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信仰(1 / 2)

許岑風還是挺喜歡當導遊的, 等將來旅遊產業鏈開發成熟後,他說不定會考慮重操舊業。可惜這句話沒辦法和法厄斯說,因為對方一定會覺得沒出息, 畢竟當導遊哪兒有當首領的貼身秘書官來得威風。

法厄斯破天荒沒強求:“隨你。”

軍部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饑渴雌蟲, 許岑風待在這裡說不定比待在外麵更危險。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辦公室裡的視訊通話器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滴滴聲, 傳來了值守士兵略顯緊張的聲音:“報……報告首領, 韋瑟上將求見!”

對方來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許多。

許岑風聞言心中一沉,下意識看向法厄斯,後者卻不見慌張, 仿佛早有預料:“你進資料室, 彆讓他們看見。”

許岑風不放心法厄斯的脾氣, 瞥了眼他腰間的槍套:“有事好好說, 彆拔槍。”

法厄斯聞言不以為然, 但還是皺眉拔出自己腰間的槍,直接塞到了許岑風手裡:“這樣總行了?”

許岑風沒回答,他掂了掂手裡沉甸甸的槍,轉身走進了一旁的資料室, 將房門虛掩,留下一條縫隙觀察情況。

韋瑟上將幾乎是踹門衝進辦公室的。許岑風躲在裡麵, 隻聽砰的一聲動靜, 隨即響起了韋瑟上將憤怒焦急的聲音:“首領, 我剛才收到消息說佐格受到黑翼鳥襲擊死在了獸潮中, 到底是真是假?!”

回答他的是一陣冗長的靜默。

許岑風背靠著牆壁,心想消息未免傳得也太快了些, 距離那名副官向法厄斯稟報才多久, 韋瑟上將居然這麼快就收到了風聲。

法厄斯坐在辦公椅上, 不著痕跡看向外間,卻見門縫並未關嚴,很明顯有耳朵在外偷聽,頓了頓才道:“我已經命令軍隊去斷崖下方尋找佐格了,隻要一天沒找到屍體,他就有生還的希望。”

這句話和宣判死刑沒什麼兩樣,佐格是受傷掉下斷崖的,就算從黑翼鳥的嘴下僥幸逃離,血腥味也會引來其他的猛獸。

韋瑟上將聞言隻覺大腦一陣暈眩,他咬緊牙關,嘴裡全是血腥味,重重一拳砸在了辦公桌上,憤怒低吼道:“那些部將當時就應該下去搜尋,為什麼沒找到佐格就擅自帶隊回城?!”

韋瑟上將好不容易才全家團聚,剛和小兒子阿古重逢沒幾天,結果一轉眼大兒子佐格又出了事,換了誰都接受不了。

法厄斯卻仿佛是為了故意激怒他,閉眼用指尖輕揉著太陽穴,語氣冰冷而又淡漠:“當時黑翼鳥數量太過龐大,剩下的隊伍隻能儘快撤離多塔爾密林,根本沒有機會去營救佐格。韋瑟上將,你征戰多年,應該知道犧牲是無可避免的事。”

“無論是你,還是佐格,又或者我,將來都有一天會死在戰場上,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死去,這對於一名軍雌來說已經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

法厄斯的話雖然有道理,卻未免有些太過不近人情,許岑風一個局外人聽了尚且覺得紮心,更何況韋瑟上將。

“首領!你……”

韋瑟上將幾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法厄斯嘴裡說出來的,他控製不住一把將法厄斯從椅子上揪起來,拳頭緊繃發抖,紅著眼眶怒聲質問道:“佐格是你的親堂弟!親堂弟!他從小最聽你的話,手上就算隻剩一顆糖也要分你半顆,現在出了意外,你卻是這種態度嗎?!!”

法厄斯雖然沒有任何情緒,周身氣息卻異常危險,他幽綠的眼眸緊盯著韋瑟上將,一字一句警告道:“不管我的態度如何,你似乎都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待首領,韋、瑟、上、將!”

