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欺辱(捉蟲)(1 / 2)

周律半邊身子剛踏進正院,一盆水突然毫無征兆地迎麵潑來。

周律閃身一避,還是沾上了點兒,鞋襪俱濕,臉色也不自覺地黑了下來。早知道平陽公主不好惹,沒想到她院中奴才也這麼刁鑽跋扈。

這潑水的婆媳周律認得,常在府中吆三喝四的,是平陽公主的奶娘周氏,還是從宮裡帶出來的。既是從宮裡出來的,怎麼著也得規矩周全、行事得體,偏偏這位周氏秉性惡劣至極,簡直比平陽公主還要豪橫三分。

譬如眼下,她潑了水還要倒打一耙:“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家新姑爺。對不住了大姑爺,您怎麼不說一聲便來了正院,不知道這正院是得先讓人通傳才得進的嗎?”

說完,她又自說自話:“瞧我的記性,大姑爺從來也沒踏足過正院,哪裡知道正院的規矩。我們正院,可不是什麼人想來就能來的。”

周律嗤笑。

看來他對梁國的預估還是太高了一點兒。宮裡出來的婆子都這麼沒規矩,想來朝中也規矩不到哪裡去。

也是,天下安定才幾年?

陳冬青臉色也不妙,周律人是他帶過來的,打周律的臉便是打他的臉,況且他也忍這周婆子許久了,當下便發作道:“嚷嚷什麼,我們是奉老爺之命過來的。”

“誰的命也不好使,殿下正在午憩,你們哪兒來回哪兒去,彆在這擾人清夢。”

“那你倒是先把先生叫出來啊!”

周氏抬起下巴,目光倨傲:“先生還沒來,待他來了,自然給你們送過去。”

“早說啊,誰樂意在這看你臭臉?”陳冬青低聲咒罵一句。

就是折騰你們又待如何?周氏卻掐著腰,趾高氣揚。

她是不怕的,有殿下給她撐腰呢。

陳冬青心中生怨,請先生也不是非讓平陽公主出麵不可,是她把這件事情大包大攬地要過去,接過去了又不乾人事,回頭老爺生起氣來,倒黴的還是他。

這周氏拿平陽公主做筏子,陳冬青隻能作罷,受了一肚子的氣,回頭便拉著周律回去。

隻是剛轉身,他便掃了周律的鞋襪一眼,奇怪道:“你竟然能忍住不罵人?”

周律悠悠地來了一句:“我隻想罵人,不想罵她。”

“為何不罵她,你怕了?”

周律笑而不語。

後頭偷聽的周氏,也想問為何。

為何不罵她,難道畏懼她是殿下的奶娘?

周氏一頭霧水,放下銀盆進去回話。

丫鬟打起簾子,裡頭才漸漸露出母女倆的身形來。榻上斜靠著的那滿頭珠釵環繞,一身繡羅衣裳,丹鳳眼,柳葉眉,不怒自威的女子,便是平陽公主。

她旁邊容貌清秀、素手芊芊,正在插花的姑娘便是伯府的二姑娘蘇卿。

平陽公主見周氏過來,不耐煩地問:“可打發走了?”

“打發走了,還潑了一身臟水。”周氏說著,心裡卻還在琢磨周律走前的那句話。

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總覺得不是好話……

“他活該!”平陽公主冷笑。

平陽公主對周律厭惡到了骨子裡,她生來尊貴,瞧不上這種卑賤出身的臟東西。建平伯當初沒經過她同意便撿回來這麼個臭要飯的,又是給治病,又是另置了一個馬廄,比對親兒子親女兒還要上心,叫人生厭,如今更是讓她顏麵儘失。

她給蘇音認的這門“好”婚事,平陽公主自己痛快,可當今皇帝卻覺得荒謬。因為這事兒,平陽公主還被當今怒罵了一通,當著宮妃的麵斥她“惡毒”,責令她閉門思過,又逼著她掏出體己給蘇音添嫁妝。

平陽公主氣得嘔血,這些,都是周律之過。

“一個賤奴才而已,讓他進了正院還了得?真以為自己攀上高枝就變鳳凰了,癡人說夢。”成親之後必得關他們幾年,要他嘗嘗厲害。

蘇卿安撫母親道:“不過是馬夫罷了,隨手打發到偏僻地方待著就是了,母親何苦為了他自尋煩惱?說破天了,這也不過就是個傻子罷了。”

話音才落,卻聽周氏驚叫一聲,旋即咬牙:“這兔崽子,竟然罵我不是人!”

平陽公主被嚇了一跳,嗔怪道:“沒頭沒腦的說什麼呢?”

周氏心裡火氣“噌”地一下就燒起來了,憤憤不平地將周律原話道了一邊:“他說他隻罵人,不罵奴婢,豈不是暗指奴婢不是人?”

平陽公主跟著來了火氣:“這傻子,反了天了?”

蘇卿率先反應過來,若有所思:“他的腦疾……不會是好了吧?”

周氏豁然開朗,篤定道:“必是這樣,奴婢今兒瞧他就不對勁。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要真有病,豈會如此拐彎抹角地罵她?

蘇卿想到當年那道士的批命,意味深長地同她母親說:“看來,長姐是要因禍得福了。”

平陽公主不屑:“就憑她?”

一個傻子,一個木頭,還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被人貶得一文不值的周律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上回救了大姑娘之後,他自己也因為灌了幾口水高燒不止昏死過去了,昨兒才醒來。醒來時不僅想起了前程往事,連住處都換了。

如今這屋子比從前的可要富貴多了,建平伯待他不薄,不僅給他置辦了行頭,還配了一個小廝,名喚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