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晉江首發(2 / 2)

“勞煩大夫給二姑娘用上吧。”

“這……”韓老大夫蹙了蹙眉,沒去接那個小瓷罐。

“哎,”崔姨娘幽幽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道,“本來家醜不可外揚,還望大夫不要與外人說起。二姑娘一向心氣高,如今得了一門好親事,又能記在侯夫人的名下,如今這孩子也不願意和我有太多的接觸。”

“我一個姨娘而已,也不能礙夫人的眼,非要跳出來出頭,大夫你說是不是?”

崔姨娘從袖中取出了一張麵額一百兩的銀票,笑盈盈地塞給了對方,又看了看他腰上的青田石小印。

這可是青田石中的極品燈光凍,普通的大夫可配不起這種印石。

崔姨娘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神情中瞬間多了幾分氣定神閒。

“這……”韓老大夫麵露遲疑之色。

崔姨娘從容地又加了一張銀票。

不怕你貪,就怕你不貪。

韓老大夫終於猶猶豫豫地拿起了那個小瓷罐,咽了咽口水:“姨娘,這藥膏……”

崔姨娘從容地笑道:“大夫放心,那是我親生的,我不會害她的。”

說話間,她豪氣地又給出了第三張銀票。

韓老大夫雙眸大亮,趕緊將三張銀票收好,冠冕堂皇地說道:“姨娘對蕭二姑娘真是一片慈愛之心,這件事包在老夫身上。”

“韓老大夫,藥都抓來了。”外麵的堂屋傳來了海棠喘著大氣的聲音,步履匆匆。

施嬤嬤掀開門簾,讓海棠進了西次間。

海棠急急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準備了一盆涼水,是把沸水放涼的。”

“大夫,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海棠激動的催促下,韓老大夫又返回了東次間,而施嬤嬤則在崔姨娘的示意下,默默地跟在了兩人後方。

韓老大夫一邊走,一邊對海棠叮囑道:“待會兒,你先用涼水把你們姑娘臉上的血跡擦掉,清理下她的傷口,我剛才開的那些藥磨成粉做成藥糊,敷在臉上,一天敷一次。”

“我這裡還有一罐藥膏,這個藥膏也是一天一次。”

“這兩種藥一種白天塗,一種夜裡抹。”

說話間,韓老大夫與海棠就一前一後地邁入了東次間。

施嬤嬤步履無聲地直跟到了門簾外,側耳傾聽,就聽門簾的另一邊響起蕭燕飛緊張不安的詢問聲:“韓老大夫,我這臉是不是真的不會留疤?”

“姑娘放心,這道傷口不深,隻要姑娘每日再塗抹上我這祛疤膏,肯定不會留一點疤痕的。”韓老大夫篤定地安撫著。

施嬤嬤謹慎地挑開了門簾一角,朝羅漢床的方向望去,瞟見海棠正打開那個小瓷罐,以乾淨的毛筆沾了點藥膏往蕭燕飛臉頰上的那道血痕抹去,動作輕柔小心……

成了!

施嬤嬤滿意地勾了下唇角,放下了心。

她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門簾,神情輕快地回去找崔姨娘複命。

門簾後的東次間安靜了下來,悄無聲息。

方才一度混亂的月出齋又開始慢慢地歸於平靜。

院子裡的丫鬟們婆子們各司其職,庭院裡的那些鳥雀偶爾撲棱著翅膀飛來飛去,擾得樹梢落下幾片零散的樹葉。

“沙沙沙……”

又過了一會兒,一襲碧色褙子的知秋就再次進了東次間,徑直走到蕭燕飛跟前,笑吟吟地福了福:“姑娘,崔姨娘和施嬤嬤已經走了。”

知秋的聲音清脆如喜鵲,小丫頭燦然一笑,雙頰露出一對可愛的酒窩,活潑靈動,與她之前在演武場那六神無主的樣子判若兩人。

蕭燕飛沉默地點了點頭,勾唇一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猶如黎明的啟明星般綺麗,眼底閃著期待的光芒。

“姑娘,您彆動。”海棠有些緊張地說道,拿了一方沾濕的帕子,飛快地幫蕭燕飛擦拭著臉上的血漬和藥膏。

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擦去,漸漸地,露出了下方瑩潤如玉的臉蛋。

蕭燕飛的麵頰上沒有一點兒傷痕,白皙的肌膚宛如上了釉的白瓷,光滑細膩,完美無瑕。

紅唇一抿,那白玉般精致的麵龐上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蕭燕飛捏著帕子又擦了擦臉,漫不經心地問一旁的韓老大夫道:“韓老大夫,這祛疤膏有什麼問題?”

韓老大夫是萬草堂的,顧非池告訴過她,這萬草堂是他的私產,裡頭的大夫夥計都是他的人,是可信的。

現在這萬草堂的屋契都還在顧非池給她的那個小匣子裡收著呢。

韓老大夫一手拿著崔姨娘給的那個小瓷罐,用小藥匙舀了一匙黃綠色的藥膏,仔細地看了看,又聞了聞,蹙了蹙花白的眉頭。

“這藥膏裡摻了火堿,會讓傷口潰爛化膿,擴大,越來越嚴重……原本隻是皮外傷,用了這藥膏,可就要傷到肉了,傷口久治不愈,就會紅腫、潰瘍,弄不好半張臉就毀了!”韓老大夫唏噓地說道。

對於一個正值芳華的小姑娘來說,毀容簡直等於要了她半條命。

最毒婦人心啊!

