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崔皇後拉攏人啦(1 / 2)

“墨公子日後可要常來寶翠宮, 璿兒很喜歡墨公子。”葉貴人倚在美人榻上,看著墨遐,甚為和顏悅色, “聽聞墨公子家中還有一個妹妹。本宮這還有好些陛下賞賜的料子。本宮如今穿不得這等鮮嫩的顏色,正好帶回去給墨二小姐裁幾身合適的衣裳。”

墨遐想到墨思芸看到新裙子會流露出的高興模樣, 自己也跟著綻出一個笑容:“多謝娘娘。”

陸塵彰抿著唇, 適時地開口打斷:“娘娘應當知曉,如今四皇兄已是我們陣營的人。”

提起四皇子, 葉貴人唇角弧度稍平:“五皇子的意思本宮明白。罪魁禍首是崔皇後,本宮不會因為蓉嬪, 壞了多年的隱忍籌謀。”

陸塵彰似乎和葉貴人並沒有什麼話可談。

說完四皇子,便是一室沉默。

墨遐看看葉貴人,又看看陸塵彰。就在他即將開口之際, 陸塵彰突然道:“阿遐, 我去更衣。你在這等我。”

墨遐笑道:“好, 殿下快些回來。”

直到陸塵彰的身影消失在寶翠宮正殿, 葉貴人才道:“墨公子與五殿下當真是心意相通。現下無人,墨公子有什麼疑惑, 儘管問吧。”

墨遐道:“娘娘, 墨遐想知道, 您緣何幫助五殿下?”

葉貴人用寬大的袖袍,掩住半邊精致的妝容,笑得肩膀輕顫:“墨公子如此聰慧, 怎麼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墨遐當然知道。

二皇子與母妃婉嬪是崔皇後的出頭鳥,依附元華宮,才勉強在這宮中占有一席之地。

三皇子的母妃陳妃背靠驃騎將軍府,母族勢力強大, 自是看不上葉貴人雜役房出身。

至於四皇子......

儘管是崔皇後指使,到底是蓉嬪害陸辰璿成了如今模樣。葉貴人如此愛憎分明,心高氣傲。怎麼可能放下身段尋求四皇子的合作?

墨遐垂著眼,不去看葉貴人:“娘娘,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墨遐真正想問的,不是緣何幫助,而是如何幫助。

他知道,葉貴人聽得懂。

葉貴人斂住笑容,盯著墨遐看了半響,才道:“墨遐,本宮真的喜歡你,所以奉勸你一句。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五皇子如今年歲尚小,所以願意縱容你深入他的一切。可是皇家最不可信的,便是真情。本宮實在不願看到你如今對五皇子的維護,成了日後僭越犯上的理由。”

墨遐道:“娘娘,您說的,我都知道。隻是墨遐心中實是疑惑難當,這才冒昧詢問娘娘。”

葉貴人又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用鑲著翡翠的護甲指著墨遐道:“你呀,年歲不大,卻裝得和個大人似的。還在我麵前耍心眼。”

“你哪裡是疑惑難當,分明就是借此試探。你不相信本宮安排給五皇子的那些人,所以想要問清來路,怕本宮借此機會,安插自己的探子,害了五皇子的性命。”

墨遐見自己的心思被拆穿,耳尖微紅,索性不再費力隱瞞:“娘娘既然明白,可否告訴墨遐,您是如何找到曾經的杜家人的呢?”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葉貴人斜斜地靠著美人榻,用手撐著額頭,陷入不知何幾的回憶,“這件事的開始,確實源自源於一個巧合。”

“墨公子應當知曉,本宮可不比你們這些高門大戶,自幼生活在深深庭院,婢仆成群,食錦咽玉。”

墨遐有些尷尬。

他今日如此失禮,險些與葉貴人爭鋒相對,隻是想要確認那些杜家家臣身份的真實可靠。

並不是很想聽葉貴人作為皇帝寵妃,曾經並不十分光彩照人的過往。

可是葉貴人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般是多麼的失態。

或許是今日陸辰璿對外人難得的親近刺激到了她,深宮數十載,葉貴人打開了心中的閥門,便再難關上。

“在家中最艱難時,皇宮采辦出宮采買雜役宮女。本宮為了不再挨餓受凍,義無反顧地隨著當時的公公進了宮。”

“一日,本宮因頂撞嬤嬤被人按在地上用藤條責打。就在本宮以為自己即將命喪於此時,路過的一名衣著華麗的侍女救了本宮。”葉貴人眼底泄出一絲莫名的情緒,似是感激,似是惻然,“她說她是毓王妃的侍女,隨主子進宮赴宴。匆匆命人把本宮抬回房間門,又叫了醫女,便離開了。”

“本宮一直打聽她的名字。直到端明皇後入主中宮,本宮才知曉,她叫杜風玉,是自幼陪伴皇後娘娘長大的貼身侍女。一品女官,貴不可言。”

杜風玉,杜風岫......

墨遐忍不住道:“娘娘,杜風玉與阿四......”

