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 晉江首發(1 / 2)

寧舒纖瘦的雙肩又顫了顫, 細微的啜泣聲逐漸停下。

“對對對!”她的額頭依然抵在蕭燕飛的肩頭,甕聲甕氣地應道,“柳嘉醜死了。”

“本郡主才不要嫁給那麼醜的人!”

她的聲音沙啞哽咽,滿眼淚光, 像朵風雨中的嬌花, 點點雨滴在紅豔嬌嫩的花瓣上打滾。

蕭燕飛繼續輕拍著她的肩膀, 順著她的話道:“不嫁……也不是沒辦法。”

寧舒抬頭看著蕭燕飛, 吸了吸發紅的鼻子。

她心裡知道這多半是安慰, 卻又忍不住睜大了被淚水洗淨的明眸望著蕭燕飛,帶了一點點期待的眼神。

蕭燕飛用帕子拭了拭小郡主淚意朦朧的眼角, 道:“皇上不許怡親王府退婚, 那皇後呢?”

“皇後肯定更不許呀。”寧舒理所當然地說道,扁扁嘴。

最開始,還不就是因為承恩公府求到了皇後那裡,皇帝抵不過皇後所求,便親自問了寧舒的意思,雖然當時寧舒拒了, 卻也在皇帝的心裡埋下了這顆種子……

蕭燕飛意味深長道:“我是說, 若是柳家那邊要退婚,皇後會許嗎?”

“……”寧舒小嘴微張, 若有所思。

蕭燕飛接著道:“皇上最寵皇後了, 若是皇後提了,你說,皇上會改變主意嗎?”

除非眼盲耳聾心瞎,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皇帝對這位柳皇後才是真愛啊。

他不惜逼死原配,為柳皇後騰位子。

他不惜栽贓陷害, 給柳皇後的母家送兵權。

這是愛到骨子裡去了吧,簡直就是愛江山更愛美人。

寧舒咬了咬下唇,想了又想,以她有限的十幾年生命中經曆過的人事,揣測了一番,然後斷然說了一個字:“會。”

沒錯,要是柳皇後開口,軟磨硬泡,皇帝定是會應的。

寧舒的心底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蕭燕飛又給小郡主捋了捋鬢角的亂發,笑著提點道:“聽說柳嘉是承恩公的獨子,那皇後娘娘豈不是將他當作了心肝寶貝?”

承恩公府長房的庶女一大堆,但兒子隻有這一個,連個庶子都沒有。其他幾房的子嗣也多體弱,這幾年夭折了好幾個。

寧舒聽著,若有所思地托著腮,眼睛越來越亮,猶如夏夜浩瀚星空倒映在她眸中。

蕭燕飛挑開馬車一側的窗簾,往馬市那邊望去,正好看到柳嘉那個名叫東來的小廝昂首闊步地出來了,上了另一輛黑漆齊頭平頂馬車。

蕭燕飛輕輕地拉了拉寧舒的袖口,示意她朝外看:“我記得,這輛馬車在我們到的時候早就停在馬市口的。”

“柳嘉的確是故意的。”

“他知道你要來買馬,就讓他的小廝在這裡等著我們,特意等著你過去那家攤位,才跳出來……羞辱一通。”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寧舒咬著白生生的牙齒,小拳頭憤憤地又捶了捶箱凳。

“他們柳家人就是這德行!”

柳朝雲是,柳嘉也是!

說話間,就見前方那輛黑漆齊頭平頂馬車沿著街道一路往南駛去。

“知秋,”蕭燕飛對著坐在車轅上的知秋,招了招手,吩咐道,“你跟過去看看。”

知秋笑了笑,立刻意會。

這小廝既然是奉柳嘉之命在馬市候著的,那麼肯定會回過頭去找柳嘉複命。

蕭燕飛將帕子塞到了寧舒手裡,又從荷包裡摸出她前幾日剛從外祖父那裡新得的那麵小鏡子,湊到寧舒跟前給她看。

她柔聲道:“妝花了,就不好看了。”

寧舒看著鏡子裡哭得兩眼、鼻頭發紅的自己,眼睛發亮:“這是西洋來的水銀鏡吧!”

這水銀鏡罕見得很,寧舒的母妃怡親王妃也有這麼小小的一麵,王妃珍惜得很,總是用紅絲絨布罩著。

“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蕭燕飛笑盈盈地看著她。

“喜歡!”寧舒捏著那麵巴掌大小的小鏡子就不肯鬆手,破涕為笑,頰上浮現淺淺的笑渦。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用絹帕細細地擦去眼角、麵頰上殘餘的淚痕,幾乎移不開眼了。

這水銀鏡照出來的臉可真清楚!

自己長得真好看!

