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1 / 2)

馬永紅等著慢慢睡了, 自己還沒睡著, 一個人躺著的時候, 就來回的想,想著想著, 冷靜下來了, 就覺得後悔, 後悔動手打孩子了。

慢慢衣服都沒有換,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 安安靜靜的在那裡吃飯,還是會生氣。

馬永紅就主動跟她說話,“你昨晚是不是不對?往後彆跟我犟嘴, 打你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躲著?”

慢慢沒表情, 吃完最後一口,“你不對就是不對,我不對就是我不對,要講道理的。”

說的馬永紅心裡麵一股子火氣就出來了,本來就懷孕了, 脾氣特彆的不好, 家裡就她跟慢慢兩個人,一些情緒就是隻對著慢慢, 張向東在外麵忙著,偶爾回家來,她也體諒外麵累。

看著慢慢背著書包就走了,馬永紅就摔了筷子, 一陣一陣的熱汗出來了,很努力的控製自己了,不能為著一句話就暴躁了。

她懷孕以後,兩個人的關係是見緊張的,有時候馬永紅自己反應過來了,想著軟一點,可是慢慢不是那種會看眼色的孩子,不會去接你的橄欖枝。

她的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即使熟悉了,能背了,可是還是喜歡按照自己的順序排列。

語文老師就發現了,三年的孩子了,怎麼寫字的時候是倒插筆呢,雖然現在不考試了,但是是真的寫出來的字不好。

跟慢慢說,“你得這樣寫,不能這樣寫。”

在旁邊看的著急,就那慢慢的鉛筆在她的本子上教她。

慢慢眨眨眼,沒放在心上,還是按照自己的寫法來。覺得為什麼就必須要按照這樣的結構來寫呢?

她都寫習慣了,寫的字兒雖然不出彩,但是一筆一劃的,看著就是個認真的小學生寫字兒,要她改,還真的不行。

都是一開始學寫字兒的時候沒學筆畫順序,然後就直接到上海那邊錯開了,直接寫字兒,這個筆畫就大麵積的存在慢慢的字兒裡麵。

老師教了好幾個,就放在心上了,一寫字就去慢慢那裡盯著看,最後就發火了。

“怎麼回事兒,你回家裡好好練習去,不然我就請家長來了。”

慢慢不想請家長,可是字兒那麼多,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個字兒寫的不對,也不知道哪個筆畫順序是錯的,一開始她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理解拆分的結構,自己最習慣的方法去練習寫字的。

現在按照人家的來,很容易出錯不說,都不敢下筆了,寫到懷疑人生,在她看來彆人的方法很難的。

比如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慢慢不是班裡麵學的最快的,她不按照老師的英文歌來記憶,因為理解起來有點難,她不是很適應。

就自己琢磨著,按照自己的順序來記憶的,這樣的氣勢永遠不會忘記的,很紮實的功底在那裡。

慢慢就很緊張了,怕回家跟馬永紅說,但是不說的話,又怕老師直接找到她。

哭喪著臉,馬永紅就看著不對勁,孩子有點蔫。

“怎麼了?”

慢慢不想說的,可是一到了家裡,還沒開口,眼淚就先下來了,“老師說我寫字倒插筆,我不會改。”

眼淚串珠一樣的掉下來,很可憐了,又害怕老師明天的檢查,還擔心馬永紅知道了會說她。

對大人對老師的懼怕,已經超過了對知識本身的渴望,其實應該是為了學不會哭,而不是為了擔心學不會受到責罵而哭的,這是慢慢很多很多年以後,才得到的體會。

馬永紅以為是什麼事兒,她一下就笑了,“沒事兒,你哭什麼哭,我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彆人怎麼你了呢。”

“你就寫,能寫會就會,寫不會就不會,隻要字兒會寫就行了,你們老師要是來找,我跟他說,你放心寫就是了,儘力了就行。”

慢慢就拿出來文具盒,打開書包,在那裡寫,馬永紅看著她的生詞表,在那裡跟她挨個說,有的她也不清楚啊,就估摸著來。

慢慢一邊聽著她說,到最後娘兒倆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字兒是寫出來了,慢慢也鬆口氣了,帶著也放寬心了,這時候覺得媽媽是真好,早上起來的事兒,昨晚上的事兒都忘記。

“去睡覺去吧,沒事兒,會寫就會寫,不會寫就慢慢學就是了,實在學不會的也不學了,字兒不是不影響寫出來嘛。”

慢慢也笑,拉著小被子睡了。

早上去教室,結果張麗就嘰嘰喳喳的,“你知道嗎?李錚錚去哪裡了?”

沒等著慢慢說什麼,她就繼續接下去了,“他竟然去他姥姥家裡去了,自己去的,他早上起來跟他姥姥家裡人一起來了,來了好多人呢,李大福要完蛋了。”

張向東到了徐州境內,他要繼續往南走,徐州就是一個南北樞紐,不能再去送李錚錚了。

“你去哪裡呢,我給你打個車去。”

李錚錚不肯再去麻煩他,“沒事兒,叔,你路上慢點,我知道怎麼去。”

張向東著急趕路,給他塞了二十塊錢就走了,又留下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彆讓人家給騙了,多長個心眼兒。”

這話說的,不像是張向東能說出來的話,知道的以為他在影射自己呢,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也合該是長點記性了。

看著車走了,李錚錚緊緊的捏著手心裡的錢,他一直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好人,而且是好人居多的,隻是有時候你不能選擇跟好人一直在一起,他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胖丫頭有。

他知道做汽車,王秋菊的娘家也是村子裡的,很窮的人家了,不然當年不能出了那樣的事情,還是比較落後的。

這些年都沒有來過,那時候還沒有電話,連個聯係方式也沒有。

李錚錚到門口的時候,老太太就在院子裡忙呢,收拾著做晚飯,天都黑了,看著李錚錚帶著包袱,“你找誰啊?”

李錚錚記得呢,他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要怎麼介紹自己,你外甥,還是什麼呢?

“王秋菊讓我來的,她想著要你們去一趟。”

老太太就是王秋菊的母親,一愣,走近了看著李錚錚,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孩子,是當初帶走的那個孩子,都還這麼大了。

“我這些年,沒法去,我不認識字兒,也不知道路,攢錢想去看看她,可是想想,看了又怎麼著呢,我幫不上她,開始幾年有人去打聽了,說是過著好,也生了個兒子,我就放心了,沒想到,李大福不是人,是個畜生。”

老兩口都在,沒有彆的孩子就是王秋菊跟她哥哥,當初嫂子是不願意留著王秋菊,實在是難看,也是負擔,就每日裡不高興。

現在都出去打工去了,對著王秋菊也沒什麼掛念的,哥哥結婚了,就不是哥哥了一樣的,這些年也沒有去看過的。

現如今聽著王秋菊癱瘓在那裡了,還吃了那些苦,就繃不住了,“原先以為她過得好,不去就不去了,現在李大福容不下她了,我得去接她回來,我還能動彈,有我一口吃的,就有我閨女一口吃的。”

這是當家老爺子的說的話兒,還是抽煙杆子的,燈光下麵看著李錚錚,“咱們去了,光是我們不行,喊著親戚去,找會辦事兒的去。”

李秋菊的姨姥姥家裡的兒子,很出息,是個法院裡麵的人,混的很好了。

李秋菊娘家媽找上門了,人家好心,也覺得家裡可憐,當初遇上那樣的事兒,現在又快活不下去了,李大福實在是欺負人,李錚錚什麼都說了,直說王秋菊得事兒,自己的一句都沒說。

沒什麼好說的,王秋菊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