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突然頓在了原地,硬是挨了一爪子,右臉立刻出了血,血流不止,哪怕白虎恢複力驚人,傷口竟然都沒有立刻愈合,一直在淌血。但安雪鋒就跟失去痛覺了似的,完全沒管自己臉上的傷口,攬著乙零的手更緊了,盯著大貓的目光黑沉,眼瞳深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湧。
不對勁,全力抱住幻象貓不讓它亂竄的乙零背上突然泛起一陣寒意,敏銳覺察到了周圍氣氛的變化。他下意識掰過幻象貓的頭,幻象貓也不再看安雪鋒,而是挨個看了眼在場所有人。但凡被它盯上的旅客都感到心頭一陣不適,像是被冰冷的大手攥住了五臟六腑,那貓瞳在昏暗火光映照下閃爍著暗金的光,讓人頭腦發暈。明明他們都沒怎麼見過這隻貓,但這一瞬卻都被它刺激到了,本能的危機感讓他們腦海深處像是有什麼封印在鬆動,湧上來一些陌生的記憶畫麵,更有一些力量開始複蘇——生死危機前人體會爆發出本能的求生力量,壓榨出全部的潛力。
而除了最開始抓安雪鋒的那一下,大貓堪稱安分守己,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繞了一圈後它舔了舔爪子,交疊著前爪兀自閉上眼,身形逐漸變淡,腹部有規律的起伏,竟是安穩睡著了。
然而它引起的連鎖反應卻是致命的,堂屋裡一片寂靜,每名旅客神情各異,他們的麵龐藏在黑暗裡,除了苗芳菲外,幾乎所有人身上的力量氣息都在起伏不定,已經到了某個臨界點,微妙的氣氛正悄然聚攏而來,正如乙零能清楚有什麼東西正在複蘇,遠方原本還算安靜的汙染像被刺激到一樣沸騰,恐怖的黑暗如潮水從前方的大山深處漫過來,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但乙零本能知道絕不能再這樣下去!
【玉米筍】
“砰砰——”
乙零他們所處的大地突然如旋渦下陷,大半個堂屋地麵崩裂塌陷,連帶著上麵的人們一起落入了玉米筍的血盆大口中。恐怖的蠕蟲牢牢閉住嘴,它那極其堅韌的皮肉將腹內人類與外界完全隔絕,幾乎就在下一刻,一片黑暗悄無聲息掃了過來,讓本就昏暗的堂屋蒙上一層更深的暗色,就像一種陰間門的濾鏡,恐怖死寂,甚至連玉米筍堅韌的表皮都黯淡下來,從嫩黃色變成肮臟的褐黃,外皮發皺扭曲,悄然蛻下了一層皮。
在蛻掉第二層皮之前,玉米筍含著所有人沒入了地下。有它皮肉的覆蓋再加上泥土的掩埋,沒了旅客們身上起伏不定的力量氣息,前方大山中幾乎沸騰的汙染逐漸沉寂,然而已經漫過來的黑暗卻沒有消退,被黑暗汙染籠罩的濕滑牆麵開始緩慢變化,長出血肉似的黏菌,又被外麵大雨衝刷掉,不一會外麵的積水就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而玉米筍體內的局勢也很嚴峻,雖然暫時隔絕了外界,但每名旅客身上起伏混亂的力量氣息卻沒有停止,反而在玉米筍體內掀起了一小波力量風暴,愈演愈烈了。甚至就連乙零也心思浮動力量上湧,腦子裡像是有什麼記憶要出來一樣。
這可不行!
“家人們現在都還餓著吧。”
乙零突然開口,打破了寂靜的空氣,神情各異的旅客們下意識看向他,聽乙零說話似乎是一種本能。
“安雪鋒,你喜歡吃土豆?”
冷不丁的,乙零開始點名。
“方便,適口。”
一直緊緊將乙零箍在自己懷裡的安雪鋒簡短答道,眼底波動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回答問題似乎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現實一些。
“吃這麼多年不膩?”
乙零繼續點名:“茅小樂,你覺得膩嗎。”
“還,還好?”
翻湧的思緒被打斷,回答零導的話是第一要務,茅小樂艱難回神,壓下翻湧的氣血,思索後回答道:“我不怎麼挑食,當然,肉更好吃吧。”
“那就吃肉,玉米筍體內存著些我準備好的食材,本打算攢到山上吃,今晚吃些也夠。”
乙零爽快道:“王澎湃,你會做什麼菜?”
王澎湃欲言又止:“我……老王我就會簡單做點下酒菜。”
乙零挑眉:“下酒菜好啊,萬向春,你成年了嗎,能喝酒嗎?”
萬向春揉著眉心:“……蛻皮後就不算成年了吧,應該?我之前喝過。”
乙零了然道:“因為跟導師應酬嗎,鬱和慧,你是不是帶萬向春喝過酒。”
鬱和狐暈暈乎乎:“嚶嚶,嚶嚶嚶。”
乙零隨口道:“佟和歌,翻譯下它的狐狸話。”
人參娃娃磕磕巴巴道:“它,它說,好像喝過……”
乙零:“聲音太小,沒聽見,鹿書橙,你重複一遍。”
鹿書橙喉嚨動了動:“它說好像喝過……零導,這下酒菜也不頂餓啊,我現在是真的餓了,想吃大餐。“
乙零:“想吃大餐?我這裡可沒有菜譜,百飛白,你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看做幾道菜合適。”
……
在這樣一問一答間門,眾多旅客們不自覺就開始聽從乙零安排,在玉米筍的體內洗菜切菜切肉炒菜。而在正常群體活動間門,浮動混亂的力量氣息竟然逐漸平複,如果追夢人看到一定能懂這就是一場群體精神紓解,而且乙零是借鑒了他——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他在設置白日夢時,設定在乙零潛意識中的靈光之一。
一旦白日夢有破壞的征兆變得不安穩起來,他埋下的靈光就會發揮作用,讓乙零本能開始一場群體紓解!
乙零被旅客們簇擁著,淡定拈了塊安雪鋒切的火腿腸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同一時間門,蓮寶葉則深處魔國中,急急冒血雨追著雪白大貓往外跑的岑琴等人看到了讓他們瞳孔地震的一幕。
就見那隻極愛乾淨的雪白大貓在粘稠血雨中奔跑,而那些滿含汙染的血雨和骸骨大地上的血漿在碰觸到它身體的一瞬間門,全都消失了!確切地說在那一瞬間門,雪白大貓身上的毛發化作了無數繭絲,吞吃掉了血雨泥漿。
它在吃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