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珍饒有興致,隨意挑出一本書翻開。翻了幾頁,她皺眉,放到一邊,又去拿另一本。沒看幾頁,又丟到一邊。如此這般丟了好幾本之後,阿娜爾古麗道:“公主,一本都不好看嗎?”
寶珍有些嫌惡地把書推開,“這些約莫都是男人寫的。”
書裡儘是富家小姐,貴族小姐愛上窮酸男人,例如窮酸書生,小姐們為窮酸書生要死要活,甚至與之私奔。就算後來窮酸書生有了一心,三妻四妾,小姐們也對他深情不悔,至死不渝。
將身份尊貴的小姐們描寫得如此卑微,如此犯賤,寶珍倍感惡心,“這寫的什麼爛人,定是男人們意淫出來的。”
阿娜爾古麗啊了一聲,“書裡的角兒很爛?”
寶珍略略講了這些書裡的故事。阿娜爾古麗詫異,“可是,男人納妾不是很正常的麼。”
“哪裡正常了,一夫一妻才是……”寶珍的思維突然短促地暫停一息,接著道,“一夫一妻才是正常的。這根本就不公平,若男子可以納妾,女子為何不能納郎?”
“女子納郎?”阿娜爾古麗張大嘴巴,“那怎麼能行!”
忽而她想到了什麼,“不過公主您是可以的,您可以納郎養麵首。”
公主可以,其他女子卻不行。憑什麼其他女子要遭受這種不公。寶珍悶氣,“把這些書都還回去,重新再拿一些,不要再拿這種男人寫出來的話本。”
兩刻鐘過去,阿娜爾古麗又抱來一堆書,“殿下,這裡有一位東陵的大文人寫的書。”
“東陵的大文人?誰?”
“魏朝清,聽說他年紀輕輕便三元及第,著有多本名書,寫的書足以流芳百世,乃東陵當今名聲最望的名仕大儒,連東陵皇帝都敬其三分呢。”
“魏朝清……”寶珍沉吟。這名字有些耳熟。不過這並不奇怪,畢竟她是漢人,應該聽過此等名人的名號。
翻了幾頁他寫的《與君書》,寶珍點點頭,“這人寫的東西很通透,果然是大文人。”
她津津有味得看起來,入睡前還在看。
“殿下,您該睡了,明日再看罷。”
書蓋在臉上,寶珍意猶未儘睡去。
第
一日晨間,天還未亮,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路的高昌王一行人快要抵達高昌王宮,收到消息,王子公主們忙去迎接。尤其是王子們,個個翹首以盼,早已等不及了。
“寶珍妹妹終於回來了。”七王子摩拳擦掌,急不可待。這些時日未見寶珍,他想她想得不得了,恨不能立刻能飛到她身邊見她。
“寶珍他們要回來了?”瓊玉宮裡,正在啃肉的六公主聽聞高昌王他們回來的消息,立刻放下手裡的雞腿,“快,收拾一下。”
眾人出動,去宮門前迎接高昌王一行人。
六公主來到宮門口時,其他王子公主以及王宮大臣們已經在門口站好,等待高昌王他們回宮。
六公主看到其他王子公主們,不自覺地彎曲背脊畏縮起來。
五公主瞥了瞥六公主。她打心眼裡瞧不上這個賤婢生下的低賤種。與六公主有血親關係,乃是她的恥辱。她怎會有一個低賤種妹妹,簡直是恥辱!
可是寶珍喜歡六公主。寶珍喜歡她,她就得拉攏她。咬咬牙後,五公主麵上掛起笑容,“六妹,你站這麼遠乾什麼,過來些。”
六公主害怕地低下臉。她猜測,五公主是否又要捉弄她?
“你這什麼反應,我還會吃了你不成,過來。”五公主口吻變得冷硬起來。
六公主瑟瑟發抖。五公主惱怒,“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這時,七王子皺眉,“你吼她做什麼?”
七王子也不喜六公主這個低賤種,他並不想多管閒事,隻是,寶珍喜歡六公主,他怕六公主被欺負後,寶珍不喜,所以才出聲斥五公主。
四王子以及其他王子也道:“五妹,父王母後他們快到了,勿生事端。”
五公主瞪目,“誰要生事端了,我隻是叫她站過來些而已,又不是要做什麼!我們不是兄弟姐妹麼,她站那麼遠,像什麼話!”
王子公主們麵色各異。
六公主不敢置信,五公主原來不是要欺負她?
“你那什麼眼神,過來吧,真是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五公主負氣,彆過臉不說話了。
六公主遲疑半晌,才慢吞吞走過去。她過去後,什麼事也未發生,總算放下心來。
不多久,七王子發現前方的馬車了,他不顧禮儀,直接飛奔過去,“父王,你們終於回來了!”
高昌王高昌王後一行人,下馬下車。沒看到寶珍的身影,七王子擰眉,“寶珍呢?”