葉貴人道:“杜風玉是阿四的親姐姐。”

“雲珠是本宮從雜役房帶出來的,她知道本宮和杜風玉這一段過往,所以對杜風玉的容貌銘記在心。就在一年前,本宮許雲珠出宮探親,她在她家居住的那條雜亂通達,三教九流的小巷,發現了一個和杜風玉長得八成相似的男子。”

故事結束。

葉貴人止住了纏繞在舌尖的話語,看著墨遐:“想必墨二公子心中已有了答案。”

墨遐看著葉貴人,突然起身,跪地行大禮:“娘娘,墨遐今日失儀,實為關心則亂。墨遐多謝娘娘護佑杜氏族人,護我開陽宮。日後娘娘若有吩咐,墨遐定當萬死不辭,以報娘娘大恩。”

葉貴人笑道:“二公子不必如此。璿兒很喜歡你,你若真想報答,便常來寶翠宮陪陪璿兒吧。”

墨遐有些猶豫:“娘娘,不是墨遐不願,隻是這般,會不會害了六皇子。”

葉貴人似是沒有料到墨遐會說出這般話語,眼中盛滿對墨遐的欣賞:“你果真是心多一竅。不必憂懼崔皇後,她想把手伸進寶翠宮,沒那麼容易。”

“阿遐,我回來了。”陸塵彰在過了差不多兩柱香的時間門後,終於歸來。

葉貴人看著粘在墨遐身邊不肯撒手的陸塵彰,想到墨遐對陸辰璿的親和,眼中藏著的笑意加深:“五殿下,墨公子,今日天色不早,本宮便不留你們了。快些回開陽宮吧。”

墨遐和陸塵彰一齊告退。

豔橘色的夕陽飛逝在宮牆上,拉出地麵斜長的光影。

墨遐牽著陸塵彰的手,一大一小,一步一步走向開陽宮:“殿下今日開心麼?”

“不開心。”陸塵彰有些氣鼓鼓。

墨遐裝作很是驚訝地道:“什麼,明明殿下堆木塊堆得忘乎所以,還和六皇子爭搶得不亦樂乎,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呢?”

陸塵彰想到今天被墨遐帶著做的丟臉事,就更生氣了:“阿遐,你不準再帶著六皇弟和我們一起。他隻會玩小孩子的東西。”

墨遐知道陸塵彰心中彆扭。他握著陸塵彰的手,低聲慢語:“殿下,您是六皇子殿下的皇兄,怎麼能這麼說他呢。若是讓六殿下知道,該有多傷心啊。”

陸塵彰不服氣,想反駁。可是看到墨遐溫柔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蔫了下去:“我知道了。”

墨遐揉著陸塵彰的頭,鼓勵道:“殿下真乖。”

陸塵彰覺得自己做了好大的讓步,迫不及待地要給自己爭取權利,晃著墨遐的手道:“阿遐,你隻能喜歡我,不能喜歡六皇弟。”

墨遐知道陸塵彰愛吃醋的小毛病又犯了,順著他的意哄著陸塵彰:“好,我隻喜歡殿下。”

陸塵彰又道:“這是阿遐說的。如果阿遐說話不作數,我就要懲罰阿遐。”

墨遐沒想到陸塵彰還能有這麼多小心思,哭笑不得:“好,如果我沒有最喜歡殿下,就任由殿下處置可好?”

陸塵彰這才滿意,邁著急切地步伐,拽著墨遐的手往前走:“阿遐快一些,我想吃你做的桂花酥。”

............

梁朝的冬天總是特彆冷。

北風夾雜著雪粒,在某個不知名的夜間門呼嘯而至。

清晨推開門窗,放眼望去。巍巍宮牆素白一片,壓得天幕暗沉,百裡積霜。

墨遐坐在炭盆邊,拿著一頂毛絨絨的有些泛舊泛黃的白色小帽子,用同色的絲線仔細地縫補兩邊垂下的毛絨球。

寒風順著窗戶的縫隙吹入。

墨遐打了個寒顫,趕忙放下帽子,靠近炭盆。張開雙腿把腳放在炭盆兩側,彎著身子,又把雙手懸於燒紅的銀炭之上。

遠遠看去,整個人好像蜷縮著把炭火抱在懷中。

墨遐連著抖了幾個激靈,才感覺自己身體內的寒意被勉強驅散。

要是殿下在就好了。

墨遐想。

放在三年前,彆說質量不錯的銀霜碳。就連最為普通,宮中有點身份的太監宮女都不屑用的黑炭,對開陽宮而言都是一種奢侈。

如今墨遐卻偶爾還能用多餘的炭火,給陸塵彰做一頓鮮香麻辣的火鍋。

鹹魚的墨遐表示,這樣的生活,他很滿意。

墨遐捏著毛絨球,不自覺地朝著窗外看去。

陸塵彰越來越忙了。

德臨帝不重視他,開陽宮也無人在意。他索性三天兩頭玩失蹤。和阿四整日見的不知蹤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外麵隱隱傳來用力的撞門聲。

墨遐心下劃過一絲不詳,緊了緊身上的衣袍,起身穿過庭院,打開宮門。

“誰是墨遐?”一個身著蟒袍,頭戴翎冠的太監趾高氣揚地站在宮門前,拂塵一甩,掐著尖細的公鴨嗓目下無塵地高聲喊道。

墨遐指節微曲,看著麵前刻薄高傲,身著一品官服的太監,竭力維持平靜微微躬身:“這位公公,我就是墨遐。不知公公有何要事””

大太監揣著拂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墨遐,道:“皇後娘娘要見你,跟咱家往元華宮走一趟吧。”

墨遐:“!”

