了下:“好酸。”又酸又漲。
周揚笑道:“那還是騎車吧,快點到。”
趙姮點頭,騎上自行車,迎風問:“你的腿也酸?”
“我沒感覺。”
附近開門營業的小飯館也有一些,過年最圖酒桌上的氣氛,這時間點客人全都爆滿了。
大些的店又沒必要去,太貴沒意思。趙姮最後還是跟周揚回了他家。
兩人進屋,趙姮穿上周揚的大拖鞋,聽見周揚說:“想吃什麼?”
她道:“要不這回我來做?”
“你?”周揚把她的單肩包放好,抬頭看她。
趙姮點頭:“好久沒下廚了,這次正好,要不要試試我的手藝?”
“唔,”周揚轉身朝冰箱走,說,“行。”
兩人湊在不大的雙門冰箱前,挑挑揀揀一番後,周揚幫她把菜拿到廚房。
趙姮脫下外套,跟昨晚一樣掛在沙發頭上,她挽起毛衣袖子進去,周揚替她拿來圍裙。
過年是該好好過的,不管上一年如何,這一年的新春已經來了。趙姮係好圍裙,準備大顯身手。
周揚去客廳打開電視機,隨便調到湖南衛視。看預告,待會要播華僑華人春晚,屏幕上放出一張年輕帥氣的臉,周揚看了眼這明星的名字,叫吳亦凡。
他沒聽過。
看了幾分鐘,他從沙發上起身,慢慢踱到廚房門口。裡麵的人正在往鍋裡倒菜油。
趙姮一手拿鏟,一手拿油壺,看了眼周揚,道:“我外套口袋裡有根皮筋,幫我拿一下。”
周揚回頭去翻找,找到後給她拿來。
趙姮瞄了眼皮筋,又朝水池邊的抹布看了看。她頭發太長,垂落下來實在不方便。
她正要去擦手,周揚忽然問:“要紮起來?”
“嗯?嗯。”趙姮說。
周揚手指頭慢慢撚著皮筋,趙姮把火關小,拿抹布擦了擦手。剛要朝周揚拿皮筋,屋外突然“嘭”一聲巨響,她嚇了一跳,接著就看見廚房窗戶上映出炫彩奪目的花形。
周揚把窗戶打開,趙姮靠過去,兩人一齊朝天空看,盛放的煙花將他們頭頂這片天照亮。
有人竟然在這棟樓下放煙花。
趙姮有些不可思議,她看向周揚,笑著說:“前天晚上,我房間樓下也有人放煙花。”
“你們小區能放?”周揚問。
“當然不能,保安後來把人拉走了。”趙姮頓了頓,“等煙花放完才拉走的。”
周揚笑了笑,朝樓下一抬下巴,“等著看看我們這的保安什麼時候來。”
等待的時候,煙花一次次綻放,也許是看到這邊有人突破了桎梏,遠處的人也跟著放縱,又有煙花在天空盛開,一近一遠,交相輝映,似在慶賀這繁華盛世。
冬去春來,煙花半醒。趙姮感受著拂雪而過的寒風,深深地吸一口熱鬨的煙火氣。
她指著樓下說:“來了。”
物業姍姍來遲。
周揚道:“都快放完了。”
“說不定他們也想看。”
周揚看向她,牽了下嘴角。
“啊。”趙姮輕輕地叫了下,轉身跑到灶台前,把小火關掉,周揚跟了過來,趙姮看了他一眼,說,“把火給忘了,幸好鍋沒焦。”
她重新倒上菜油,身後長發被人輕輕地束起。
趙姮頓了下。
周揚慢慢將她的頭發拂到後麵,手指圈住發束,再把皮筋套上,將發束穿進去。
他第一次做這事,以為很容易,可穿進一點後,一小縷頭發就逃了出來。
他停了一下,鬆開皮筋,重新梳理這一頭栗色長發。
手指碰到趙姮耳下,趙姮微微動了動。鍋裡的油微熱,她怕又要燒過頭,將火關小了,她繼續等著。
後頸處,粗糲的手指一下一下、小心的擦過,將她的發絲仔細收攏,她幾不可察地顫了下。
周揚注意到了他手指碰到她後頸時,她敏感的顫抖。他頓了頓,見身前的人似乎要轉頭,他低聲道:“就紮成一束?”
“……嗯,”趙姮說,“垂下來的一束就行,隨便綁一下。”
周揚笨拙地替她綁好,最後又給她梳了幾下辮子。“好了。”他說。
油鍋已經很熱,趙姮端起菜盤準備開炒,提醒他:“小心油,你過去點。”
周揚手掌撫過她頭頂,他退開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