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鳳凰於飛(2 / 2)

全職白蓮花[快穿] 蘇棠 15063 字 4個月前

賀雲朝是狐妖,且是狐妖中最珍貴的血脈,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一族一脈單承,自古就是注定為狐族的王者。然九尾天狐太過珍貴,導致族內人口稀薄,賀雲朝的父親便是死在了修仙之士的貪婪劍下。

他的父母感情極為深厚,得知父親的死訊,母親早早追隨他而去,於是留下了幼小的賀雲朝。

那時他還沒有化形,隻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團子。雖自幼天賦過人,在虎視眈眈的狐族長老控製之下,也毫無還手之力。

幾經輾轉,他終於逃出妖界,一腳跌落人間。然此時的他已身負重傷,若被人發現血脈,結局仍是死路一條。

他是在這時遇見喬夕茵的。

他趴在喬家後院的屋簷上小憩——這時他偶然發現的地方,這裡幾乎沒有人回來,看守的不過是兩三個年紀不大的侍女,靈根是最下等的,對他不足以構成威脅。難以想象,修仙大戶喬家也會有一個如此冷清的荒蕪之地。

隻是他實在傷得太重,連跳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彆提去喬家偷靈藥。

一雙柔軟的小手將他抱了起來。

那是個半點大的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梳著雙鬟,兩股麻花辮又細又軟,可愛極了。

小姑娘拿幾塊磚頭墊著腳,顫巍巍地踩在上頭,伸長雙臂才夠得著屋簷,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下來。期間她差點摔下,拽住了他的狐尾,扯得賀雲朝差點跳上去咬她。

他自幼看遍人間冷暖,本就不相信什麼真情,於是等小姑娘落了地,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一口咬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嬌嬌軟軟的小姑娘自然怕疼,眼眶紅了一圈,出口卻無惡言:“你……你很疼嗎?”

她小心地提起他的尾巴,賀雲朝餘光一掃,隻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紅色。尾巴尖纏著她的手腕,那點紅色,是自己的血。

他有氣無力地趴下來,也沒離她。現在的他連個小姑娘都嚇不住,真是有辱狐王的威風。

“你不要害怕,”小姑娘稚嫩的童音如山間流淌的一汪清泉,莫名的沁人沁脾,“如果你實在疼,你再咬我幾口好不好?”

她居然主動把手遞到自己麵前,賀雲朝低著頭,隻覺得這小姑娘又善良又蠢。

小姑娘見他沒反應,倒也沒有感到失望,而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裡屋。

賀雲朝完全無法想象她是喬家的子女——她雖住在這個庭院內,可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簡陋到隻擺了一張床、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架的小屋,唯一那個庭院,一大塊還是空的。

隻有他先前趴著的那個地方,種上了一排小花。如今還未到花期,隻是長著小巧的葉片。

喬家什麼時候窮成了這樣?連個小姑娘都要被苛待?

他也不過少年心性,往周圍一掃,一下子就對這個傻裡傻氣的小姑娘產生了同情之心。

傻裡傻氣的小姑娘拿出一件衣服,把他裹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後又去書架上翻找。書架於她而言還是高了些,她搗鼓半天,搬了張凳子,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小藥瓶。

“你流了好多血,我要給你先洗一洗。”她把藥瓶放在一邊,拿了個盆,端了一盆水過來。

賀雲朝看見水的那一刻炸了毛。

他是真的落魄了,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被小姑娘按住尾巴丟到盆裡蹂//躪。小姑娘的手腕又細又白,這年紀臉上本該有點嬰兒肥,她卻很瘦,不知缺失了多少營養。

他又產生了幾分同情,漸漸的就不反抗了。她的小手是有溫度的,一點也不冷,輕緩地撫摸著他,他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安心過了。

小姑娘幫他擦乾,把他抱在了腿上。他已經懶了,尾巴也蜷成一團,勾著小姑娘的手,逗得她咯咯笑。她把那小瓷瓶拿過來,“這是姐姐給的清心丸……我攢了好久好久的。”

丹藥!

賀雲朝終於有了點精神。

這算不上什麼好的丹藥,對這剛剛開始修煉的小姑娘來說或許有用,對他而言隻是杯水車薪。但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也沒有拒絕,將它煉化了。

他這時候,其實並不在乎有什麼丹藥。他隻要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修煉,用不了幾年,他便可以順利化形——等到那時,他就有能力報仇了。

感謝這個傻裡傻氣的小姑娘,給了他一處容身之所。

於是賀雲朝就這麼住了下來。

他猜得不錯,外麵隻有兩個侍女,還不是全天在守著,飯點會過來,更多時候是小姑娘一個人待在院子裡。

這樣一個庭院,宛如牢籠,折斷了小姑娘的翅膀。

他雖不知道人界的規矩如何,卻記得他在妖界,但凡有了一定資格的,在這個年紀都會被送去修煉,而不是像這樣過著被囚禁的生活。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與世隔絕般住在這裡,更多的時候,是遙望著圍牆發呆,或者把那書架上僅有的書反反複複地翻看。

圍牆不高,她卻沒有翻出去的能力。外麵設有喬家人布的陣法,賀雲朝通過很輕鬆,小姑娘卻不可以。

她實在是太孤單了,會抱著他自說自話。賀雲朝得知她叫喬夕茵,她還拿筆認真地寫了她的名字。字倒是挺漂亮,想象不出來這是沒人教過,想來,她不是沒有天賦,而是極有天賦。

她甚至想給自己取一個名字,賀雲朝在她思考之前阻止了她,尾巴卷住她的筆,遞到了他的爪子邊上。

可惜,他的爪子實在太小,握不成筆不說,還弄了自己一身墨。

絕望的賀雲朝跳出喬夕茵的懷抱,在書架裡翻找許久,指出了一個“朝”字。

“這是太陽,”小姑娘很意外,“你好有眼光啊!”

