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1 / 2)

黛玉又猶豫了半天,嘴角抿出一個笑,慢慢說道:“娘,我不用問葛姨韓姨,我想直接去問……去問陸溶。”

文皎心道果真如此,笑了幾聲,抓住黛玉的手,笑道:“好好好,去問大郎,不問彆人。”

見黛玉仍似有未完之語,文皎略猜到幾分她還想問什麼,知道小姑娘定然不好意思,也不催逼,安心靠在她肩膀上眯眼休息。

黛玉一隻手被文皎拉著,另一隻手簡直要把裙子攥出個洞。

文皎一麵眯眼休息,一麵偶爾睜開眼睛看看黛玉。

看黛玉的手終於鬆開了裙子,文皎心內為那裙子也鬆了一口氣。

這銀鼠的皮裙都被玉兒攥成這樣,可見這孩子心裡到底該是多糾結了。

見黛玉猶豫了許久,就是說不出口,最後似乎決定不說了,文皎心內笑道到底玉兒還是小姑娘呢,又是古代小姑娘,不好意思也難怪。

她便輕輕笑了一聲,假作不經意道:“說起來你和清兒今年十三歲,雖然在我眼裡還是孩子,可是再有一年多,你們便都要及笄了。”

“過了15歲生日,便能算作大人。玉兒,你的生日還早,是二月份的,若這麼一算就隻有不到一年半了。”

“雖然在我們心裡你們還是小孩子,你爹想把你留到二十歲再出閣,我也覺得二十歲不晚。”

聽到此處,黛玉的心高高懸了起來,手又攥緊了裙子。

文皎看黛玉神色變得緊張,又笑了一聲,繼續道:隻是你年紀雖然小,大郎年紀卻不小。若等到你二十歲,那孩子都二十六了不是?那也拖到太晚了。”

文皎似乎在問黛玉又似乎不是問她,黛玉麵色羞窘,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頭輕輕應了聲是。

聽見黛玉答應,文皎更忍不住笑了,急得黛玉想晃她的手臂,又怕她難受不敢。

文皎笑過之後長長歎了一聲,摩挲著黛玉的手,歎道:“玉兒,大郎確實是好孩子,為人樣貌本事性格沒有一處不好,連你爹都挑不出一處不是來。”

“隻是他畢竟是守邊武將,若有戰事便時時有生命危險。”

“比如這回雖不是和敵人正麵交鋒,可一日夜奔馬六百裡,換了一個人,說不定都有了性命之憂,也就是他素昔強壯,年紀又輕,底子好,撐住了。”

“這回六百裡撐住了,下回八百裡呢?再下回一千裡呢?”

文皎看著黛玉的眼睛,認真道:“大郎他心性高強,心智堅定,若讓他為了和你的婚事,在京中安逸度日,不但是毀了他,也是毀了你和他之間的情分。我和你爹也做不出這樣事。”

“但若他一直守邊,你和他婚事成了,少不得要為了他提心吊膽。”

“他守邊一輩子,你就要為他擔心一輩子。其實若能一直擔心到老,還算是你的福分了……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出了意外,到那時你又該如何是好?

文皎說完又長歎一聲。

“大郎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娘和你爹都盼著你這一輩子能和一個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平安順遂,隻是大郎他畢竟是武將……”

“按說你的歲數也不算太小,彆人家裡十一二歲定下親事的都有,大郎更是翻了年就二十,都是能成婚的年紀了。”

“我和你爹遲遲不把你和大郎的婚事定下,就是怕他往後出個什麼意外,讓你一生孤苦。”

“玉兒,爹和娘可以護著你一時,可以護著你幾十年,卻不能護你一輩子。成婚後的日子,終究是你和大郎自己過的,誰也替不了你。”

“眼看這戰事總還有個一年半載的,玉兒,你再好好想想,往後你能不能過得了這種日子,想想你乾娘她……”

文皎說到這裡,忽然感覺到指尖一熱,低頭一看,卻是一滴淚珠滴在她的手上。

她抬頭朝黛玉看去,發現黛玉不知何時已經淚水盈眶。

文皎又把黛玉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才要開口說話,黛玉卻忽然哽咽著問道:“娘,不到天明咱們就都要返回甘州,隻把爹人留在這裡,娘擔心不擔心?”

沒等文皎說話,黛玉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拚命把淚水咽下,回憶道:“我記得爹還任兩淮巡鹽禦史的時候,殫精竭慮要扳倒甄家最後的那半年,也幾乎是時時刻刻有性命之憂。”

“想來那時候娘自然也是擔心的。卻一句也沒曾抱怨過。我隻記得那時家裡上上下下進出嚴了不少,卻也不知是為什麼,後來還是聽說爹抄了甄家,我才知道厲害。”

文皎看黛玉漸漸止住了啜泣,麵上露出笑,眼睛裡又重煥發出光彩。

黛玉把攥著裙子的手鬆開,抬手一把就把臉上的淚水抹去,笑道:“可見就算是文官,也並不是一輩子就一帆風順了。”

“爹這樣算是做到了文臣的頂,也不過才過了三年五載,便又有性命之憂。”

“現今爹雖是總督,身邊這麼多人保護著,但肅州府畢竟是邊城,又是前線,天有……”

黛玉忙把後半句話咽下,換了話頭道:“咱們家還算是皇親國戚呢,尚還不能平平順順,像婉燕姐姐,婉貝妹妹的父親張知州,好好兒的做著官,那年不是也忽然就下了獄?”

“若不是本朝政治清明,張知州也想來也少不了牢獄之災。再有就算是勳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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