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內,臣知聖人有吞四夷之誌,隻是如今我大唐內有憂患——聖人還記得子美之《秋雨歎》?天寶十二載關內雨災!動兵之事,不若緩緩,且看南詔誠意!”
李隆基沒有應聲,隻是蹙眉思索:
“朕記得……那閣羅鳳似乎曾來信給朕?”
“確有此事!”高力士點了點頭:“聖人,去年我軍進發南詔後,南詔王曾有書信來唐,言明張太守一事。”
李隆基半闔眼簾回憶那封書信。
“磋我無事,上蒼可鑒。九重天子,難承咫尺之顏,萬裡忠臣,一豈受奸邪之害?……天高聽遠,蠅點成瑕,雖布腹心,不蒙矜察!”
南詔自古是唐王朝的忠臣,臣隻是不堪忍受奸邪之害,被逼無奈,隻得發兵反抗……倒是言辭懇切。
隻是李隆基一想到南詔投靠吐蕃,頓時又覺得咽不下這口惡氣——這牆頭草,待朕得空,定要好好收拾……
見李隆基遲遲未決,哥舒翰歎了口氣,決定動用最終武器:
“聖人,如今將軍們各自領銜,若要興兵南詔,一時半會兒恐怕難尋主將。況且排兵布陣、調運糧草皆非易事,需要朝野上下齊心合力,從長計議!”
哥舒翰說的比較委婉,但李隆基聽得很明白:
聖人,你想打,可以。但咱們武將各有差事,忙不過來。您要不聽勸,您就自己想辦法。什麼進攻方略,什麼糧草軍餉……您自己去和戶部、兵部的大臣們談吧!
聽哥舒翰這麼說,李隆基虎軀一震,總算徹底息了興戰的心思。
他頓了頓,接著郭子儀的話慢吞吞道:
“郭將軍此言在理,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如今關內將澇,民心不穩,朕甚憐之。南詔自古皈唐、安分守己,雖有張虔陀一事,但也不是無可回轉。若南詔王願意割城賠禮,朕也不願興起戰事、以至生靈塗炭。”
“聖人聖明!”眾臣上前行禮,又是遞台階又是送高帽:“我大唐不懼區區南詔,但眼下實非動兵良機!聖人愛民,實乃我大唐百姓之福!”
李隆基滿意點頭,望向南方的眼神卻有些許悵然:“就是不知南詔王到底如何打算了?”
……
「天寶十載·南詔(今雲南)」
李隆基與文臣武將在花園中議事,同一時間,南詔王閣羅鳳也正在對大臣楊子芬和薑如芝殷殷囑托。
閣羅鳳處雖無水幕,但他亦是不願興戰。隻是之前給天可汗陛下寄去的書信杳無回音,眼見大戰在即,他隻能委托愛臣親自去長安一趟,以希止戈:
“我們與大唐的衝突本就是那張虔陀挑撥所致,你們務必將我的話帶給天可汗,讓他知道我們南詔的苦衷。”
“如今吐蕃讚普正在浪穹見機行事,如果大唐與我軍開展,隻會鷸蚌相爭,令吐蕃得利。此番進攻姚州,誅殺張太守,是我有錯在先。我願意改過自新,賠償大唐一切損失,修複姚州、安寧二城,隻求請和!”
楊子芬點了點頭,發誓不辱使命。
薑如芝倒是想得更多。他沉吟片刻,小心試探:“王,那若天可汗陛下不許呢?”
想起張虔陀、鮮於仲通、楊國忠……閣羅鳳的麵容頓時變得滄桑。他長歎一聲,無奈道:“若是不許,那也隻能打了。”
“我南詔臣民自古與中原往來友好,自夜郎、滇池以西,皆莊躋之裔……今朝亦是有唐朝相助,方得建國,我真不希望會走到那個地步。”
“打……我們打得過大唐嗎?”
閣羅鳳沉默了片刻,抬首西望——那裡是吐蕃所在的方向。
許久後,閣羅鳳重新轉回頭,握住兩位大臣的手:“你們去吧,務必要讓天可汗陛下知道我南詔的苦衷……若能不戰,我願再把陳丹款這座城池獻給天可汗陛下!”
……
楊子芬和薑如芝在閣羅鳳的期盼中出發前往大唐,此刻的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在無意中發生了變化。
若是沒有水幕,他們原本會在路上被鮮於仲通攔下。而秉承著楊國忠意誌、決心挑起戰爭的鮮於仲通自然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前去長安麵聖。楊子芬和薑如芝被他囚禁軍中,而等不到天可汗陛下“原諒”的南詔王麵對壓境的唐軍,最終隻能向吐蕃俯首稱臣,換取助力……
但現在,沒有鮮於仲通的阻攔,楊子芬和薑如芝帶著南詔王的書信,順利地越過滬水,一路快馬向長安進發……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材料同上一章
曆史結局有所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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