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拿剪刀來。”
拿起剪刀,原良謙將小原厭的頭發全部剪掉。
欣賞著腦袋光禿禿的小原厭,原良謙神經質般地大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他麵上又露出愛恨交織的情緒,最後恨意占據上風,繼而,他吩咐侍從取來鞭子。
原良謙拿著鞭子,即將要抽到小原厭身上,卻在觸及小原厭的臉時,停了下來。
他長得實在與他母親相像。
“轉過身去。”
小原厭轉過身。
“啪!”鞭子狠狠抽在小原厭背上。
數鞭過後,小原厭趴在地上,遍體血痕,然他始終一聲不吭。
原良謙扔下鞭子,看也沒看氣若遊絲的小原厭,頭也不回離去。
管家瞧了瞧離去的原良謙,又瞧了瞧渾身是血的小原厭,心情很是複雜。
他倒是很可憐小原厭,可他也就隻能在心裡默默可憐一下,也不敢私底下去幫他。
造孽啊。他歎息,腦海裡浮現出海麗耶的麵容來。
海麗耶,母親是漢人,父親是西域人。她是一個漂亮到極致的混血姑娘。
他家老爺,還是公子的時候,對海麗耶一見傾心,然海麗耶對老爺無意。海麗耶已有心儀之人,那人與她青梅竹馬,是她未婚夫。老爺便設計殺掉了她的未婚夫,強娶了她。
娶了海麗耶後,老爺對她千般好萬般好,卻始終得不知道她一個好臉。
她幾次三番逃走,又被老爺抓回來。
小少爺原厭,是老爺為了讓海麗耶留下來的籌碼。老爺並不喜愛孩子,小少爺的存在,隻是為了綁住海麗耶。
可老爺高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於海麗耶而言,小原厭隻是一個恥辱,她不愛這個孩子,甚至極其厭惡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不能讓她心軟,不能綁住她。她的名字叫海麗耶,吐火羅語裡,是仁慈的意思,可她對這個孩子沒有半分仁慈。她一生下孩子,她就逃出去投河自儘了。
管家仍然記得海麗耶投河自儘的那一日,老爺抱著小原厭,對小原厭道:“你留不住她,你為何如此沒用?”
“她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用呢?”
“你去給她陪葬罷。”還未睜眼的嬰兒,就這樣被老爺丟進了河裡。
凝望消失在河裡的嬰兒,老爺忽然道:“也許她還沒死。”
他令人將嬰兒撈起來。小原厭福大命大,還留著一口氣。
管家知道原良謙為何將小原厭撈起來。若海麗耶沒死,原良謙可以繼續利用這個孩子。
唉。管家又歎幾口氣,“孽緣,孽緣哪。”
一夜過去。柴房裡,小原厭蜷縮起身體。疼痛,饑餓,乾渴,在身體裡發酵成刀片,他顫抖著,忍受著刀片在自己身體裡攪動。
“嘀嗒嘀嗒……”
外麵下起雨來。他半睜眸,一點一點往窗口爬。
爬到窗底下,他張開乾裂的嘴,去接雨喝。可窗戶緊閉,雨落不進來。
他望著牆壁上自己的影子,機械地對影子說:“你渴麼?我不渴。”
他舔舔裂開的唇皮,“我不渴。”
又一日過去。大抵原良謙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孩子,便派了丫鬟進了柴房。丫鬟拿著藥膏,給小原厭上藥。
上藥的時候,丫鬟的目光小原厭的臉上劃過。
儘管他的頭發跟狗啃了一樣光禿禿,儘管他麵色蒼白虛弱,唇無血色,他還是那麼漂亮。
漂亮得讓人嫉妒。丫鬟咬緊牙根,心裡生出了無限憤恨。
她模樣不錯,嫁的夫君也長得俊俏,可她生的孩子,卻醜得不能見人。全家人都以為她去外麵偷了人,才生出來這樣一個醜八怪,但她沒有,她實在是冤屈!
憑什麼她的孩子長得這般醜陋。憑什麼小原厭長得這般漂亮。上天為何如此不公?
丫鬟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恨不得扇小原厭幾巴掌,劃爛他的臉。可她不敢。
雖說老爺對小原厭不好,但他到底是小少爺,府裡的人,還沒那膽子去欺負小少爺。
她也不敢。
小原厭還是嬰兒時,奶娘見原良謙不喜他,便怠慢他,餓得他哇哇大哭。
原良謙得知此事,直接將那奶娘活剝了,烹炸了,喂給了豬狗。至此,府裡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原良謙不喜小原厭,但他到底是他兒子,彆人不能欺負他。
因此,她是不敢欺負小原厭的。
可一想起她那醜得不能見人的孩子,一想起今晨丈夫對她的打罵,公婆對她的責辱,她心裡的憤怒與憋屈就止不住地燃燒了起來。
旺盛的火苗燒儘了她的理智,她瞪著小原厭那副天妒人怨的容顏,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小原厭被打歪,口中吐出血來。他緩緩偏過臉,如木偶一樣,看向丫鬟。
再次對上他精致如花的麵孔,丫鬟又一巴掌甩過去,“看什麼看!”
小原厭又一歪,鮮血和著牙齒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