“她還在樓蘭。”高昌王道說了寶珍在樓蘭治腦疾的事。
七王子立刻垮下臉,“哦……”
其他人也如七王子一般一副失落的表情。高昌王啼笑皆非,“怎麼,隻有我們回來你們不高興?”
“沒有。”七王子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彼時,樓蘭朝殿裡,王公大臣們恭恭敬敬站著,正啟奏諸事。宰相啟奏結束,發現王座上方沒什麼反應,他抬首瞧過去。
王座上,身著深藍絲絨流光王袍的月
樓迦,單手支著額頭,白皙修長的指尖,輕點著額側,似在走神。
宰相驚訝,王上在走神?王上居然在走神!這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震驚過後,宰相咳了咳,將方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王座上,月樓迦停下輕敲額側的食指,俯視宰相,“列罪當誅,宰相欲為其求情?()”
臣不敢!№()”宰相急聲否認,不敢再論此事。
宮侍揚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王上退朝,王公大臣們拱手,“吾王永在!”
月樓迦離開王座。見月樓迦步伐比平時快,似有什麼急事,宮侍詫然。
吃完早膳的寶珍捂著肚子,來到了海棠花樹下麵的石桌前。她靠著花樹,在海棠花香裡翻看魏朝清寫的書。
月樓迦步至瑤華殿,見寶珍靠在海棠花樹下看書,他駐足。
風拂過花樹,風吹花落,片片落英如粉雨灑落。寶珍仰首,笑著伸手接花雨。
阿娜爾古麗興奮道:“公主,真好看!”
寶珍眼睛彎成月牙,“嗯。”她話音剛落,風就停了。花雨不再,寶珍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月樓迦垂睫,而後,手微微一動,掌風吹向海棠花樹。
海棠花樹被他的掌風吹得再次搖曳起來,片片海棠飄落。又下起花雨,寶珍瞳仁一亮,又伸手接花雨。
這次的風吹了很久,寶珍頭上都快堆滿花瓣。她笑盈盈地跑出樹下,把身上的花瓣全部拍下來時,眼角餘光忽而觸及一片深藍。她一探脖子,便發現了路口的月樓迦。
他這是又來給她施針了。她迅速跑過去行禮,“陛下!”
月樓迦的目光落在她的唇角。她唇角的笑容在見到他之後便立時消失。
他默然片刻,“坐下。”
寶珍依言坐下。月樓迦淨完手,開始給寶珍施針。銀針還未紮進頭皮裡,寶珍的下巴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抬起來。
她被迫抬起臉,對上月樓迦冰藍的視線。
月樓迦:“我說過不會殺你,為何還怕我?”
寶珍呼吸急促起來,她牙根緊了緊,“您……真的不會殺我?”
“要我發誓?”
她沒吭聲。她倒真想他能發誓。假如他發了誓,她就真能信他不會再要她的命。當然她沒那麼大膽,真讓一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對她發誓。
“那個,我、臣女————”她還沒說完話,就隻聽月樓迦道:“我以月神之名起誓,絕不會殺你。”
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這幾個字,若炮仗扔到了寶珍耳邊,她的瞳孔劇烈收縮,良久,她道:“多謝陛下。”
道完謝,她倍感荒誕,一個之前要殺她的人,不殺她了,她居然還那麼真心實意地對他感激涕零。
月樓迦:“還怕我麼?”
“不怕了。”她低垂睫毛,蓋住眼裡的情緒。
“看著我的眼睛說。”他用食指敲了一下她的下顎。
她重新抬起眼簾。
此時,一陣柔風拂過,月樓迦雪白的長發浮飄起來,片片海棠花落於他的發間,仿若一塊雪白的綢緞上繡了清粉的海棠花。
寶珍聞到他發間白雪一樣乾淨而清涼的香氣,夾雜著淡淡海棠花香。
粉花,白發,襯著他額間的藍月和那雙冰藍的眼睛,更顯出了他驚心動魄,似若天神的美。
寶珍看了他兩息,道:“不怕了。”
月樓迦鬆開她下巴,繼續給她紮針。
寶珍頂著一頭針,瞄了瞄紮完針淨手的月樓迦。在他轉過身時,她急速低頭,乖巧老實地等針灸治療結束。
月樓迦站在她身前,細細逡巡她頭上的銀針後,發現樹上有一朵海棠花飄落下來,他伸手去接。
低著頭的寶珍,見月樓迦忽然對她伸手,她怔了怔,不知他要做什麼。但她不敢違逆他,是以,條件反射地也伸手,把手放到他手上。
月樓迦微頓,冰藍的眸子裡露出詫異來。
寶珍剛把手放到他手上,一朵海棠花就砸了到她手背上。她瞠目,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月樓迦原是準備接這朵海棠花吧!
她神經一崩,險些被自己蠢死,立刻把手縮回去。然而她沒能成功把手縮回去。
月樓迦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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