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鳶……不, 火鳶在天空盤旋,畫出一個巨大的火圈。剩下幾架木鳶誰也不願意跟它正麵衝鋒,最後竟一發地,扭頭朝遠處逃竄。眼見敵人被趕跑, 圖勒部族的人們歡呼起來, 向火鳶湧了過去。
火鳶降向地麵。
許則勒、阿瑪沁以及……首巫的阿爾蘭!從鳶艙中跳了下來,拚命往前奔跑。緊接著, “轟隆”一聲, 木輪瓦解, 雪晶破裂,火鳶在眾人驚駭的視線中猛然倒塌!滾成一地熊熊燃燒的木頭塊。
——那幾架木鳶該悔得腸子都青了。
它們逃得太快,但凡再晚一點走, 火鳶自個就在空中散架了!
許則勒後怕得渾身冰涼,魂都快飛了。阿瑪沁揮舞彎刀, 打落朝他們飛來的火塊,亢奮地扭頭朝來迎接的人群嚷嚷。
剛嚷了沒兩句,就看到人群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
阿瑪沁猛地回頭。
少年在雪塵中跪了下去……疼……好疼……脊柱幾乎折騰的疼,幾次極限拉升轉, 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拍在身上……纖瘦滲血的手指抓進雪裡……五臟六腑在沸騰,翻湧,破裂般的疼……
胡亂的叫喊聲、暴烈的馬蹄疾馳聲、急促的腳步聲。
首、首巫大人……
仇少爺……
阿爾蘭……
……
亮紅青金靛藍燦黃的珠子散了一地。
中原來的漂亮少爺倒在雪裡。
敵鳶的撤退不僅僅因為膽怯, 更因為他們誤判了:
在雪原駕駛木鳶完成火鳶的幾個極限動作,鳶師本人要承受恐怖的負荷。
他們以為駕駛火鳶的,是一位實力極強專修體魄的修士。然而實際上,小少爺完全是憑經驗和技巧辦到的。三人中, 阿瑪沁是體格強健的圖勒女戰士, 許則勒長期雲遊飽經風霜, 唯獨仇薄燈是比凡人還嬌氣的小少爺。
最主要的衝擊力卻壓在他身上。
細細的血線從少年的口鼻溢出,滴在衣襟上,滴在白雪上。
滴在男人的指節上。
戰馬打著響鼻,急急趕回的圖勒勇士不安地低垂下頭,他們的鬥篷、彎刀滿是鮮血——敵人兵分兩路,這是一場籌劃縝密的陰謀。他們一路殺回來,剛抵進聖雪山平原,就看見熊熊烈火,滾滾濃煙。
誰也不敢說話。
盛裝的首巫大人半跪在雪地裡,抱著他染血的新娘,視線落在木鳶殘骸上。
劈啪。劈啪。
火舌舔著漆黑的木頭,發出爆裂聲。
熟悉的骨玉扳指,熟悉的風雪氣息,淡淡的涼氣滲透進血肉,鎮壓疼痛……扣在肩胛骨處的手一如既往的強硬,卻冷得驚人。
他是不是生氣了?
仇薄燈昏昏沉沉,模模糊糊在想。
“你……”
圖勒巫師的視線終於從散落一地的火鳶殘骸上移開,落到仇薄燈的臉龐。
他近乎粗魯地擦去少年唇角的血跡,一揚手臂,獵鷹發出暴戾的啼鳴,衝天而起,追逐敵人的蹤跡。
……………………
噠、噠、噠。
馬蹄敲擊冰河灘,發出急促的聲響。
十幾匹駿馬疾馳著,沿預定好的路線撤退。木鳶目標龐大,又不能長途飛行,在掩護轉移後,立刻被果斷地拋棄掉。夜幕沉沉時,執行這場襲擊的鳶師在圖勒叛徒的接應下,抵達一處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