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78章 晉江首發(1 / 2)

鳳儀宮內, 回蕩著承恩公夫人憂心忡忡的啜泣聲。

“大嫂,嘉哥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柳皇後蹙著好看的新月眉,關切地問道。

這幾天, 承恩公府那邊天天叫太醫上門, 柳皇後也特意把太醫令招來問過話。

太醫令說,世子身上的鞭傷隻是皮外傷,他們給他用了宮裡的生肌霜,可到了半夜,傷口依然滲血不止。

說他次日又給柳世子改用了八珍膏,還是沒用,不知為何,世子的那些傷口始終沒法愈合。

說他與幾個太醫第三天再次給世子爺會診了, 確定藥膏沒問題,傷口也沒有潰爛的跡象, 可就是不止血、不結痂,他們就給世子開了點補血的藥, 又換了民間常用的金瘡藥,得再觀察一下, 看看病因,古籍上也有類似的病例,有些人的傷口愈合得就是比常人慢些。

一番話聽得柳皇後是膽戰心驚, 差點想回承恩公府看看, 要不是今天承恩公夫人親自進宮, 她怕是真要去了。

承恩公夫人捏著帕子擦了擦淚水, 吸了吸鼻頭道:“皇後娘娘,您是沒看到啊,嘉兒身上那十幾道鞭傷血淋淋的, 這已經好幾天了,還在流血。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嘉兒還總說他身上臭了,一次次地問我們聞到了沒有……”

“我瞧著,他都有些魔障了。”承恩公夫人啞著聲音,眼眶內蓄滿了淚水,抽抽噎噎。

柳皇後的心仿佛被一隻看不到的手狠狠地揪了起來,難掩心疼之色,咬了咬紅豔的嘴唇道:這些個太醫真是廢物。”

“娘娘,”承恩公夫人淚如泉湧,哀求道,“您還是求求皇上取消嘉兒和郡主的婚約吧。這寧舒郡主嬌蠻無禮,簡直就是個害人精啊,把我們嘉兒害成了這樣!”

柳皇後眉頭蹙得更緊,略帶不快地說道:“大嫂,上次本宮不是讓你多管束管束嘉哥兒嗎?嘉哥兒偏偏又去招惹寧舒,非要搶她看上的馬做什麼?”

“寧舒這丫頭脾氣素來大,不高興起來,什麼人不敢打?這京裡上下,挨過她鞭子的也不少了。她是抽了嘉哥兒幾鞭子,但嘉哥兒的傷久治不愈,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大嫂,你彆意氣用事,動不動就把取消婚約掛在嘴上。”頓了一下後,柳皇後語重心長地強調道,“這樁婚事也是為了我們柳家的將來。”

說著,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沉聲道:“這幾天,幽州那邊上了好幾封折子彈劾大哥。”

柳皇後有些煩躁,她這個大嫂就是出身低了點,不知道以大局為重。

柳嘉和寧舒的親事可不僅僅是關乎這兩個孩子,更是關乎柳家,關乎大皇子。

“娘娘,就是寧舒!”承恩公夫人激動地拔高了音量,氣得渾身亂顫,滿頭珠釵簌簌搖曳,“嘉兒跟我說了,那天在闌珊閣,寧舒就在他們的隔壁,明逸也都招了,說是寧舒慫恿他這麼乾的,否則他哪有那膽子……”

因為傷口幾天不愈,柳嘉就把這筆賬算到了明逸頭上,前天讓下人把明逸抓來承恩公府狠狠地笞了三十,明逸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把那天在闌珊閣見到寧舒和蕭燕飛的事全給說了。

明逸招的那通話,承恩公府夫人也聽到了一半,心裡認定了是寧舒懷恨在心,這才慫恿明逸對兒子施以毒手。

柳皇後被承恩公夫人哭得太陽穴隱隱作痛,道:“會不會是明逸推卸責任……”

“娘娘,就是寧舒,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害死我們嘉兒啊。”承恩公夫人既氣憤又難過,哭得眼淚鼻涕都分不清楚了,“最毒婦人心,這就是個毒婦啊。”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這回她隻是不想嫁,就教唆明逸來害我們嘉兒,讓明逸把這等怪病過給了嘉兒。”

“改日,她再一個不高興,說不定又要使出什麼惡毒的手段殘害嘉兒。我可不敢拿嘉兒的命去冒險啊。”

“真是寧舒乾的?”柳皇後抿了抿唇,眼中猶有幾分驚疑不定。

寧舒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是嬌氣,也有些任性,應該不至於這般惡毒才是……

承恩公夫人點頭如搗蒜,氣息急喘,脖頸間青筋時隱時現,“娘娘,寧舒她還口口聲聲地咒我們嘉兒去死呢,這都是嘉兒親耳聽到的。”

“都是我不好,沒多給國公爺留個後。國公爺隻有嘉兒這一根獨苗苗,嘉兒若是沒了,咱們承恩公府的香火可就斷了呀。”

“我愧對公婆在天之靈……嘉兒他祖父祖母在世時,最疼嘉兒了。”

承恩公夫人用帕子拭著淚,臉上的妝容都哭花了。

柳皇後陰沉了神色,心裡也氣得不輕,自是心疼親侄兒的,巴不得替侄兒好好教訓一下寧舒。

可偏偏寧舒這丫頭在闌珊閣抽了柳嘉一頓後,當天就進了宮,找皇帝“惡人先告狀”了一番,說是柳嘉要搶她的馬。

皇帝本就對這樁賜婚有點虧心,非但沒責怪她,還安慰了她一通,好聲好氣地把她哄出宮,額外賞了一大堆東西,也算是為她主持公道了。

這個時候,自己若是以寧舒抽了柳嘉幾鞭為由再去追究這件事,豈不是掃了皇帝的顏麵?

