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49章 晉江首發(1 / 2)

蕭衍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臉黑如鍋底。

這送出去的禮哪有要回來的!

把他的臉麵往哪兒放,而且, 傅川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耍他?!

傅川這個人一向錙銖必較, 自己得趕緊去解釋清楚才行。

蕭衍不假思索地從外書房大步衝了出去。

“侯爺……”大管家彭大本想攔著蕭衍問這殷家的人怎麼辦,結果沒喊住人,蕭衍似是沒聽到他的聲音, 心急火燎地在外儀門上了馬,策馬往東角門而去。

東角門附近, 一片嘈雜的喧鬨聲。

門內是門房以及幾個侯府的護衛,嚴陣以待。

門外是被攔下的殷家人以及幾輛馬車。

門內外的兩幫人彼此對峙著, 顯得涇渭分明,氣氛凝滯。

“侯爺。”殷家的金大管家一看到蕭衍策馬出來,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笑容親切得仿佛他是上門來送禮的, “小人是來拉姑奶奶的嫁妝的……”

蕭衍麵上猶如疾風驟雨。嫌惡地斥道:“滾!”

“咦?不是父親說的,要和母親和離的嗎?”蕭燕飛隨手托了托頭上遮麵的帷帽,聲音猶如春風拂柳般,說不儘的溫柔可人。

“就是就是。”金大管家笑嗬嗬地附和著, 毫不畏懼地對上蕭衍怒意充盈的眼眸, “這都要和離了, 還不讓我們姑奶奶把嫁妝帶回去嗎?!”

被殷家的一個下人這般當眾質問,讓蕭衍覺得丟臉極了,臉上一時白, 一時青,眼神陰鷙。

殷家人這是想用拖嫁妝來嚇唬自己呢。

殷氏怎麼可能真的跟自己和離,她能放得下侯夫人的尊榮嗎?!

蕭衍心中不屑,不想跟一個下人在這裡爭執, 降了他的身份,冷冷道:“本侯何時說過不許!?”

丟下這句話後,蕭衍揚臂一甩馬鞭,鞭尾重重地抽在了馬臀上。

“啪!”

黑馬嘶鳴了一聲,加快速度從角門衝了出去……

急促的馬蹄聲很快遠去。

蕭燕飛柔聲道:“你們看,父親也答應了。”

門房和護衛麵麵相覷,猶豫著讓開了路。

“這才對嘛。”

蕭燕飛大大方方地帶著金大管家等人進了侯府,往正院而去。

一行人所經之處無不引來一道道異樣的目光,仿佛一粒石子墜入原本平靜的湖麵,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蕭燕飛今天是帶著嫁妝單子來的。嫁妝單子都是一式兩份的,一份會留在娘家。

說句實話,她萬萬沒想到,殷氏的嫁妝單子竟是這麼厚的一本。

她早知殷家是江南富商,早知殷氏當年是十裡紅妝,直到如今親眼看到嫁妝單子,才知道這“十裡紅妝”有多麼的離譜,那些壓箱底的不算,光是明麵上的這些嫁妝,怕是都有上千萬兩銀子了吧。

不愧是江南首富,壕無人性。

“金大管家,你對比著嫁妝單子拿。”蕭燕飛把嫁妝單子給了金大管家,自己則拐了個彎回了月出齋。

本來殷老爺打算隻讓金大管家來的,她正好也想回來一趟,就跟著一起來了。

幾天沒回來,月出齋依然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蕭燕飛對此頗為滿意,先回小書房揣上了她的寶貝匣子,就帶著知秋一起去了西廂房。

也該關照一下那位祝嬤嬤了!

“吱呀!”

關閉了幾天幾夜的房門再一次打開了。

金燦燦的陽光從拉開的門縫一點點地透進了漆黑一片的屋內。

呆若木雞地坐在榻邊的祝嬤嬤聽到動靜,慢慢地抬起了頭,順著光的方向,看到了站在房門口的蕭燕飛和知秋。

她呆滯的眼珠子轉了轉,就像是一個扯線木偶突然間被人拽了一下。

那刺目而來的陽光很快讓她不適地眯起了眼,她下意識地抬手去遮眼睛。

在光芒中,看到了一道婀娜的倩影朝她走來,璀璨的金光柔柔地勾勒著少女的輪廓。

“祝嬤嬤,”蕭燕飛微微一笑,取下了頭上的帷帽,背光下,她的五官略顯模糊,“你一個人在這裡還好吧,我來看看你。”

她的唇畔噙著一抹如清風明月般的淺笑,猶如一縷暖意融融的春風迎麵拂來。

祝嬤嬤心裡就覺得熨帖極了。

自從第二回被關到這裡,已經又過了六七天。

最開始,祝嬤嬤還奢望著皇後也許會想起她,會派人來侯府找她,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祝嬤嬤絕望了,她像是被人徹底遺忘了。

就像蕭二姑娘說的那樣吧?