太監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的四個膀大腰圓的嬤嬤。

瞧著幾人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模樣,墨遐心尖止不住地狂跳。

這元華宮,他是不得不去了。

墨遐踏著積雪,沉默地看著眼前大太監稍顯佝僂的背影。

眼見離開陽宮越來越遠,墨遐從袖中掏出一隻成色上等的玉簪,加快腳步,來到太監身邊。趁著身後無人注意,將玉簪悄悄塞進太監手中:“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太監很滿意墨遐的識相,收起東西,對墨遐也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咱家姓朱。”

“原來是朱公公。”見朱太監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墨遐忍著心痛,又塞了一根葉貴人賞賜給墨思珍的金簪,“墨遐愚鈍,還請公公賜教,不知皇後娘娘召我前去所為何事?”

朱公公沒想到墨遐衣著寒酸,好東西卻還挺多。畢竟拿人手軟,朱公公收了兩根簪子,對墨遐的語氣也不由自主放緩了些許:“墨公子出身明襄侯府,侯夫人與皇後娘娘算起來也是遠房姐妹。皇後娘娘想著提攜娘家,給墨公子找了條明路,墨公子可不要辜負皇後娘娘對您的厚愛才是。”

墨遐拳頭緊握,又立刻鬆開,笑著對朱公公道:“多謝公公。”

朱公公摩挲著袖中分量頗重的兩隻發簪,也跟著笑了:“這是應該的。來日墨公子得了娘娘的看重,可不要忘記咱家這等小人物才是。”

墨遐跟著朱公公來了元華宮。卻發現不僅是崔皇後,大皇子和七皇子竟然都在。

墨遐走到大殿中央,跪在金磚上,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草民參見皇後娘娘。”

崔皇後高坐主位,仿佛沒看到墨遐似的,與自己的兒子談笑風生:“聽說瑢兒近日學問長進了不少,昨兒個你外祖又誇你了。”

七皇子坐在崔皇後身邊,抱著崔皇後的手臂扭糖似的纏著:“母後,兒臣表現這麼好,你要給兒臣獎勵才是。”

崔皇後似乎早就料到七皇子會說這種話,點著他的額頭道:“真是長不大,你何時才能學會你皇兄的穩重。”

七皇子有些不服氣:“有母後和皇兄在,兒臣自是不需要長大的。”

說完,又看向大皇子,似乎是想要他為自己做主:“大皇兄,您說是不是。”

大皇子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低頭,姿態優雅地吹著手中滾燙的茶水。聽了七皇子的話,也隻是矜持從容地微笑:“七皇弟說的是。”

崔皇後很疼小兒子,見七皇子有些不高興,連忙道:“好了好了,皇兒彆生氣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個紅玉白翡竹雕麼?母後就把它獎給你。好不好?”

七皇子立刻高興道:“就知道母後最疼我了。”

母子三人旁若無人地說笑,仿佛誰都沒有看見大殿中央跪在地上的墨遐。

元華宮很是奢侈,地龍炭盆晝夜不停地燃燒,殿閣洋洋暖如暮春。

墨遐保持著叩首的姿勢,熏風環繞昏昏欲睡之際,才聽得崔皇後道:“瞧瞧本宮,隻顧著和你們說話,竟是忘了墨公子。墨公子快些起來罷。”

墨遐高聲道:“多謝娘娘。”

隨即整理衣袍,不急不徐穩穩站起。

大皇子有些意外地掃了一眼墨遐。

七皇子仍舊笑嘻嘻地,仿佛墨遐絲毫不值得他放在眼中。

崔皇後道:“錦門,給墨公子看座。就坐在本宮身邊。”

又對著墨遐和顏悅色道:“本宮與墨公子的母親也算姐妹。平日總想著召你來元華宮喝茶敘話,卻總是抽不開身。到如今竟是從未好好看過你,真是罪過。”

墨遐見崔皇後如此客氣,也掛著公式化的完美假笑,誠惶誠恐地回道:“娘娘日理萬機,能記掛著草民已是草民的福氣,又豈敢勞動娘娘召見?”

墨遐在來的路上,便隱隱猜到了崔皇後的意圖。心中也十分清楚,無論是朱公公在開陽宮的不可一世,還是方才崔皇後對自己的置若罔聞,都不過是崔皇後先兵後禮的下馬威罷了。

現在崔皇後又是噓寒問暖,又是關懷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