唔,就是妝有點花。

寧舒趕緊擦了擦方才不小心蹭到唇角下的口脂,又取出她放胭脂水粉的匣子,往唇上補了點口脂,又抿了抿唇。

見寧舒終於展顏,蕭燕飛又幫她正了正發釵,道:“我剛剛在馬市裡看上了一匹馬,應該是良駒。”

“哪匹?”寧舒終於舍得放下手裡的小鏡子了,眨巴眨巴地看著蕭燕飛。

“水火欲分明。”蕭燕飛以這句話提醒寧舒,“他那裡有匹小馬駒……我瞧著像是有蒙古馬的血統。”

蕭燕飛回憶著之前在那胖馬商的馬圈裡看到的那匹頂多才兩三個月的小馬駒,其實她也隻有□□成的把握。

她不懂馬,隻是看著那匹馬駒很像顧非池送給蕭燁的那匹。

寧舒皺著小臉,努力地想了想:“他那裡好像是有匹瘦弱的小馬,其貌不揚的……”

說到一半,方才去跟蹤小廝東來的知秋步履輕快地回來了。

“篤篤。”

她在外頭輕輕叩了兩下,才對著馬車內的蕭燕飛稟道:“姑娘,他的馬車在前麵的恒達街右拐了,往大慶街那邊去了。”

寧舒趕緊吩咐車夫道:“快,跟上去,去大慶街。”

放下窗簾後,寧舒又轉頭對蕭燕飛說:“哼,我估計柳嘉就在大慶街的闌珊閣。”

寧舒自小在京城長大,京城裡出名的酒樓、會館、戲園子什麼的全都了然於心,對於那些公子哥最喜歡去的幾家同樣清楚得很。

馬車不近不遠地跟在柳家的那輛馬車後,果然,一盞茶後,就見前方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停在了一家掛有“闌珊閣”匾額的兩層酒樓外。

闌珊閣是京城有名的會館,臨街的這棟兩層樓是酒樓,後麵是一個園子,還有幾處小院可供客人租賃小住。

等東來進了闌珊閣的大堂後,寧舒才吩咐車夫把馬車駛到闌珊閣外。

馬車剛停穩,知秋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馬車外,對著車廂裡的蕭燕飛與寧舒低聲稟說:“柳嘉在後園的春迎堂裡。”

和秋方才是一路跟蹤著那個叫東來的小廝到的闌珊閣,也溜進去看過了。

“姑娘,郡主,和柳嘉在一塊兒的是明逸。”知秋頓了頓,才又補充道,“還有幾個舞伎、歌伎。”

車廂的門很快被人從裡麵推開,寧舒第一個下了馬車,蕭燕飛就跟在她身後。

明逸竟然也在?蕭燕飛朝闌珊閣內望了望,想起四方茶樓裡明逸也跟柳嘉在一起。

闌珊閣的小二見外麵停了輛華麗的馬車,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殷勤地招呼道:“郡主,您好久沒來了。”

這間會館在京中排得上前四,從前寧舒也常隨兄長們以及其他貴女來這裡玩,小二也認得她,因此態度格外的恭敬。

寧舒對那小二叮囑道:“彆告訴其他人本郡主來了。”

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太出哭過的痕跡,唯有眼角還有一絲絲的紅。

“郡主放心,小的肯定不亂說。”小二滿口應下。

這種事經常有,有的客人來闌珊閣並不想應酬,就是想單獨小酌。

小二又笑著問道:“郡主要不要去老地方坐?”

“去夏荷居吧。”寧舒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她對闌珊閣的格局相當了解,她平常常去的冬霜廳與柳嘉所在的春迎堂天南地北,而夏荷居的位置恰在春迎堂的隔壁。

“郡主,這位姑娘,裡邊請。”小二伸手做請狀,領著兩人穿過臨街的酒樓大堂,又穿過了一個姹紫嫣紅的庭院,來到了一間臨著一池荷葉的廳堂中。

寧舒隨意地點了些茶水點心,就把小二給打發了。

“燕燕,”寧舒興致勃勃地把玩著今天新買的一條鞭子,又躍躍欲試地扯了扯鞭子,“要不要現在去抽他一頓?”

“先等等。”蕭燕飛親自給她斟了杯冰鎮果子露,讓她喝兩口消消火,“打一頓沒用的。”

要是打上一頓就能解決這樁婚事的話,怕是愛女心切的怡親王夫婦早就這麼做了。

柳家貪得無厭,但也不蠢,和寧舒的這樁婚事,關係到的是柳家的將來,不然等到柳皇後沒了,大皇子登基,不可能對柳家毫無底線地包容下去。

寧舒背後的怡親王府對柳家來說就是萬不得已時的靠山和退路,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手。

“那就多打幾頓。”寧舒活動起她的手關節,哢哢作響,雙眼危險地眯了眯,似是貓兒自肉墊間探出了尖銳如鉤的爪子。

磨爪霍霍。

蕭燕飛搖了搖頭:“也沒用。”

打幾頓,甚至把柳嘉殺了更不成,以皇帝對皇後的百般縱容,隻會像寧舒說的那樣,拖著王府的一大家子去送死,就算是不死,也怕是會奪爵流放,才能讓皇後滿意。

為了區區一個柳嘉,賠上怡親王一家子,不值當!

寧舒噘了噘嘴,仰首一口氣飲儘那杯冰冰涼涼的果子露,渾身上下一下子涼爽了不少,可心裡依然不太痛快。

那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地堵在她胸口。

“咱們先等等……”蕭燕飛又給寧舒添了一杯果子露。

放下白瓷茶壺後,蕭燕飛推開身邊的一扇窗,探頭往春迎堂那邊望了望,可惜,隔壁關著窗戶,什麼也看不到,更聽不到。

這裡的隔音未免也太好了。

蕭燕飛摸了摸下巴,轉頭問知秋:“能去聽聽隔壁在說什麼嗎?”

“不用。”知秋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您瞧。”

她揭開了掛在牆壁上一幅畫,在牆壁上的某個位置按了一下,取出了一塊書本大小的木板,露出其下的一個杯狀物。

這裡居然還藏有機關!

蕭燕飛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嵌在牆壁上的杯狀物,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