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策的問題,在於我們並不是唯一的‘八兄弟’。”
百飛白道,出於對零導的信任和實地勘察,哪怕民宿中沒有八兄弟活人生存的跡象,百飛白也傾向於他們的鬼魂、力量、信物等東西存在於民宿中,否則雷公也不可能針對這裡降臨。等到雷公降臨事態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八兄弟就會現身重演神話。
成也蕭何敗蕭何,有八兄弟托底,哪怕他們直麵雷公最後都有轉機。但更因為有八兄弟托底,所以雷公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因此百飛白讓旅客們去尋找和八兄弟相關的物品,是做好了退一步,儘可能讓旅客們獲得‘八兄弟後輩、傳人、模仿者’之類的身份。再不行用鐳管炸一下,用對付李家的手段故技重施,也能多少增加些參與度。
但現在,既然發現了井中有屍體還有剝離的皮囊在,那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與中策就在百飛白心底舍去了。最危險同時也是收益最大的上策,自然是他們披上八兄弟的皮,成為八兄弟來真正重演神話!在這過程中他們大概率會獲得八兄弟對應的力量,獲得雷公承認的本土身份,取得‘戰勝’雷公的成就,甚至獲得一些更微妙的便利——這可是土家族部分創世神話的重演啊!
當然,這個計劃也最危險,一切將由有他們自己兜底。
“我們在入駐墨日裡日後,在今天早上統一蛻過一次皮。”
百飛白淡淡道:“用這張皮來替換井裡的人皮,成功的可能性不算太低。”
他們今早從墨日裡日民宿中醒來時每人都照例蛻了張皮,隻不過遠沒有之前蛻一張皮倒退十年的效果。他們的麵容變化並不明顯,茅小樂身高算是縮得最明顯的一個。百飛白估計他們應該隻倒退了一歲,正如零導所說,山神的注視是催促他們儘快入山,真到了烏螺山腳下,注視汙染造成的影響反倒低到可以忽略。
而他們這次蛻的人皮,在百飛白看來正能物儘其用。
“自願冒險,最終選擇都在各人。”
百飛白看出了一些人臉上的猶豫糾結,平靜道。如果安雪鋒在,他連這些分析都不用具體去說。他也沒興趣說服每一個人,人各有命,都是成年人了,也能自己權衡利弊,他不會白費口舌,隻是把選擇擺在各人麵前。
隨即百飛白叫來苗芳菲,細細同她叮囑起來。隻不過很快又有人擋在了他麵前——還是王澎湃,他看起來很糾結,臉漲得泛紅,額頭都是汗,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整個人身上都透出股焦慮不安勁,但在苗芳菲看過來時,王澎湃張了張嘴,像是最終下定決心,從懷中掏出個疊成方形的人皮。
“之前說好了,我老王來當土家八兄弟的大哥。”
王澎湃粗聲粗氣道:“就算實驗,也該從我先來。飛白你不懂,這些東西陣法之類的哪怕替換也得講究順序……你一個老四怎麼也不能越到我麵前來。”
“是應該由我們先來。”
鹿書橙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雙眼看向百飛白:“而且換皮能不能成功,目前也無法確定吧。”
她從隨身包中拿出一張卷好的薄皮,朝外的那一麵上滿是豐厚的狼毛。鹿書橙當初第一張蛻的是狼皮,來到墨日裡日後蛻的也還是狼皮。
狼皮能取代井下的人皮嗎?她披上人皮能否獲得土家族二哥的身份?
這都是必須要實驗的,因為他們之中還有鬱和慧蛻狐狸皮,佟和歌蛻參殼——他在劈天雷後總算變成了個娃娃似的參,有鼻子有眼的,這次蛻皮也不再是純粹參片,就像筍殼一樣,蛻下了一整個參娃娃外形的空殼。
這些‘皮’井裡的陣法認嗎?如果不認的話,鹿書橙、鬱和慧跟佟和歌三人哪怕心甘情願也無法走這條路。
於是討論過後,旅客們冒雨回到了井邊。各懷心思看著王澎湃跟鹿書橙把皮交給苗芳菲的金蠶蠱——為了穩妥起見,衛洵建議苗芳菲用金蠶蠱來完成替換皮囊的關鍵步驟。烏螺山山神十分重視金蠶蠱,他這也是取巧,借了山神的威勢。
看著自己的皮淋了冷雨又被帶進井下,王澎湃咽了口唾沫,緊張的近乎窒息,臨到頭他反而沒有後悔害怕的情緒,隻是狠狠盯著井口,仿佛要把上麵的鐵索瞪斷,其他人也焦慮等待結果。
直到有一瞬間,王澎湃心裡咯噔一下。那是種微妙的感覺,他好像和這口井,和墨日裡日民宿所在的這片大地綁定了。腳下大地變得堅實有力,托舉著他的身體,周圍的風變得不再冰冷,雨水也變得柔順——他被這片大地接納了,成為了這正在被汙染異變的山林中的一員。
這種感覺很好,但跟作為人的感覺卻又微妙的不同。王澎湃連忙回想了幾遍零導拍肩的感覺,強自揮去這種異樣感。當苗芳菲的金蠶蠱將一張肉紫色的,堆疊得鬆鬆垮垮的人皮帶上來時,王澎湃繃著臉,沒有猶豫,提起人皮抖了一下,就把這張不知道有多少年,上麵還散發著冰冷肉腥味的人皮披在了身上。
這張人皮明顯比他要更高更大,奇異的是它被王澎湃披在身上後卻正好合身。不是皮囊縮水,而是王澎湃變高了,他變成了將近兩米五高的‘巨人’——八兄弟中的大哥,就該是這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