韋瑟上將聞言一愣,卻不是因為法厄斯的話,而是對方忽然借著動作的遮掩,在他手背上用力寫了兩個字:

【沒死。】

法厄斯寫完,不動聲色示意了一下門外,然後繼續落下兩個字:【做戲。】

韋瑟上將見狀神情驚疑不定,法厄斯卻已經冷冷甩開了他的手:“佐格雖然是我的堂弟,但他更是一名軍雌,如果他真的遭遇不幸,本首領一定會厚葬他的。”

許岑風躲在資料室裡,聞言無意識皺緊了眉頭,心想法厄斯說話怎麼越聽越欠打,正當他透過門縫準備細看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韋瑟上將竟是毫無預兆動手將法厄斯一拳揍倒在了地上。

“砰——!”

法厄斯被揍得後退兩步,直接撞歪了桌子。

韋瑟上將氣得眼睛都紅了,口不擇言的怒罵道:“您不愧是首領!真不愧是整個北部的首領!我怎麼忘了,隻有最冷血自私的蟲才能坐上這個位置,隻是死了一個堂弟而已,您當然不會在乎!”

他語罷氣極反笑,一麵搖頭,一麵後退,失望到了極致:“就當我瞎了眼,就當我瞎了眼!”

語罷憤而轉身離去,重重一聲摔上了門。

躲在門外偷聽的士兵見狀連忙站直身形,裝出一副認真站崗的模樣,直到韋瑟上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這才用終端偷偷發出了一條消息。

【叮!攔截成功!】

一門之隔,辦公桌上的光腦忽然閃爍了兩下。

法厄斯麵無表情舔了舔嘴角,果不其然嘗到一股血腥味。他卻不甚在乎,直接拉開椅子坐在光腦前,一邊點開剛才攔截的消息,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著資料室道:“出來吧,他走了。”

許岑風聞言這才開門從裡麵出來。他皺眉走到法厄斯身旁,直接伸手把他的臉掰了過來,卻見嘴角處已經紫了一大片,可見剛才那一拳揍得有多重。

許岑風的聲音罕見沉凝:“為什麼要故意激怒韋瑟上將?”

法厄斯卻示意他看向光腦屏幕,漫不經心道:“不演戲怎麼釣魚。”

許岑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光腦屏幕上赫然顯示出了一條攔截消息:

【已決裂,可動手。】

法厄斯輕輕敲擊著光標,對許岑風解釋道:“能在外麵值守的都是我的親兵,耶尼亞的本事倒是不小,也不知道隊伍裡有多少蟲都被他收買了。”

許岑風聞言用指腹輕輕擦掉法厄斯嘴角的血跡,紅豔的鮮血在白淨的皮膚上顯得異常刺目,他垂眸看了一眼,然後遞到唇邊抿掉,舌尖嘗到了些許血腥味:“所以你們剛才是在演戲?”

法厄斯盯著許岑風的動作,眼神暗了一瞬,連應答聽起來都有些心不在焉:“嗯。”

許岑風不期然想起了上輩子:“萬一韋瑟上將把你的計劃透露出去怎麼辦?”

法厄斯語氣玩味:“我們可是同族。”

許岑風覺得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耶尼亞和你也是同族,而且你們北部不是不信奉這個嗎?”

他們不信血親,不信手足,隻信自己。他們信奉背叛的同時,卻又恐懼著背叛。糟糕的國度,混亂的秩序,就像一群穿上禮服的野獸,遊走於殿堂之間。

法厄斯舔了舔嘴角,半晌後,意味不明的吐出了一句話:“佐格還在城外養傷沒回來,他的藏身地點隻有我知道。”

隻要韋瑟上將保持忠誠,法厄斯絕不會動手,但對方如果信了耶尼亞的蠱惑,與虎謀皮,法厄斯手上也有足夠的籌碼。

法厄斯是踩著屍體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他深知“感情”可以是世間最牢固的羈絆,也可以是最虛無縹緲的依靠,而他與韋瑟上將的親情顯然沒有深到那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