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晉江首發(1 / 2)

“皇上?!”

柳皇後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 趕緊蹲下去查看倒地的皇帝。

昏迷的皇帝兩眼緊閉地歪在了地上,額頭一角被梅瓶的碎瓷片割傷,留下一道半寸長短的血痕,一行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滴答。”

鮮血滴落在那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麵上, 淩亂的碎瓷片散落了一地。

柳皇後臉色發白, 尖聲喊道:“來人!快宣太醫!”

從皇覺寺一回來, 柳皇後就屏退了所有的宮人, 此刻這間偏殿裡隻有帝後兩人。

很快,鄭姑姑和幾個宮人急匆匆地聞聲而來,有宮女連忙跑出去傳太醫, 兩個內侍合力把昏迷不醒的皇帝從地上抬到了美人榻上。

鳳儀宮內, 一時騷動了起來, 宮人們都因為這場意外有些不安。

“皇上,皇上……”柳皇後連連喚著皇帝, 眼裡又浮現了淚光, 可美人榻上的皇帝一動不動,依然昏迷不醒。

鄭姑姑在一旁安撫著柳皇後。

不一會兒,殿外響起了宮女氣喘籲籲的聲音:“曹太醫,這邊請。”

曹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而來,誠惶誠恐地先給皇帝把了脈, 又仔細地清理了他額角被碎瓷劃破的傷口,用一根白布條包紮好傷口。

一團殷紅的鮮血自白布後滲出, 觸目驚心。

“曹太醫,皇上怎麼樣?”柳皇後憂心忡忡地問道。

曹太醫半垂著頭,恭敬地答道:“皇上沒有大礙,待臣給皇上紮上兩針,皇上就會醒來。”

皇帝早就丹毒入體, 因此導致背部癰疽,且頭疾一日日地加重,而這一次,丹毒開始影響皇帝的眼睛了。

這些病症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曹太醫在心裡無奈地歎氣,該勸的,太醫們全都勸了,可是皇帝不聽,他們說多了,皇帝還會遷怒,覺得是太醫無能。

丹毒入體者,因為毒熱難忍,往往脾氣變得喜怒無常。

曹太醫現在也隻能說皇帝無礙,定了定神後,又道:“臣這就給皇上施針。”

曹太醫說是兩針,就是兩針。

第二根銀針才剛刺下,皇帝就悠悠轉醒,唇間逸出一聲低低的□□。

“皇上,您覺得怎麼樣?您真是嚇壞臣妾了!”柳皇後惶惶不安地看著皇帝,連聲音都帶著些微的哽咽,就擔心皇帝真有個萬一。

皇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眼神猶有幾分恍惚,目光落在了柳皇後的臉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的額頭被梅瓶砸得生疼,整顆頭顱都在一陣陣的抽痛,眼前變得更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柳皇後的臉,隻隱約看到一雙秋水般的烏眸。

這雙眼睛滿含依賴與無助。

美人榻上的皇帝心口一蕩,心底升起一股憐惜之情,仿佛又回到了往昔兩人年少之時。

二十幾年前的那日,他在寧王府第一次見到她。

她的蝴蝶紙鳶飛到了高高的樹梢上,她一臉的無助,雙目含淚,當她楚楚可憐地朝他看過來時,皇帝就心動了,一眼萬年。

可是那個時候,他為了大業,不得不娶了顧明鏡。

就算這樣,蓮兒也在等他。

從十五歲等到了雙十年華,苦苦等著他一人。

蓮兒才是他最愛的女人,她的眼裡與心裡隻有他一人,與那個傲慢跋扈、無君無夫的顧明鏡完全不同!

“蓮兒,放心。”皇帝抬起右手抓住了柳皇後的紅酥手,一如二十幾年前那般,心中一片柔軟,“約莫是剛剛一時氣急,起得急了,所以有些頭暈。小事。”

他的聲音還有幾分虛弱,但瞧著確實無礙,周圍的宮人都暗暗地鬆了口氣。

皇帝擺了擺手,曹太醫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皇帝略顯渾濁的眼睛,最後還是沒說什麼,與那些宮人一起退了出去。

柳皇後緊緊地抓著皇帝的手,目光盈盈,心疼地說道:“皇上,您千萬彆為了臣妾那不爭氣的大哥氣壞了龍體。”

“您若是不高興,大不了就下一道聖旨去幽州,斥他一頓便是。”

“這天大的事都抵不上您的龍體。”

柳皇後看著皇帝額頭那圈被血染紅的白布,心如刀割,眼角又滑下一行晶瑩的淚水。

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看在皇帝眼裡,聽在皇帝耳裡,隻覺分外的熨帖,心口淌過一股暖流。