至於明逸,明逸害了柳嘉,他是罪魁禍首,他的話連皇後都是半信半疑,更彆說皇帝了。皇帝畢竟是寧舒的親伯父,他會在兩家聯姻的事上偏向柳家,卻不會因為寧舒驕縱而斥責她,最多說一句不懂事雲雲。

柳皇後心裡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掐在袖口上,手指繃緊。

耳邊傳來承恩公夫人喋喋不休的聲音:“娘娘,怡親王府我們柳家是高攀不上了,要是寧舒以後總耍什麼陰狠的手段,總不能天天防著吧。”

“要是寧舒嫁進來,說不定各種陰招沒完沒了,這也防不住啊。”

柳皇後被長嫂略顯尖利的嗓音說得太陽穴一抽抽地疼,心裡還是舍不得怡親王府這個助力。

猶豫了片刻後,皇後好言道:“大嫂,等寧舒進了門,生了孩子,自然就和嘉哥兒一條心了。”

“不不不。”承恩公夫人直搖頭。

她“撲通”一聲跪在了皇後跟前,抹著眼淚哀求道,“我就嘉兒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這婚事還是作罷吧。”

“嘉兒說了,寧舒口口聲聲告訴過他,要是他想活下去,就得去求她。”

“我昨兒去了趟怡親王府想給嘉兒討個公道,可寧舒根本不認。”

“怡親王妃也在,您知道她說了什麼風涼話嗎?”

“她說寧舒年紀還小,不懂事,太後、皇上和王爺都寵她,打小就寵壞了……”

承恩公夫人越說越氣,怡親王妃說的每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繪聲繪色地把王妃的話學了一遍,“還說什麼怪她教女無方,她也管教不了這個女兒,從前她數落寧舒一句,皇上、太後反而要說她對女兒太過嚴苛,說唐家的女兒是明珠,將來的儀賓得讓著、敬著、捧著。”

想起怡親王妃說這番話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承恩公夫人的心頭像是有一股烈火在灼燒般。

‘“娘娘,哪有這樣的人家啊!您品品,王妃這話裡句句帶刺啊。我是想明白了,隻要一日不解除婚約,寧舒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們該怎麼救嘉兒的。”

“我真怕,真怕我和國公爺會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著說著,承恩公夫人又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她可不敢拿兒子去賭,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鳳儀宮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柳皇後坐在紫檀木羅漢床上,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承恩公夫人,食指的指腹慢慢地摩挲著袖口的鑲邊,衡量著利害。

承恩公夫人賭不起,皇後也是,柳嘉是她唯一的嫡親侄子。

在她看來,其他庶出幾房的男丁與她隔了一層,根本就看不上眼。

好一會兒,柳皇後的紅唇間逸出一聲無奈的輕歎,終於點了頭,道:“好。”

“這件事本宮回頭會和皇上說的。”

為了侄兒,也隻能這樣了,寧舒這丫頭脾氣這般差,作天作地的,說不定真會要了侄兒的命。

皇帝讓兩家聯姻,是為了給柳家找靠山,也是為了給大皇子找助力,朝中那麼多顯貴,也總有比怡親王府更加合適的人家。

承恩公夫人聞言如釋重負,喜出望外地抹了抹眼淚,趕緊起身對著皇後福了一禮:“我代嘉兒謝謝他姑母了。”

“還是娘娘心疼我們嘉兒。”

承恩公夫人說了一通好聽的話。

然後,也就不再久留,立刻告退了,心裡還在憂心兒子的怪病。

承恩公夫人離開後不久,柳皇後就去了養心殿。

當天正午,皇帝派梁錚跑了一趟怡王府傳口諭,寥寥數句,意思很明確,兩家結親不是結仇,事已至此,賜婚一事就此作罷。

這番口諭中透著明顯的不滿,可對於怡親王夫婦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梁公公,”麵對梁錚時,怡親王笑得客客氣氣,隻是笑意不及眼底,“本王這女兒自小脾氣差,連她三哥想要搶她的馬兒,她也是照抽不誤的,抽得她三哥抱頭亂躥,還得回過頭去哄她開心。”

“也是皇兄與太後自小縱著她,說什麼皇家女兒,哪有事事順從他人的理,寵得這丫頭無法無天的。”

“你回去跟皇兄說,本王定會讓王妃好生管束的。”怡親王從頭到尾笑容滿麵,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梁錚乾笑著應和幾聲,心下唏噓。

連他都瞧得分明,皇帝的這樁賜婚委實不太地道,柳嘉無論門第還是人品,都配不上寧舒郡主。

但是現在,拒婚的不是怡親王府,而是承恩公府,皇帝就是連想遷怒都不能,非但不能遷怒,為了安撫怡親王府,連允諾過的郡王爵,皇帝都不好意思收回了。

而且,經過這件事,梁錚甚至隱隱感覺到,怡親王說起皇帝時的態度多了幾分疏離。

壓下心頭的異樣,梁錚笑著拱了拱手:“王爺,那奴婢就回宮複命去了,不叨擾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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