在皇後的眼裡,自己就如塵埃般卑微,哪怕自己消失了,皇後恐怕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隻有蕭二姑娘還會念著自己。

一定是這樣的。

“蕭二姑娘。”祝嬤嬤恭敬地喚道,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一度晦暗無光的眼眸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那種眼神,看起來就仿佛一個在暗無天日的黑夜裡艱險跋涉,受儘了千辛萬苦,幾乎以為終其一生會沉淪在黑暗與泥潭中時,卻在最絕望、最頹喪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了屬於她的救贖。

又仿佛一個絕望的祈禱者終於看到那天上的神女降臨人間!

“奴婢想明白了!”祝嬤嬤激動地說道,“請姑娘讓奴婢跟著姑娘吧!”

“奴婢知道唯有姑娘才是對奴婢好的人。”

祝嬤嬤連滾帶爬地從床榻上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麵上,仰望著蕭燕飛,滿心滿眼的依賴與信任。

她想好了,她早就想好了!

“哦?”蕭燕飛為難地說道,“我是有心想把嬤嬤留在我身邊的,可嬤嬤你看,我身邊的丫鬟婆子這麼多,總不能個個都留著,嬤嬤說是不是?”

蕭燕飛氣定神閒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祝嬤嬤,微微地笑著。

祝嬤嬤有些慌了神。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像蕭二姑娘這樣尊貴的人,身邊肯定有很多人等著伺候。

自己一個外來的,要怎麼才能擠得進去!

這麼一想,她更急了。

要是姑娘不要自己,自己還能去哪兒?

“奴婢有用!”祝嬤嬤忙不迭道,“奴婢比他們都有用。”

知秋搬了把椅子過來,蕭燕飛就在椅子上坐下了,漫不經意地撫了撫袖口上的鑲邊,等著祝嬤嬤自己往下說。

祝嬤嬤心中大喜。

這說明姑娘對她還是有幾分另眼相看的!

蕭燕飛溫溫柔柔地說道:“嬤嬤莫急,慢慢說,我還有些時間。不過一會兒我就要走了,暫時就不在侯府。哎,我真是放心不下嬤嬤。”

走了?祝嬤嬤急了,不行不行,她得讓姑娘把自己也帶走!

“奴婢會、會……”祝嬤嬤搜腸刮肚,忽然眼神一亮,忙不迭地說道,“奴婢會花木!奴婢九歲進宮,因為侍弄得一手好花草,得了先皇後的賞識,從前還在坤寧宮服侍過呢。”

“像奴婢這般服侍過兩任皇後的可不多了。”

先皇後顧氏是住在坤寧宮的,後來柳氏封後,不願去住坤寧宮,就把她原本住的景仁宮重新修繕,並改名叫了鳳儀宮。

先皇後就是顧非池的姑母顧明鏡吧。蕭燕飛來了興趣,挑眉問道:“你還服侍過先皇後?”

“是是。”祝嬤嬤連連點頭,見姑娘聽著歡喜,也跟著笑了,接著道,“先皇後那可真是一個大美人,文武雙全,英姿颯爽,隻可惜這性子太硬,過剛易折,非要和皇上鬥氣,一點也不肯服軟,為了衛國公府幾次與皇上起了爭執,一氣之下,自己封了坤寧宮。”

想起這段往事,祝嬤嬤憔悴的臉龐上露出幾分唏噓之色。

當時她並不懂這其中的深意,也就是後來,才聽皇帝和柳皇後憤恨地說著:“若非她當年自封坤寧宮,與朕決裂,朕迫不得已饒過了衛國公府,現在又豈會落得這般不上不下的境地。顧明鏡簡直可惡至極。死都死了,還非要讓朕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

蕭燕飛眸色一凜,聽得認真。

帝後的這段姻緣,不管外界是怎樣的傳頌的,讚帝後乃天賜良緣,說皇帝對元後情深義重,但從蕭燕飛所知道的那些事看來,這件事再明確不過了,就是皇帝哄了人家姑娘,又利用了人家的家族,幫著自己登上皇位,最後——

卸磨殺驢。

這種事古往今來再常見不過了……咦?

除了先皇後已死這點外,倒是跟武安侯府做的那些事可謂異曲同工啊!

不愧是君臣啊!這麼說來,皇帝和武安侯肯定聊得來。

蕭燕飛譏誚地勾了勾唇,適時地問了一句:“後來呢?”

“後來……”祝嬤嬤陷入在二十年前的回憶中,咽了咽口水,接著道:“封宮半年後,先皇後就薨了。”

“那時候,奴婢隻是坤寧宮裡一個侍弄花草的三等宮女,也進不得正殿,隻知道那一晚皇上命人砸開了宮門。”

“沒多久,喪鐘響了,足足二十七下。先皇後薨,一屍兩命,還是一個小皇子……哎,可憐先皇後那時候才二十出頭,就這麼香消玉殞……”

祝嬤嬤忍不住舔了舔發乾發裂的嘴唇,目光略有幾分遊移之色。

蕭燕飛一眼就看出祝嬤嬤有所隱瞞,右手的拇指與食指輕輕地摩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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