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2)

熱騰騰的藥湯,泛著濃重的苦味,寶珍反胃欲嘔,“這藥比我之前喝的藥苦多了。”

“良藥苦口,這藥裡可有仙草寒薇芝,越是好的藥,越苦。”高昌王吹吹熱氣,給她喂藥。

“我自己來。”寶珍捧過藥碗。

不能給寶珍喂藥,高昌王頗為遺憾,他擦擦手,又安慰起她來,“陛下賜了你此等仙藥,定不會殺你,否則他何必把無價之寶賜給你。”

寶珍想想也是。這寒薇芝是能救命的無價仙藥,整個王宮,或者說整個天下就這麼一顆,把這藥用在了她身上,若真要殺她,豈不是浪費了這仙藥。她點點頭,又疑惑起來,“陛下怎會舍得把這藥給我吃?”

這也是高昌王疑惑的地方,寶珍又不是月樓迦的什麼重要的人,月樓迦怎麼舍得把寒薇芝賜給寶珍吃的。

“我也不知陛下是何心思。”

寶珍喝完藥沒多久,月樓迦就了寢殿。坐在椅子上,寶珍屏息,安安靜靜地眼觀鼻鼻觀心。她努力想冷靜一些,然而對於月樓迦的恐懼讓她無法平靜,就連頭上針紮的刺痛也無法讓她轉移注意力。

因害怕,她的肩膀微微發抖時,頭頂傳來月樓迦的聲音,“沈秀,你很怕我?”

寶珍嗓子一抖,說出來的話差點劈叉,“沒、沒,”轉而,她又連忙道,“陛下,臣女並非沈秀。”

“你怕我殺你。”月樓迦輕輕按下銀針,“你是沈秀。我也不會殺你。”

聽到這話,寶珍詫異,“陛下,您之前不是說要殺我、不是,殺沈秀?”

“我不會殺你,不會殺沈秀。”

怎麼又不殺了。不是說了,若沈秀再出現在他麵前,他會殺了她嗎?他改變主意了?

極有可能是沈秀的寶珍幾近欣喜若狂。她竭力克製住激動的心情,拚命不讓臉上露出任何笑容。

針灸結束,寶珍起身,身體沒穩住一晃。月樓迦正伸手去扶她,高昌王先他一步,扶住了她。

高昌王扶著寶珍,道:“寶珍,頭可疼?暈不暈?想起了一些什麼沒有?”

寶珍靠在高昌王懷裡,搖搖頭,“不疼也不暈,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此事急不得,想不起來就彆硬去想,仔細想得頭疼。”高昌王安撫性地撫摸寶珍的背脊。

月樓迦的目光落在高昌王身上,“高昌王。”

高昌王轉過頭,“陛下?您有何吩咐?“

“國不可一日無君,你該回去了。”月樓迦眸光冷然。

“可寶珍她……”高昌王停頓了一下,“臣想與她一同回高昌。”

“她留在此處治病。”月樓迦睨著高昌王放在寶珍肩上的手,“吾令你即刻返回高昌。”

高昌王握拳,不得不從命,“臣,遵旨。”

月樓迦離開後,高昌王歎氣,“好在陛下方才說了不會殺你了,你已無性命之憂。也好,陛下善醫術,你留在這裡能好得更快。”

寶珍

氣悶,樓蘭王令高昌王即刻返程,她也想與他一同回高昌。她不知月樓迦何故如此好心,非要留她在這裡治腦疾病,雖他說,即便她是沈秀也不會殺她,可她還是不敢完全放下心,萬一他反悔了呢,還是回到高昌比較安全。

陛下令自己即刻回高昌,高昌王不敢耽誤時辰,卻又極舍不得寶珍,磨蹭到了下午,他才依依不舍地與高昌王後一行人才慢吞吞離去。

“唉……”送走高昌王一乾人,寶珍唉聲歎氣。

阿娜爾古麗把果盤端上來,“公主,吃點果子吧。”

啃了一口香果,寶珍道:“你說樓蘭王他日理萬機,那麼大一人物,為何要浪費時間與精力,親自來給我治腦疾?”

“許是陛下心善。”

麵前浮現出月樓迦冷漠冰冷的麵孔,寶珍嘶了一聲,樓蘭王看起來並不像是很心善的樣子。

“殿下,”阿娜爾古麗張張嘴,“您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麼?”

“陛下與彆人說話時,都自稱吾,但與您說話時,沒有自稱吾,他說的是,我。”

聽聞此言,寶珍訝然,“好像是,奇怪。”想了一想,她說:“或許是漢話的吾,他說得不熟練?”

寶珍並未多想月樓迦自稱的事,她又唉聲歎氣,不知她是否能活著回到高昌。

醫舍裡,小徒弟左瞧瞧大宮醫,又瞧瞧大宮醫。他不知大宮醫是怎麼了,從昨日起就開始魂不守舍。

小徒弟咂咂嘴。藥湯已熬好,他盛了藥湯,正準備送去寶珍公主的寢殿時,大宮醫忽而叱道:“放下,我來。”

送藥這種活,不需大宮醫親力親為,但大宮醫卻非要親自給寶珍公主送藥湯。小徒弟猶疑,“可是師父,您不是忙著給陛下熬藥膳嗎?”