韓老大夫隻覺得背脊冒出一股寒意。

海棠和丁香聞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崔姨娘可是姑娘的生母,她為何會對親女這麼狠心?!

“這一次多謝韓老大夫了。”蕭燕飛緩緩道,眼尾稍稍勾起。

在場所有人中,她反而是最冷靜、最平靜的一個。

那日蕭燕飛故意刺激了蕭鸞飛後,就知道,她必會有所行動。

或是對廖媽媽殺人滅口,或是從自己這裡下手。

“殺人滅口”的可能性被蕭燕飛率先否決了。

從廖媽媽的態度看,顯然自己應該是長得很像殷家的某個長輩,若是這樣的話,殷家人馬上就要進京了,哪怕蕭鸞飛夠心狠,也應當知道,光除掉廖媽媽是沒用的。

那麼她唯一的選擇就隻剩下自己了。

隻要自己的臉毀了,哪怕再像,也不會有人認得出來了。

蕭燕飛撫了撫下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吩咐海棠道:“幫我纏上紗布,再弄些朱砂偽裝成血,彆露餡了。”

蕭燕飛嫌棄地皺了皺鼻頭,感覺自己的臉上似乎到現在還留有豬血的腥味。

“奴婢這裡有朱砂。”知秋早有準備,立即就笑眯眯地取出一小盒朱砂。

海棠用朱砂兌了點水,弄到了紗布上,然後就把紗布一圈圈地包在蕭燕飛的右臉上。

“蕭二姑娘,”韓老大夫放下了那小瓷罐,對著蕭燕飛作揖道,“那安宮牛黃丸已經製好了,因為陳年犀角難得,又失敗了幾次,所以,隻製了三丸。”

“世子爺今早已經從萬草堂拿走了……”

蕭燕飛微微頷首。

她已經托了顧非池,拿到安宮牛黃丸後就派人儘快送去殷氏那裡。

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是儘人事,聽天命了。

“知秋,幫我送送韓老大夫。”蕭燕飛吩咐道。

知秋就幫韓老大夫提起藥箱,把人送了出去,直把人送到了侯府的西角門。

“韓老大夫,過三天您再來複診,我們姑娘的傷就麻煩您了!”

話是這麼說的,然而,到了一更天,月出齋被熄滅的燈就又亮了起來。

韓老大夫再一次被婆子匆匆請進了侯府,直到二更天才走。

這事自然是瞞不住侯府眾人的耳目,不過短短一晚上時間,闔府上下就都知道了——

二姑娘的臉毀了!

他們二姑娘姿容絕色,可謂國色天香,這才剛剛被聖旨賜婚給了衛國公府,還沒幾天,二姑娘竟是容貌大毀。

聽說,二姑娘的臉都潰爛化膿了,把大夫都嚇到了。

聽說,二姑娘受不了刺激,摔了一屋子的杯碗茶碟。

聽說,二姑娘命人去京城各大醫堂求醫問藥,自己躲在屋子裡哭得泣不成聲。

這種種傳言自然也傳到了蕭鸞飛的那裡。

“真的嗎?”

原本慵懶地倚靠在美人榻上的蕭鸞飛震驚地坐了起來。

“是真的。”大丫鬟書香微微頷首,“原本二姑娘隻是不小心被弓弦傷了臉,留了道口子,大夫也開了方子。”

“哎,許是二姑娘太著急了,用錯了藥,昨晚傷口突然腫了,就又請了大夫上門,聽說二姑娘的傷是不太好,這才一晚上的功夫,傷口就開始潰爛了……”

蕭鸞飛的唇角翹了翹,眸子裡流光溢彩。

這是她這些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崔姨娘下手果然夠狠。

蕭鸞飛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起了身,又撫了撫自己的衣裙,含笑道:“我這做長姐的,也該去關心看望一下妹妹。”

蕭鸞飛說去就去,隻是,她才剛進月出齋,就被擋在了廊下,連堂屋的門檻都沒能跨過去。

“大姑娘,我們姑娘不想見任何人。”門檻另一邊的海棠為難地對著蕭鸞飛屈膝福了福,“大姑娘還是請回吧。”

蕭鸞飛優雅地站在廊下,身姿筆挺如鬆柏,溫聲道:“我聽說二妹妹傷了臉,實在是擔心她,還是讓我進去看看她吧。”

“大姑娘……”海棠勉強笑了笑,“請不要為難奴婢了,我們姑娘……大姑娘!”

蕭鸞飛直接跨過了堂屋的門檻,越過海棠,自顧自地朝東次間那邊走去。

海棠想去攔蕭鸞飛,可蕭鸞飛一把推開了她,步履如飛地衝進了東次間,嘴裡關切地喊著:“二妹妹!”

她一進去,就看到坐在羅漢床上的蕭燕飛匆匆地戴上了一個帷帽,帷帽周圍的青紗落下,擋住她的臉。

那一刹那,蕭鸞飛清楚地看到,帷帽底下蕭燕飛的右臉包著一圈圈的紗布,雪白的紗布滲出一片刺目的紅。

那是血!

太好了。蕭鸞飛凝眸望著前方戴著帷帽的蕭燕飛,眸光璀璨,壓在心口好幾天的那口鬱氣一掃可空。

頗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暢快。

這下,哪怕蕭燕飛再像殷家那位外曾祖母,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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