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皇後雲,當年賈敏出嫁時是國公嫁女,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滿滿當當,文皎雖然是繼室,卻也是皇後妹妹,也要風風光光一百二十台才好。午間皇上下朝來用飯,皇後玩笑說皇上賜婚,總要表示表示,才顯得皇恩浩蕩呢。於是又從皇上私庫中淘了些名家字畫,玉石古玩,一並給文皎寫進嫁妝單子裡去了。
現在文皎仍是一身淡雅裝飾,但是通身的氣派到底不同了:六根銀簪細細挽了靈蛇髻,斜簪一隻碧玉孔雀珍珠步搖,長長的珠子直墜到耳中,和耳上碧璽耳墜交相輝映,上身穿著青瓷色銀線描邊挑秀百蝶穿花上襦,下身象牙色曳地長裙,臂上籠著水色金線雲紋披帛,腰上牙黃絲絛係著一塊櫻色美玉。整個人看上去籠罩在青色的薄霧裡,嫻靜淡雅,氣派清貴。
總算是趕在天氣熱起來之前,把什麼認親接旨等事都弄完了。文皎一麵看著自己已經長長的嫁妝單子,一麵想到,古代這些禮儀著實是過於繁瑣,就“認親賜婚”一共四個字兩個詞,足足折騰了一整個月。
認親過後,蘇皇後一麵恐夏雲在蘇府,雙親和兄嫂文皎具不自在,一方麵夏雲不日將嫁往揚州,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也舍不得她,賜婚聖旨一下,蘇皇後便將文皎接至宮中備嫁。
能回到宮中備嫁,文皎也著實鬆了一口氣,能鬆快些,為何要給自己找不自在呢?在長樂宮中她本來就近乎一人之下,現在身份不同,宮人太監更是對她恭恭敬敬的了。
這邊蘇皇後穿著一身真紅金線勾鳳長衣,下身鴉青色灑金襦裙,頭挽飛仙髻,斜插一根點翠七尾金鳳步搖,映著日頭滿屋珠光,濃墨重彩,珠光寶氣,若是常人,恐被衣裳首飾淹沒,隻是蘇皇後端坐在這裡,卻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的那抹紅色,風華無限。
蘇皇後令文皎坐在她身邊,手指著嫁妝冊子道:“好木頭都是慢慢積攢的,如今一時難尋,幸而我當年大婚時的家具都留著呢,現在也用不上,都挑了給你。四季衣裳已經吩咐針線趕著些,想來兩個月也能都得了,再有好料子我也給你多備了些。頭麵首飾,宮中最不缺這些,長樂宮內庫裡有的合你戴的,我都給你寫上了,另叫內造坊打了新的,也要些日子,再多給你裝些珍珠玉石,日後你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在叫人打。我這裡再給你一千兩金子壓箱,家中正好在南邊那些田地鋪麵,山長水遠的也不知到底如何,索性給你一部分當陪嫁,到時候你安穩下來了也幫著家裡看看。娘那邊已經在一一理出來,到時來了把情況都告訴你。”
文皎笑道:“姐姐,咱們二公主才兩歲,你怎麼現在就要嫁女兒了?”
蘇皇後鳳目一斜,蔥管一樣的手指點了點文皎的額頭,道:“你可認真些罷,還不都是替你操的心。林家也就罷了,那賈府可都是一雙富貴眼,好歹也叫他們看看什麼是大家小姐。”文皎笑著應是。
“還有古玩字畫,擺設玩器,皇上賞了幾件都不錯,家中父母也有幾件,再從庫裡給你多挑些。”蘇皇後又想想,道:“那林海是探花出身,雖不能說才高八鬥,但是想來也是愛好風雅,平日裡常吟詩作畫的。文皎你哪裡都極好,隻不過詩書上實在是不大通。雖說靠著吟詩作對不能過日子,但是到底夫妻之間總要有些話說才好。從今日起,你除了繡嫁妝外,彆的一概也彆管了,咱們也來個臨時抱佛腳:我這裡多挑幾本書,你這幾個月好好讀通讀透,也沾染些才氣才好呢。”
聽到此處,文皎麵上還沒怎麼,心裡卻連聲歎氣。雖然穿過來這麼多年,跟著蘇皇後也上了不少大家閨秀基本和進階文學素養課,蘇皇後閨中時見文皎讀書識字倒快,也曾著意教過文皎寫實作詞。
但不知是現代二十多年的生活將文皎的詩才磨沒了還是文皎本身就沒這個天賦,不論怎樣寫總是有一股子匠氣,天長日久,蘇皇後本已經熄了叫文皎作詩的心思了。誰知今日又提起這事,文皎想起作詩隻覺得頭大如鬥。
蘇皇後也愁道:“哎哎罷了,以前多少年你也沒做出過一首好詩,這幾個月,你就不求甚解的多讀幾本詩詞,好歹留些化用的句子在肚子裡。說起評人家寫的好壞,你到說的頭頭是道,怎麼一到自己寫,就……”
二人對視一眼,具忍不住笑了。
這時正好夏太監來傳皇上口諭說今日皇上來用晚膳,以前還是做夏雲時,正該侍奉在冊,如今成了文皎,卻該避嫌了。於是二人又說笑幾句,文皎便告退返回至自己現在居所,位於長樂宮後殿的配殿春暉殿。
天色尚早,不過申正,長樂宮中的樹木已漸漸綠濃了,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芍藥正肆意綻放,微風習習,吹到麵上帶著晚春的暖意,吹到身上,勾勒出文皎年輕的美好的曲線。文皎從回廊上慢慢走著,抬頭望上去,廊簷擋不住的是湛藍的高遠的天空。突然,文皎覺得對未來的生活有了那麼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