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晉江首發(2 / 2)

這胃病啊,十之八九都是拖出來的。

華陽一眼就看出小丫頭在想什麼,笑而不語。

年輕時,她頻征於沙場,時常日夜顛倒,三餐不濟,她的胃一直不好,多年為胃疾所擾,曾讓太醫開方子調理了好些年,針灸、藥膳什麼的也都試過,胃也還是這樣,不好不壞的。

後來她也懶得管了,反正她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也沒幾年了。

借著荷包為掩飾,蕭燕飛又偷偷地從急救箱裡拿出一板藥,把藥片摳出來裝在了一個空的小瓷瓶,大方地遞給了華陽。

“這藥不用天天吃,若是您覺得胃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嚼一片或者兩片。”

“不過……”她再次叮囑了一句,“彆再空腹飲酒了,胃是要靠養的。”

茶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嘹亮的鷹啼聲。

蕭燕飛循聲望去,就見那碧藍的天空中一頭雪白的鷹展翅翱翔,在空中悠然打著轉兒,一派俯視眾生的狂傲不羈。

好熟悉的鷹啊!蕭燕飛眼睛一亮,熠熠生輝。

華陽也朝茶樓外的那頭白鷹望去,一眼就注意到鷹的左爪上綁著一個手指大小的細竹筒,眸底掠過一道利芒。

她收起了蕭燕飛剛給的那小瓷瓶,含笑道:“我也該走了,這間雅座就給你們三個丫頭吧,比隔壁可寬敞多了。”

“你們三個好好玩。”

在白鷹不耐的催促聲中,華陽匆匆離開了。

雅座內隻剩下了蕭燕飛、寧舒和顧悅三人。

寧舒目光灼灼地追隨著華陽的背影,直到她在茶樓大門口上了馬車,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燕燕,你還會醫術啊。”寧舒驚歎道,覺得她這手帕交除了審美不太好外,哪哪都好!

“那是。”蕭燕飛小巧的下巴一揚,“我買了一書架的醫書呢!”

一句話引來寧舒驚歎佩服的眼神,她看到書就頭疼,就想打瞌睡。

寧舒忍不住歎道:“燕燕,我母妃肯定喜歡你。”

說話間,下方大堂又逐漸喧嘩起來。

那些學子們也不再說承恩公柳汌了,話題改到了這次幽州的匪亂上,說起這次匪亂是源於去冬雪災,幽州百姓深受其害,房屋被積雪壓塌,牛羊、莊稼被凍死,餓殍遍野,朝廷賑災遲遲不到,不少難民南下逃難,其中一夥流民漸漸成了匪。

有人斥幽州官員不作為,賑災不利,也有人說幽州衛軍無用,居然讓一夥流匪坐大至此……

學子們各抒己見,二樓雅座內的三個女孩子靠在窗口繼續看熱鬨。

蕭燕飛饒有興致地聽著,努力從他們的對話中擷取有用的信息。光憑她買的那些雜書,她對這個大景朝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寧舒貼著顧悅的麵頰,嘀嘀咕咕地說著悄悄話:“悅悅,你說他們是不是以為皇上還派了人留在這裡聽著呢?”

“沒什麼建樹。”顧悅點評道。

這些學子雖然論了幽州的現狀,卻也無一人提出任何有建樹的建議。怕是因為之前激怒了皇帝,導致他們現在不敢再直抒胸臆了吧。

寧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覺得沒意思極了。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我來這裡的路上看到隔壁街的青鸞坊出了新首飾,待會兒我們一起去看珠花好不好?然後,我們再叫上陸三娘一起打葉子牌。”

漂亮的首飾和葉子牌是寧舒的兩個心頭好。

不想,顧悅卻是糾正道:“先打牌,再看珠花。”

蕭燕飛與寧舒一起朝顧悅看去,齊齊地挑眉,表情相當一致,似在問,為什麼?

顧悅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一本正經地說道:“她總輸。”

“她”指的當然是寧舒郡主。

蕭燕飛秒懂,努力地忍著笑。

顧悅的意思是,她們先打了牌,就可以拿著從寧舒那兒贏的錢,去青鸞坊買珠花了。

寧舒:“……”

寧舒瞬間站起身來,簡直要掀桌了,重重地跺了跺腳:“顧、悅。”

我不跟你好了!

她白皙紅潤的臉上赤|裸裸地寫著這六個字,兩邊的腮幫子鼓得跟金魚似的,隻等著顧悅來哄她。

“吵吵嚷嚷的,這是在聚眾鬨事嗎?!”

下方茶樓的大門口忽然間暴起一個不怒自威的斥責聲,如轟雷般響起,一下子吸引了寧舒的注意力。

寧舒連忙湊到窗口去看,連自己還在生氣的事都忘了,招呼著蕭燕飛與顧悅一起看。

一隊黑壓壓的西城兵馬司官兵出現在了四方茶樓的大門口,一道道高大威武的身影擋住了外麵的光線,使得大堂一下子暗了不少。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人中與下巴留著短須,腰側挎著一把長刀。

中年男子昂首挺胸地邁入茶樓的大堂,大堂內的聲音瞬間消失,萬籟俱寂。

短須的中年男子趾高氣昂地抬手指著那些學子,扯著嗓門喊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啊,一個個不在家裡好好念書,跑來這裡嚼舌根,簡直不知所謂!”

“走走走!全都回家去!”

