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圖勒部族已經很遠了。
眾人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放慢馬速——雪原風實在凜冽,長時間全速趕路,就算是修士也招架不住。
一群人嗬出白氣,開始討論該怎麼跟主子彙報這件事,畢竟無論是虜走仇家小少爺,還是破壞萬神節的都沒能完成。你一言我一語間,走到了峽穀中間,忽然直覺敏銳的圖勒叛徒一勒馬繩。
其他人警惕起來,刀光、劍光一起晃動。
北風刮過峽穀,又厲又冷。
峽穀兩側的積雪被刮了下來,驟然間,穀中騰起白茫茫的雪塵。圖勒叛徒臉色大變,他猛地抬頭。
雪光照亮峽穀的儘頭。
——那裡立著一道深黑的身影!
圖勒叛徒聲嘶力竭大吼:“走——”
“快走!!!!”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調轉馬頭,拚了命朝峽穀出口逃去,仿佛看到什麼最恐怖的事物!
圖勒巫師深黑氆氌寬袍,站在峽穀儘頭,緩緩展開雙臂。
……阿薩溫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
我的阿爾蘭,我的生命,我的靈魂,你不要害怕。
……阿達溫得,朵衣查瑪,呼格泰格那兒。
如果風暴來襲,我就為你築起高牆。
……阿達溫得,莫日拉圖,呼格泰格將嘎。
如果敵人來襲,我就為你拔出長槍。
阿爾蘭,我的生命,我的靈魂,你不要害怕!
峽穀震動。雪峰崩塌。
千萬鈞重的白雪彙聚成恐怖的白色海嘯,高高舉起,重重砸下。
………………………………
火光熊熊,銅盆的彩繪被照得色彩無比濃烈:騎著駿馬的勇士,擲出長槍,命中奔逃的獸群……熱浪扭曲了空間,仇薄燈迷迷糊糊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圖勒巫師的屋子裡。
身上的傷全消失了。
仿佛先前脊柱將斷,五臟六腑位移的劇痛是場幻覺。
仇薄燈坐起身,低頭看手——乾乾淨淨。就連最後關頭,木鳶鳳頭杆折斷插進指尖的木碎也全沒了。
……他做了什麼?
仇薄燈記起昏迷前感受的冰涼氣息,開始環顧四周。
沒找到人。
反倒被綴在額前的珠鏈晃得眼暈。
仇薄燈索性按下困惑,坐到屋子的銅鏡前,艱難地動手拆那一頂由珍珠、綠鬆石和瑪瑙等串成的頭飾……拆了沒兩下,仇薄燈十分有自知之明,轉移了目標,開始解看起來相對簡單一點的發辮。
剛解開一個,還沒將編在裡頭的珊瑚珠褪下來,門就開了。
圖勒巫師帶著一身風雪進來。
他丟下一張沉黑厚實的獸皮,跨過銅盆,走向仇薄燈。
銅盆裡的火焰被帶得搖晃了起來,整間屋子驟然一暗。剛要起身的仇薄燈被圖勒巫師半跪下來的身影籠罩——他被按在銅鏡鏡麵上……沾著鮮血與冷意未儘的手指插進指縫,強行十指相扣。
一個吻重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