“我去去就回。”大宮醫端起藥,倏然想起什麼,他又放下藥碗。整理了一番儀容,他端著藥去往寶珍公主所住的瑤華殿。

大宮醫又送藥湯來,寶珍條件反射地欲嘔。她一口氣灌完藥湯,連忙把蜜餞塞進嘴裡。

藥湯太苦,蜜餞的甜也壓不住其苦味,苦得寶珍齜牙咧嘴。

“殿下,這已經是最最甜的蜜餞了。”阿娜爾古麗道。

“最最甜的東西也壓不住這藥湯的苦,怎麼會有這麼苦的藥!”寶珍連連吃蜜餞。

外頭的宮人探了探頭,過了片刻後,輕手輕腳離開瑤華殿,仔細地向月樓迦稟報了今日瑤華殿發生的事。

“藥湯太苦?”月樓迦放下奏折。

“是的,陛下,寶珍公主苦得都快吐了,吃再甜的蜜餞也不行。”

月樓迦垂睫,旋即望向殿外天山的方向。

天山上結有一種果子,名喚雪蜜果,其果芬甜芳香,若雪裡摻蜜,涼沁蜜甜,乃世間至甜珍果。

隻是這果子並不易得。

雪蜜果樹周圍,有雪峰的王者,雪狼群守護,尋常人去摘果子,等於直接去送命。

夜裡的天山,皚皚巍峨,

聳入雲端。山頂披雲戴雪,雲霧綿綿。雪霧裡月光熠熠,映照著碩果累累的雪蜜果樹。

沾著月光銀輝的白果,若籠罩了碎銀的綢緞,銀光凜凜,剔透晶瑩。

果樹下,雪狼群綿綿密密守在果樹周圍,體型最強壯,最凶悍勇猛的雪狼王守在最中央。

倏然,淡淡的月輝被一抹光亮刺破。雪狼王反應極快,他抬起雪白的頭,露出如鋼刀般鋒利的獠牙。

狼群前方。月樓迦神色淡淡地看著狼群,肩後雪白的長發微微浮動。

他對狼王道:“讓開。”

狼王銳綠的雙目,發出幽幽凶光,其他雪狼也跟著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準給衝過去咬斷月樓迦的脖子。

狼群們不讓開。月樓迦直接無視它們,徑直往前走。

“嗷嗚!”狼群怒吼,飛速向他衝過來。

月樓迦揮袖,雪霧從他袖間飛轉而出,如狂風一般,將狼群掃拂開。瞬間,所有雪狼摔落在地。

雪狼王嘶吼,尖銳的獠牙衝著月樓迦的方向。怒吼幾下後,它識時務者為俊傑,領著狼群轉身就跑。

待雪狼群離開,月樓迦步至雪蜜果樹下。他飛至樹乾上,火把照亮雪蜜果,將果子裡品相最好的果子全部摘走。

“雪蜜果?”晨間,寶珍喝完藥,好奇地觀察盤子裡晶瑩剔透的果子,“這果子,倒沒見過。”

聽阿娜爾古麗說這果子極難得,冒著生命危險才能摘得這果子,寶珍咽嗓子。她咬了一口果子,冰冰涼涼的果肉在齒間綻開,水甜芬蜜,口感極佳。

“好吃!”寶珍眸光微亮,“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她給阿娜爾古麗遞了一個,“你快嘗嘗。”

阿娜爾古麗惶恐地接住這果子。

清涼芬甜的果子將口腔裡的苦澀藥味全部掃蕩走,寶珍笑笑,“這般好吃,怪不得雪狼會守著它。”

即便是獸類也知,什麼是好東西。

吃完果子,漱過口,寶珍擦擦嘴,走出宮殿。她環顧四周。樓蘭王宮比高昌王宮更恢宏氣派,精奢華麗,但建築風格相似,都有穹頂花磚,與漢式建築風格差彆很大。

寶珍的視線掃過花磚上的藍月圖騰。高昌王宮的花磚上一般是葡萄花和石榴花紋。逡巡著藍月圖騰,寶珍麵前閃過月樓迦額頭上的藍月印記。

他額心的藍月,精致到如同畫筆畫出來的。

“古麗,樓蘭王陛下,”寶珍忖忖,“他額上的月亮,真的是胎記?”

“是呀,是胎記。”阿娜爾古麗麵上露出狂熱的虔誠,“那是月神之子降世的印記。”

“藍色的月亮胎記,挺神奇的。”寶珍緩緩往前走。

“王上就是神呀,當然神奇啦。”

前方花圃裡,有花匠在修剪花枝。清紫色的紫羅蘭花簇簇盛放,高貴而雍容。紫幽幽的紫羅蘭花,讓寶珍不禁想起了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那雙眼眸亮若星辰,帶著佛性的仁義慈悲。

寶珍扶住腦袋。阿娜爾

古麗急忙道:“公主,您不舒服?是不是頭又疼了?”

“沒有。”寶珍撫摸紫羅蘭。

這一邊廂,花匠聽到她們的聲音,忙不迭放下剪刀,俯身行禮。

“你繼續。”寶珍揮揮手,離開此處。

花匠目送她走遠,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了,他還望著她離開的方向。

在外頭轉了幾轉後,寶珍回到宮殿,讓阿娜爾古麗去弄幾本漢書來給她看。

“您要看什麼書?”

“不要那些很正經的文章,我想看看話本,打發打發時間。”

“也不知宮裡有沒有漢文話本。”阿娜爾古麗領命,趕緊去找書了。

不多久,阿娜爾古麗抱著一堆書過來,“殿下,有呢,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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