說話間,他帶來的幾個西城兵馬司官兵也走了進來,一個個拿著刀鞘粗魯地驅趕大堂中的茶客們,而茶樓的小二根本就不敢阻攔。

“砰砰啪啪”的碰撞聲、粗魯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地在大堂中響起,喧喧嚷嚷,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學子們也大多神情惶惶,忐忑不安。

“憑什麼趕我們走,我們在這裡喝茶,怎麼能叫聚眾鬨事呢!”一個年輕的學子不服氣地想與對方理論,卻被友人拉走了。

“快走快走。”友人急忙使著眼色,意思是,民不與官鬥。

寧舒俯視著喧鬨不已的大堂,目瞪口呆,忍不住嘀咕道:“是皇上?”

不會是皇帝派西城兵馬司的人來驅散這些學子的吧?

“不會。”蕭燕飛篤定地搖了搖頭。

皇帝再怎麼都不可能這樣蠢,對他來說,也沒有必要如此。

“是承恩公。”顧悅接口道,“我爹說,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是柳家的人。”

蕭燕飛以手托腮,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方的大堂,似笑非笑道:“但,不知有多少人會覺得這是皇上所為呢。”

說穿了,還是柳汌仗著有柳皇後撐腰,仗著皇帝寵愛皇後,所以才行事肆無忌憚,他知道皇帝不會為了這等“小事”責怪柳家。

皇帝這鍋背的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活該,說不定他還“甘之如飴”呢。

“砰!”

雅座的大門被人從外麵粗魯地一腳踹開了,打斷了她們的話。

兩個官兵凶神惡煞地出現在了雅座的門口,頤指氣使地說道:“你們三個還坐在那裡乾什麼?!”

“全都回……”

“滾!”寧舒冷冷地打斷了那名官兵,嬌滴滴的聲音比他還要傲慢。

她的小臉都氣紅了,從袖中掏出一麵金色的令牌,往桌上重重一砸,硬是砸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

她好好地在這裡看熱鬨,這柳家人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一次次地跑來惡心她。

看著寧舒手裡的那塊令牌,西城兵馬司的官兵臉色頓時變了。

這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遍地都是王親貴族,這些西城兵馬司的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人,一眼認出了那塊金色的令牌是郡主令牌。

凡是能封郡主的大多是宗室女,個個身份顯貴。

這些官兵可不敢惹堂堂郡主,翻臉像翻書似的變了一張熱情的麵龐,忙道:“原來是郡主。”

“原來郡主也在這裡啊。”另一個似笑非笑的男音接上,一個身穿青色直裰的男子緊接著也走進了雅座中,對著寧舒拱了拱手,“哎呀,真是得罪了!”

寧舒眯眼看著那青衣男子,認出來了,這人不是承恩公世子柳嘉的長隨徐利嗎!

她心裡一下子明白了,柳嘉是特意等著華陽走了,才叫這些個西城兵馬司的人進來找茬呢!

徐利皮笑肉不笑地又拱了拱手:“打擾了郡主和兩位姑娘雅興,我們世子爺也覺得過意不去呢。”

說著,徐利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銀錁子,隨手往桌上一拋。

“這是我們家世子爺賠償三位姑娘的!”

那銀錁子滴溜溜地在桌上滾動了好幾圈,直撞到了一個白瓷酒壺才停下。

寧舒差點沒拍桌,感覺袖口一緊。

“看。”顧悅輕輕地拉了拉寧舒的袖口,抬手指了指外麵。

蕭燕飛和寧舒一起順著顧悅指的方向朝街對麵的龍泉酒樓望去。

一陣若有若無的琵琶聲自酒樓二樓的雅座傳來,夾著歌伎嫵媚動人的歌聲,因為隔著一條街道,樂聲斷斷續續。

酒樓的某間雅座內,承恩公世子柳嘉正懶懶地倚在欄杆上,一手執白瓷酒杯,一手擁著一個妖嬈動人的歌伎,嘻嘻哈哈地與旁邊的明逸說著話,一手還偶爾捏一下懷中美人的麵頰,神情輕佻而囂張。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底下街道上的那些官兵們像趕羊似的驅逐著那些吵鬨的學子們,一片雞飛狗跳。

忽然,明逸注意到了寧舒三人的目光,湊過去對著柳嘉說了一句。

柳嘉掀了掀眼皮,抬眼望了過來,對著寧舒、蕭燕飛三人露齒一笑,笑得很是得意,很是張揚。

“和我們柳家爭,你們還不配!!”柳嘉故意慢慢地以口型說道,笑容更深。

柳嘉這是在宣戰,似在說——

他們柳家可是皇後的母家。

你們又是什麼東西,那些學子又是什麼玩意,剛剛在皇帝麵前竟然敢讓柳家沒臉!

不自量力!

“他……”寧舒氣得小臉鼓鼓,緊緊地攥著小拳頭。

寧舒差點拿起酒壺朝柳嘉那邊拋了過去,卻見蕭燕飛驀地起了身,朝西牆那邊走去,抬手取下了掛在牆壁上用作裝飾的弓箭。

蕭燕飛隨手試先拉了拉弓弦,扯了扯嘴角。

這把弓差了點,隻是樣子貨,不過呢,也夠用了。

蕭燕飛遙遙地望向了對麵酒樓的柳嘉,搭好了羽箭,輕輕鬆鬆地拉開弓,對準了龍泉酒樓中的柳嘉……

對麵的柳嘉自然也看到了蕭燕飛拉弓瞄準的樣子,很是不屑地笑了。

這兩棟樓之間距離這麼遠,她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丫頭片子還想用弓箭來嚇唬自己,她以為她是謝無端嗎?!

哼,一個空有張漂亮臉孔的丫頭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