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泣(1 / 2)

魂魄結合對於雲念念而言,是一種陌生的體驗。仿佛心掙脫了身體的桎梏,飄在雲端,熱風一陣撲一陣,撫摸著她的所有感官,從頭發絲到指尖再到腳趾,每一個細枝末節都能感受到羽毛的輕撫。

此種境界就是忘我,她絲毫感覺不到想象中的衝擊感,害羞和矜持慢慢消失後,她的心無比寧靜,置身一葉小舟,在星河雲海中緩緩飄蕩起伏。

她的五感漸漸敏銳,能嗅到自己一呼一吸間,那氣息中有自己也有樓清晝,祥雲是溫柔的紫色,化為春水為她泛舟,呼吸聲輕盈如羽毛,令人安心。

她在紫色的舟葉上舒展了身體,放鬆了心情,閉著眼感受著屬於靈魂的美妙蕩漾,搖籃一樣,隱約還有歌聲飄來,細細分辨時,又覺那是鳳凰叫。

雲念念著魔般喃喃著詩:“昆侖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她聽到低低的笑聲,柔聲誇著:“好詩。”

一陣陣舒適的酥感震顫著流淌到她的指尖,她蜷起手指,抑製不住地昂起頸項,發出了細小的嬌哼聲。

清澈純淨的氣息像蒸騰的火焰,包裹住了她,一點點,緩慢的,輕柔的浸到她的魂靈中,這種溫柔的侵略,並沒有壓迫感,也沒有高高在上的支配感。

雲念念舒出一口氣,如吐了一片雲,流光溢彩,將自己完全托付給了飄蕩的舟。

如此反複,星海之上似乎有日升月落,又似乎隻是彈指一揮間。

花開無聲,隻有露水顫顫垂落入星海,泛起波光璀璨的漣漪。

終於,船泊在岸邊,一切都停了下來,就像一首歌的尾聲循環著漸漸無聲。

雲念念睜開眼時,魂魄已回到軀體中,她的手背擱在額頭上,薄汗尚有餘溫。

雲念念深深吐出一口氣,鼻尖縈繞著清甜的氣息,像蘭草,像雨後的翠竹,像月夜下悄悄綻開的牡丹,香味清淡卻不散。

雲念念紅了臉,又覺這種精神上的交融似乎更能接受,她轉過臉去,看躺在她身邊的樓清晝。

他周身微微有光,連頭發都瑩潤了不少,身上的冰霜已融化,騰起的薄霧籠著他,隱隱約約,有霧裡看花隔雲望美人之感。

雲念念伸出手,輕輕摸上他的睫毛。

這是她養成的壞習慣,從與他同床共枕的第一天清晨,第一次伸出手勾勒他纖長濃密的睫毛時,就再也戒不掉了,甚至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已成了癮。

樓清晝睜開了眼,雲念念急忙抽手,還未來得及裝睡,就見樓清晝坐起身吐出一口血。

雲念念驚坐起身,扶住他問道:“要緊嗎?”

樓清晝沒有回答,他不停地吐著血,手指顫抖著,咬牙道:“我……修為……回的太快,身體……承受不住。”

雙修之後,他的修為如泉湧一般,隻是他這副身軀依然是凡軀,還重傷瀕死,若是無度,他或許會爆體而亡。

這就是麻煩之處。

仙者,講求的是一種陰陽萬物平衡。而他隻有魂靈的結合攝取,靈力修為就會像洪水一樣奔湧不休,他需照顧到身體,將這副身軀也做到陰陽的平衡,才可在無垠的修為中修建起堤壩,使它們平靜。

道理雖是這樣,隻是……

樓清晝看向雲念念。

雲念念被他的氣息盤磨的越發瑩潤,肌膚仿佛會發光,潔白似玉,完全散發出天地賦予女人的一切美好。

樓清晝眉心一燙,知道自己這副凡軀,動了欲。

情海化作驚濤,一浪高過一浪拍打著他的身軀,樓清晝的手指忍不住搭上了雲念念的手,又慢慢將她的手指分開,牢牢扣住。

樓清晝輕輕吸了口氣,垂下眼。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坐著,握著雲念念的手。

他咳著血,卻不開口求她。

好久之後,他抬眸,深情望著雲念念,雙眸仿佛被點燃的火,雖深邃不見底,可那深潭中已是一片欲海。

雲念念明白了。

這種注視,這樣的目光,雲念念觸碰到時就已明白。

她也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湊上前去,給了樓清晝一個吻。

瞬間,翻天覆地,身軀壓了上來,樓清晝扣著她的手指,緩緩壓過頭頂,一點點舒展。

他因傷勢,也因修為的暴漲,身體異常的燙,如點燃的火從指尖,從發絲,從每一次的呼吸中,慢慢逆流向心房,在雲念念的心間燃起火焰,跳動著。

雲念念淚流滿麵,紅雲映晶露,無聲的吐著氣息。

她藏在深處的那片無人打擾的山林,即將被樓清晝踏足,期待與恐慌交織在一起,令她的思緒無比雜亂。

紫衣人分開花叢,找到去往山林深處的小徑時,雲念念突然害怕了起來。

她想掩蓋住這條通往秘密深處的小徑,慌張又無措,可內心深處又期待著他來看她最深處的秘密。

最終,她竟然在矛盾中哭泣了起來,抵著樓清晝受傷的肩膀,斷斷續續罵著他,說:“我真的……討厭……”

“你不討厭我,你喜歡我。”樓清晝輕聲說道,“之前與你魂魄相合時,你的魂魄已經告訴了我你的心。念念,你也應該知道我的真心……”

是,魂魄相通後,雲念念奇異般的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的心很深,像望不見底的懸崖,藏在雲海後的,仿佛什麼都有。可她望向他的內心深處時,卻看到他悠悠晃晃,從石縫中,給她開了朵可愛的紫色花朵,搖曳著向她招手。

他是喜歡的,真心喜歡。

這樣的感情流入她的腦海中,讓她明了。

魂魄相融後,他們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雲念念閉上眼,淚水合住她的睫毛,他走了進來,腳步很輕,慢慢的,有禮有節的試探。

雲念念仿佛無法呼吸,是他一遍又一遍寬慰著她,讓她漸漸平和,一點點走得越來越深。

第一次踏足深林,窺見此中美景的樓清晝回過神,也不由感歎:“原來這才是做凡人的滋味。”

他身體內怒吼的修為被雲念念包裹住後,溫順的像馴養的羊,再不跳動澎湃。

樓清晝身上的傷隱隱作痛,卻又被一陣又一陣的溫柔朦朧掉。

他不知疲憊,又無比急切。

這是他第一次切實體會到,為何人人都毫不厭倦地探索著雙修和房中秘術。

魂魄相融時,他隻是在滿足和安定中,有那一瞬間,看到了大道的儘頭,金芒閃爍美不勝收。

而此時此刻的泥身相融時,他在朦朧模糊的泥濘中,忽然想棄了大道,就這樣無休無止,永無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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