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她隻是一個庶女!(1 / 2)

蕭鸞飛漫不經心地將窗簾又挑高了一些。

馬車內一片寂靜, 僵硬的氣氛延續著。

蕭燕飛瞟了眼窗外,突然起了身, 自己推開車廂的車門, 也沒等丫鬟放好馬凳,就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蕭鸞飛抿唇淺笑,定定地看著馬車外的蕭燕飛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個地上的赤金累絲嵌紅寶石手鐲, 一眨不眨,眼底掠過一抹輕嘲。

蕭燕飛還是那個蕭燕飛。

就算母親這幾日對她諸多維護,可她依然是卑賤的庶女。

自己讓她低頭她就得低頭, 讓她折腰她就得折腰!

她不配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她得認命, 乖乖地被自己踩在腳下。

幾縷陽光透過馬車的窗戶把蕭鸞飛的的臉分成了兩部分, 一半光潔如玉,一半在陰影中諱莫如深, 那雙眼睛幽深如潭,靜靜地注視著蕭燕飛, 驕傲、篤定且居高臨下。

這一世,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終於可以擺脫前世的陰影, 改變自己的命運……

見蕭燕飛走到鐲子前, 馬車裡的蕭鸞飛唇角翹得更高了,笑容又深了三分,優雅端莊, 溫婉大方, 而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等著蕭燕飛屈膝為她撿起鐲子。

下一刻,蕭鸞飛唇角的笑容瞬間門凍結了,就見蕭燕飛緩緩地抬起右腳,一腳準確地踩在了地上的那個鐲子上,將它踐踏於足下。

時間門似乎靜止。

蕭鸞飛雙眼睜大, 感覺自己的心似琉璃般,碎了一地。

這可是大皇子送給她的定情之物,是獨一無二的,是她最珍愛的鐲子。

蕭燕飛她竟然……她竟然!

這一瞬,蕭鸞飛感覺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像是又回到了前世,她再一次被蕭燕飛踩在了腳下,如塵埃般無人在意。

她的臉色微微發白,看著蕭燕飛轉過臉,透過馬車的窗戶準確地望向了自己。

兩人的目光靜靜地在半空相交。

空氣中似乎有一根看不到的弓弦在驟然間門被拉緊了。

馬車外的蕭燕飛迎風而立,對著蕭鸞飛微微一笑,笑得眉眼彎彎,漆黑的瞳孔在陽光下亮如星辰。

她在笑。

這是一種挑釁的笑容。

蕭鸞飛:“……”

這是蕭鸞飛完全沒有想到的狀況,嘴角翕翕。

這的確是挑釁。

蕭燕飛竟然在挑釁自己。

一個無依無靠的庶女,怎麼敢!!

“蕭、燕、飛,”蕭鸞飛一字一頓地喊著蕭燕飛的名字,臉色微青,“你怎麼敢!!”

盛怒之下,蕭鸞飛失控地攥了下窗簾,“嘶啦”一聲,窗簾被生生地撕出了一條口子。

對此,蕭燕飛的回應是,右腳更為用力地朝鞋底下的那個鐲子碾了下去。

“哢嚓。”

鐲子上嵌的一粒紅寶石從上麵脫落,骨碌碌地在滿是沙塵的地麵滾了出去……

這一瞬,時間門像是無限放慢,每一個細節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蕭鸞飛覺得她的心似乎也在那肮臟的地麵上滾了一回,臉色一時青,一時白。

“喂,你們還走不走!”

“不走的話,也彆攔著彆人的路啊。”

馬車的後方傳來一聲聲不耐煩的吆喝聲與催促聲。

此時此刻,各府的馬車都在排隊等著進清暉園,武安侯府的馬車在這裡紋絲不動,自然也影響了排在後方的其他馬車。

後方的喧囂聲漸響,周圍漸漸鼓噪了起來。

有一些馬車的窗簾也被撩了起來,從車廂裡探出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全都朝武安侯府的馬車看來。

就看到一個身穿妃色衣裙的小姑娘站在侯府的馬車外,忐忑地看著馬車裡的蕭鸞飛。

小姑娘手裡捏著一方帕子,輕輕地在眼角按了按,清澈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似的自眼角淌下,楚楚可憐。

這到底是怎麼了?

周圍那些打探的目光在蕭鸞飛姐妹倆之間門掃視著,揣測著,思量著。

他們不認識這陌生的小姑娘是誰,但她既然站在武安侯府的馬車外,那麼十有八九也是侯府的姑娘。

不都說武安侯府的大姑娘端莊賢淑嗎,怎麼在大庭廣眾下把自家妹妹逼下馬車了?!

