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焰很燙(1 / 2)

寒山向南,南去萬裡。

夜空似潑墨,無星無月。群山環抱之中,廣闊湖麵像一口巨井,黑魆魆深不見底。

這片湖叫‘明月湖’,儘管此地氣候多雲多霧,使一年中一半的時間裡,湖麵都看不到月色。

明月隻是一柄劍的名字。

劍出如月,夜如白晝,震懾四方。

而劍的主人,明月湖掌門雲虛子,便坐在湖心亭煮茶。

火候不到,冷水未沸,湖麵竹道上已走來一人。

麵容俊美的青年立在亭外行禮:“弟子恭賀師尊出關。”

雲虛子微微頷首:“來。”

青年走進亭中,正是明月湖大弟子荊荻。此時他鋒芒內斂,進退有度,與食鋪裡氣煞寒山修士的模樣判若兩人。

雲虛子也不再是威嚴的掌門,而是慈愛的師父:“你此番遊曆,有何進益?”

荊荻一一答了,末了道:“弟子偶遇一位少年,乃先天劍靈之體,隻可惜他心向寒山。我回來路上,聽見他的名聲已經傳開了。”

釜中清水漸沸,細碎水泡發出微弱破裂聲,雲虛子將茶末倒進水中,好像來了些興致:“哦,怎麼說?”

“寒山稱他為,霽霄真人的繼承者。”

雲虛子笑意淡去:“此等微末枝節,也值得你上心?”

荊荻垂首不語。亭中一時寂靜。

茶湯二沸時,雲虛子道:“為師知你心性跳脫,甚少拘束你,你在外麵做的荒唐事,我不欲理會。眼下關口,瀚海秘境之戰,你有幾分把握拔下頭籌?”

荊荻傲然道:“八成。”

“不夠!”雲虛子聲色陡厲:“秘境開啟之前,彆再下山!”

荊荻趕忙拜倒:“弟子必全力以赴,贏得初空無涯,獻給師尊。”

雲虛子繼續煮茶:“去吧。”

青年退出亭中,走向湖麵鋪設的曲折竹道,身形漸漸被夜霧隱沒。

爐火熄滅,雲虛子倒了兩碗茶,湯色正好。

有人說:“水太老。”

不知何時,雲虛子對麵座位,已出現一位飲茶的人。

他或許一直在,或許剛來不久,總之以荊荻境界,絲毫無法察覺此人氣息。

雲虛子問:“師叔以為,此子如何?”

那人坐在燭火照不到的地方,放下茶碗:“可做前卒,難當大任。瀚海秘境,我另有安排。”

雲虛子道:“一切聽師叔吩咐。我隻有一事不解,霽霄死去不久,寒山就得了一位新的先天劍體,真有如此巧合?”

那人笑道:“是真的先天劍體,還是後天造就,重要嗎?”

雲虛子不知為何,如釋重負:“看來霽霄真的死了。寒山才想出這種辦法。”

若霽霄重傷逃生,必會儘力隱藏蹤跡,暗中恢複修為。尚且弱小時,怎敢現身人前?

寒山若得到霽霄的消息,必會開啟護山陣法,封山避世。收縮力量嚴陣以待,沉寂很長一段時間。

而如今,隻有寒山需要霽霄的餘威。

所有偉大人物終將被遺忘,新的星辰將冉冉升起,當然對寒山劍派來說,這個過程越慢越好。

選一位年輕人為他造勢,造出霽霄繼承者的噱頭,讓世人不至於對寒山的未來失去信心。

這不是什麼高明方法,卻也不壞。

“當然死了,一百二十年了。他還不死,說不過去。”

如何殺死人間無敵的劍尊?

需要足夠的時間和耐心,謹慎的計劃環環相扣,以有心算無心,才能完成看似絕不可能的事。

站在修行界頂端的數位大人物,等待這場殺局發動,已經等過一百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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