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池塘(1 / 2)

山風卷雪吹進祠堂,滿堂垂幔翻飛。

供桌前燭火搖曳,映在少年通紅淚眼中。

寒山掌門召來執事長:“來人,快扶孟長老去偏殿休息!”

他怕孟雪裡再受什麼刺激,當場自儘殉情,血濺五步。

少年薄唇微抿,隨幾位寒山執事向外走,各門派見狀匆忙避退,讓出一條通路。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對孟雪裡有何看法,這等情景下,沒有人願意背上‘在霽霄真人牌位前,逼死他遺孀’的罵名。

……

寒山正殿用來接待賓客,舉行集會,雄偉而高闊。一旁偏殿占地不足其十分之一,布置卻更隨意舒適,是平日裡掌門與各峰峰主、長老議事的小廳堂。

孟雪裡坐在偏殿軟椅上,執事長為他沏安神茶。

琥珀色茶湯,白色熱氣氤氳。孟雪裡捧在手中,笑著道謝。

執事長隻是歎氣。

等他喝完茶,又有人端上幾盤瓜子點心。

孟雪裡來祠堂前才吃飽,便阻攔道:“我吃不下,還是彆浪費了。”

執事長勸道:“身體要緊,您多少吃一點罷。”

等到天光漸暗,殿中燈燭點亮時,外間響起一陣腳步聲。寒山各峰峰主一邊敘話,一邊走進廳堂。

送彆賓客之後,他們如釋重負,不似祠堂裡不苟言笑的模樣。

寒山原有五峰,泰安、嶽闕、重璧、流嵐、紫煙,霽霄與孟雪裡合籍之後,便添第六峰長春。

孟雪裡正要起身去迎,掌門擺擺手,示意他坐著。

除了掌門見微真人坐在廳堂首位,其他各峰主隨意落座,有的對他笑笑,有的淡淡點頭,倒是比三年前他合籍大典上,禮貌卻疏離的姿態更親近了。

“瀚海秘境,你一定要去,真的想好了?”掌門問。

孟雪裡點頭,還未開口,就聽一人急道:“剛才當著各門各派的麵說定,再想反悔也遲了!”

嶽闕峰主中年麵容,身形瘦高,脾氣最急躁,今天與各派周旋,早憋了一肚子氣。

重璧峰主接道:“不遲不遲,閉關了、生病了、迷路了,辦法多的是嘛。”

他身形微胖笑容和藹,頭戴一頂高冠,不像劍修,倒像讀書的儒士。

流嵐峰主打斷道:“你說的也叫辦法?簡直無理取鬨,對他本人意願毫無尊重!”

他長眉長須,執掌律法堂多年,習慣性疾言厲色。

重璧峰主冷笑:“非要看他殞命才是尊重他?明年初春他在陰曹地府與霽霄團圓,霽霄問你怎麼來了,他說你宗門無能啊,連我都護不住……你們想過霽霄的感受嗎?”

幾人爭執不休,孟雪裡看他們聊得挺熱鬨,自己去摸瓜子吃。

流嵐峰主目光一轉,隻見少年目光懵懂,好像不知明年初春凶險將至。

於是恨鐵不成鋼道:“霽霄怎麼將你養成這樣!你再不長點兒心,以後……”,轉念一想,跟這小孩講大局、存亡,他多半聽不懂,隻好拍桌子喝道,“以後瓜子都沒得吃!”

孟雪裡手一抖,瓜子‘啪嗒’掉在地上。

紫煙峰主瞥了流嵐峰主一眼,輕聲道:“你喊什麼,看把孩子嚇得。”

她是位貌美婦人,悠悠搖著紫色團扇:“我有個主意。我們安排幾位可靠的親傳弟子,與他組成一隊,專挑人少的地方走,隻要避戰七日,就可以直接棄權,以傳送陣離開秘境。”

她轉向孟雪裡:“你且當是去春遊踏青,散散心吧。”

“隻能如此了。”掌門真人問道:“霽霄在時,可教過你一些保命手段?”

孟雪裡誠實道:“沒教過什麼,丹藥法器倒留下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