周圍越來越嘈雜,越來越多的人朝蕭鸞飛、蕭燕飛這邊看來,還有人吩咐自家下人前去打聽一二。

“燕燕。”

一個嬌滴滴的女音打破了這片古怪的氣氛,語調親昵得像是含了蜜糖般。

隨著這聲喊叫,一輛華貴的翠蓋珠纓八寶車駛過,鮮豔的金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富麗張揚,招搖得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無視它。

華麗的窗簾上不僅繡著朵朵牡丹花,還釘著一顆顆五顏六色的寶石,被掀起一半的窗簾後,露出一張嬌麗的麵龐。

正是寧舒郡主。

“燕燕,你怎麼了?”寧舒郡主雙手扒在窗框上,蹙眉看著捏帕子抹眼淚的蕭燕飛。

蕭燕飛用帕子又拭了拭眼角的眼藥水,對著寧舒郡主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她抿了下唇,對蕭鸞飛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是長姐,我該敬著你,讓著你,我會乖乖的。”

她的聲音柔柔弱弱,像是軟綿綿的雲朵,風一吹,就會散似的。

“你胡說什麼!”蕭鸞飛臉都黑了,脫口斥道。

這話一出,她便注意到寧舒郡主微微地皺了下眉,就趕緊咬住了牙關。

一想到被蕭燕飛踩在腳下的手鐲,蕭鸞飛心如刀割。

蕭燕飛瑟縮了一下,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梨花帶雨地顫聲道:“你彆生氣……”

“我以後都聽大姐姐的,大姐姐彆趕我走。”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吐字清晰,周圍好幾輛馬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由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

寧舒郡主來回看了看蕭燕飛與蕭鸞飛,不知道這對姐妹之間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蕭燕飛被趕下了馬車。

無論是什麼事,蕭鸞飛也不該在半途把人趕下馬車啊。

“燕燕,你過來和我一起!”寧舒郡主親昵地對著蕭燕飛招了招手。

眼眶猶濕的蕭燕飛捏了捏帕子,猶豫了一下,才問蕭鸞飛道:“大姐姐,我可以去嗎?”

她笑盈盈地看著蕭鸞飛,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眉眼微彎,笑容十分篤定。

蕭鸞飛:“……”

蕭鸞飛想說不能,可在觸及寧舒郡主不以為然的眼神時,理智回籠。

一步錯,步步錯。

她若是繼續與蕭燕飛犟下去,隻會落個咄咄逼人的印象。

蕭鸞飛強忍著心頭的憋屈,柔聲說道:“二妹妹,你去吧。”

“謝謝大姐姐。”蕭燕飛優雅地福了福,把禮數做主,還不忘用帕子擦乾眼藥水,這才快步朝寧舒郡主走了過去,轉而上了那輛翠蓋珠纓八寶車。

車門關閉後,王府的車夫動作嫻熟地揮起了馬鞭,郡主的馬車堂而皇之地越過了蕭鸞飛的馬車。

蕭鸞飛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眼底染上一抹濃重的陰影。

她不懂,明明寧舒郡主是她的朋友,明明像寧舒郡主她們這樣的貴女最不喜庶出了,從來都不與庶女往來的,可為什麼寧舒郡主竟然會對蕭燕飛另眼相看呢?

為什麼?

她們也才見過兩次麵而已,而自己與寧舒郡主可是五六年的交情了,自己卻被拋下了!

明明待在馬車裡,蕭鸞飛卻仿佛感覺到了刺骨的寒風,指尖冷得發麻。

這一切似是在嘲諷著她。

嘲諷她哪怕是占了這個嫡女的身份,卻還是比不上蕭燕飛。

大丫鬟書香心疼地看著自家姑娘,趕緊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地把地上那個手鐲撿了起來,也包括那粒脫落的紅寶石,一並放在一方素白的帕子上。

“姑娘。”書香用帕子包著鐲子,透過馬車的窗戶交給了蕭鸞飛。

鐲子上全是泥土,少了一粒紅寶石的小小坑洞異常的刺目。

蕭鸞飛死死地盯著那鐲子,眼角隱約發紅。

書香忍不住勸了一句:“姑娘,送去金玉齋修一修,肯定能修好的。”

“……”蕭鸞飛麵沉如水,手幾乎快把窗簾給拽了下來,腦子裡反複地回想著方才的一幕幕,定格在蕭燕飛踩踏手鐲的那一幕上。

就算鐲子能修好,肯定也與原來不一樣了,必然會留下細微的瑕疵。

有些裂痕一旦存在,就算再怎麼修補,也回不到過去了……

想起前世種種,蕭鸞飛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慢慢地放下了窗簾。

簾子完全落下的那一瞬,眼角瞟見前方百來丈外寧舒郡主的那輛八寶車優先被宮人們迎進了行宮中。

春日的晨曦暖暖地自碧空傾灑下來,給周圍的山水、建築、馬車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進了八寶車的蕭燕飛才剛坐穩,口中就被寧舒郡主塞了一粒玫瑰糖。

“這是鼎食記新出的玫瑰糖。”寧舒郡主也沒問她剛剛出了什麼事,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她,“好吃吧?”

香甜的滋味彌漫在蕭燕飛的口腔中,帶著一股玫瑰特意的芬芳。

“好吃。”蕭燕飛彎起嘴角。

“燕燕,你今天就跟我一起玩。”寧舒抬手輕輕撫了撫蕭燕飛的耳鬢,“彆怕。”

這小郡主真體貼。蕭燕飛朝著寧舒雲郡主微微一笑:“好。”

她的笑容止不住地從眼底流淌而出,燦爛,明媚,比春日的陽光還要明媚三分。

心底因為蕭鸞飛帶來的那點陰霾煙消雲散。

真乖!寧舒郡主也是笑。

翠蓋珠纓八寶車在進了第一道宮門後,穩穩地停住,馬車外頭傳來宮女恭敬的請安聲:“寧舒郡主安。”

車門被打開,外麵的陽光也隨之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