賀雲朝:“……”

他知道,他不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喬夕茵一個人看書或者休息了以後,一有空,賀雲朝會在喬家轉轉。

喬家的府邸太大,養著幾千人,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落根本沒有人記得,也不會有人在意跑出來的一隻野狐狸。

他逐漸得知了小姑娘的身份,原來她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隻是出生時有魔氣征兆,被視為不祥之物,困在了那小院裡。

他開始為小姑娘感到不公,就像他在妖界時,聽著那些可笑的血脈論一樣。

他開始發現這小姑娘雖然傻傻的,善良也很盲目,卻極為聰明。他嘗試著指示她練習一些小法術,她學得很快,比喬家天賦最高的弟子做的還要好。

小姑娘還很懂事,不像那些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她擁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成熟。隻有在麵對他時,才會表現出自己童真的一麵來。

一年一年過去,他的修為一路上漲,重傷之後消失的尾巴也長回來了了,在化形的邊緣徘徊。

小姑娘的修為也在漲,不過,不簡單的法術以狐身是教不了了,他便從外麵給她找書。

喬夕茵喜歡外麵的世界,他帶了很多書回來:地方誌、風物誌、話本戲劇、經典、教學書……她對知識的渴望很強烈,不論他帶什麼,她都是歡喜的。

偶爾他也會帶點小玩意兒,糖人發簪糕點,有一次帶了風箏,他去支開侍女,喬夕茵一個人在後院裡偷偷放,她的笑容如甜糖,融化在了賀雲朝的心裡。

那一年,喬夕茵十五歲。

女子及笄,她沒有像其他喬家姑娘一樣,辦及笄禮。

她的唯一一件禮物,是賀雲朝送的。

賀雲朝為她準備了一件大禮。

他化形了。

那天入夜,喬夕茵自己擺了張小方桌,帶著自己釀的花酒,打算與月共飲。

浸著月華的白狐狸款步走來,在她麵前變成了高挑俊美的少年。

“喬喬,”他向她伸出手,“你想去外麵看看嗎?”

十五年,喬夕茵第一次離開了那個牢籠。

她如同新出生的孩童,如饑似渴地了解著這個世界,想要在短暫的時光裡抓住她從前失去的全部。

賀雲朝也覺得,這就是他的全部。

可他必須要走了。

複仇的重擔壓在他的身上,他無法在人界再耽誤下去。可他不能帶上喬夕茵——妖界危機四伏,他或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生存的幾率渺茫,他自私,又不願意讓喬夕茵也賠上性命。

花前月下,暗香疏影,他親吻著小姑娘的額頭,許下此生最莊重的誓言:“等我回來。”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一定娶你。”

小姑娘的臉紅紅的,像是水嫩的蜜桃,卻是給出了回應:“……好。”

然後,他清除了她的記憶。

他把他們的回憶,改成了她與她的侍女。

此去前途未卜,若他死去,連消息都送不到她手上。她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出去,他不希望是他束縛了她的腳步。

若他順利登座,他一定會把她帶走,名正言順地追她,複原她的記憶。

但是,倘若賀雲朝猜得到未來會發生什麼,他一定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

僅僅隻是一年。

一年以後,喬家人選擇處決喬夕茵。喬夕茵一念入魔,一把火把喬家燒了個乾淨,從此再無蹤影。

又兩年,賀雲朝成為妖王。隻聽說前兩年魔界有新的魔王上任,是個年輕的姑娘,卻沒有對這件事情給予過多的關注。

他第一時間回到人界,去找他的小姑娘,看見的隻是空曠的平地,一座祠堂正在修建。

幸存的人說,喬家有位女兒入了魔,一把火燒掉喬家,現在做了魔王。

他們講述當年的故事,自責的情緒猶如密密麻麻的針,紮在賀雲朝的心上。當年那個被咬一口都覺得疼的小姑娘,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去參加魔族宴會,遠遠地瞧見了主座上的喬夕茵——臉還是那張臉,卻與記憶中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了。這個姑娘喜怒無常,很是嬌氣,走到哪都要一群人前呼後擁。她有著明豔如桃花的容顏,待人時總藏了幾分興味。

可她又還是那個小姑娘。

她還是喜歡撒嬌,喜歡帶著鵷鶵亂跑,惹事時就露出無害的笑。

外界都說妖王瘋了。

一遇上魔王,他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了,追人追到連妖界都不回,魔王隨口說喜歡仙人,他便穿白袍、修洞府,修仙修到仙界親自來請。

他確實是瘋了。

即便是在最後一刻,兩人踩在懸崖的邊緣,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斬斷他人人覬覦的九尾狐尾,全部送給她。

記憶的恢複與否,他已經不在意了。他們的感情,是細水長流,而不是救命之恩湧泉相報。

賀雲朝睜眼時,天還未亮。床下花鈿、花釵、花樹落了一地,小姑娘在他懷裡蜷著,睡的正香。

他仔細地描摹著她的眉眼。

他終於娶到了他當年想娶的姑娘。

“你在說什麼?……一晚上就沒停。”她忽然嘟囔了一句,眼睛還沒睜開。

賀雲朝笑著抱緊她:

“我愛你。”

【完】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