在蓮兒的心裡,柳家這娘家再重要,也抵不上自己。

自己才是她的天,她的地。

而自己,總要為他們母子安排好一切的。

皇帝眯了眯眼,眼前的這張麗容還是模糊不清,心頭凝重。

他溫柔地撫著皇後柔嫩如少女的手,深深地歎道:“阿澤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朕得為他考慮。”

“隻靠柳家,朕怕他將來坐不穩這個位置……”

“所以,衛國公府……”

聽到衛國公府,柳皇後的眼睫一顫,白皙柔軟的玉指在皇帝的手上摩挲了兩下,與他十指交纏。

皇帝自然知道柳皇後對衛國公府一直有心結,柔聲安慰道:“蓮兒,衛國公府受太|祖大恩,不會反,也不敢反。”

“阿澤的根基太淺……”

大皇子還太年輕,文武皆不足以震懾朝堂。

皇帝原本都想好了,要趁自己尚有餘力,儘快為大皇子鋪好路,先除謝家,再除了衛國公。

而柳家作為皇後的母家,是輔佐大皇子最好的人選,可偏偏柳家實在扶不起,根本接不起謝家餘部和兵權。

自謝家覆滅後,北境軍軍心不穩,北狄人虎視眈眈,不知何時又會來犯。

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再動衛國公府了,否則,西北亦危矣!

既然不能動衛國公府,就得讓衛國公府忠心於新君才行。

皇帝眉宇深鎖,又道:“武安侯府的二姑娘如今賜婚給了顧非池,阿澤說,她們姐妹倆關係一向很好,親密無間。”

“隻要阿澤娶了那位蕭家大姑娘,他與顧非池就是連襟了。”

柳皇後一聽到蕭鸞飛,臉色就沉了三分,飽滿的紅唇緊緊抿住。

皇帝知皇後心思,將她的手握在雙掌之間,接著道:“武安侯府這些年雖然敗落,但也是開國功勳,在軍中也多少有點根基……”

“皇上,您是打算……”扶持武安侯府?

柳皇後猜到了皇帝的打算,皇帝也沒避諱,點了點頭,肯定她的猜測。

哎,柳家實在扶不起來的話,他也隻能扶蕭家了。

皇帝眼眸深邃,意味深長地說道:“蓮兒,等衛國公府有了世孫,朕會安排好的。”

到時候,隻要衛國公和顧非池父子一死,世孫就是衛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能順理成章地接過兵權。

“這兩姐妹感情好,想來都會樂見其成。”

皇帝說的這些,柳皇後也都明白。她更知道,皇帝這些年龍體每況愈下,如今是在為他們的皇兒鋪路。

為了皇兒的大業,她也不能不識大體。

柳皇後終於點了頭,低聲道:“皇上,臣妾明白。”

她的語氣依然有些勉強,透著藏不住的不甘。

皇帝哪裡聽不出她的心思,吃力地支肘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

“皇上。”柳皇後急忙扶了皇帝一把。

皇帝的臉色猶有幾分蒼白,將柳皇後攬在懷中,溫柔地在她的發頂吻了一下,深情地說道:“蓮兒,一切有朕在,朕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朕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當年朕就答應過你的。”

“皇上,臣妾知道的!”柳皇後繾綣地依偎在皇帝的肩頭,柔聲道,“臣妾一直是信皇上的!”

對於她,他從來沒有失信過。

他讓她成了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讓這天下女子都豔羨她,都要跪伏在她跟前。

“不過,蕭家那個二姑娘……”皇帝揉了揉疲憊的眼角,定了定神,“蓮兒,你還得費心好好調教,免得將來嫁進了衛國公府,心大。”

皇帝低哼一聲,想起那日蕭燕飛在四方茶樓那番大放厥詞的妄語,便蹙了蹙眉。

“皇上您放心。”柳皇後自信滿滿地笑了,隨手把玩著皇帝拇指上的玉扳指,“臣妾已經把祝嬤嬤派過去了,祝嬤嬤調教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假以時日,那蕭二姑娘定會規規矩矩的。”

皇帝本想問問皇後是何時將人送去蕭家的,就聽柳皇後笑著又道:“皇上,您看明芮經祝嬤嬤教了幾個月,現在就乖順多了。”

“三五天就臣妾這裡請安,規矩得很。”

皇帝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他哪裡會留心明芮,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左右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皇帝抬手撫了撫額角,額頭至今還在一陣陣地抽痛著,眼前似乎更模糊了,仿佛蒙了好幾層紗似的……

靜默了片刻後,皇帝淡淡一笑:“蕭二姑娘的小定禮快到了,你派人送份禮過去。”

柳皇後應下了,又把鄭姑姑給叫了進來。

半個時辰後,鄭姑姑就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宮。

先去了一趟武安侯府,不想跑了趟空,鄭姑姑又火急火燎地轉而去了城西葫蘆胡同的殷家。

“姑娘,鄭姑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